他眼底的浅光

空气中带着浓浓的腐朽的味道，木制的窗户被风吹动发出了 ‘吱嘎吱嘎’的声音，沉重的灰尘几乎布满了整个空间。
    原本还觉得冷的夜里的凉风，如今却只希望它能吹进来的多一点，再多一点，因为只有它吹进来的时候还能让人觉得好受一点。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圆月映照进来的点点光亮。但这对于小七来说是最无所谓的，她不需要任何外界力量依然能将一切看得清楚，却看不见一条能够让她和段辰平安离开这里的道路。
    她在面对老鬼的时候并没有绝对的优势，相反还处在劣势。就好像老鬼自己说的，如果他选择在小七一动手的时候就直接取了段辰的性命，他是绝对做得到的。
    所以小七什么都不敢做。
    段辰始终都没有清醒，一直都处在昏迷的状态。小七不知道老鬼对他做了什么，这让她不能不担心，可是眼下的处境却又不允许她上前去查看段辰的状况。
    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小七很努力的想要寻找一种方法，她不想要坐以待毙，可饶是她想破了头却依旧没有想到任何方法。
    只唯一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不能让段辰有危险。
    而她自己，则要放在第二的位置上。
    “你很不一样。”原本一直坐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老鬼突然出声。
    小七向他所在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间没有开灯的屋子已经很暗了，而他还是要选择一个这个屋子里最暗的，没有半点光亮的角落。
    并没有打算接话，小七对于老鬼所说的也没有丝毫的兴趣，随便他去说什么。然而老鬼似乎也压根儿不在意小七的漠视，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好意：“你的资质很好，就凭你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挣脱我的幻术这一点就看得出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慢吞吞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姿势和动作都很迟缓，就好像一个年迈的老人。
    眼看着的小七心头略过一种可能性，让她有些心动。
    也许老鬼只是在虚张声势呢？也许他现在是受伤了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能力减退了呢？
    那么自己如果要放手一搏的话，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你是有可能成为九尾狐狸精的，因为上一个从我的幻觉中挣脱出来的小狐狸最后成为了九尾狐狸，而你，则是第二个。”老鬼的这番话中带着一些笑意，却因为干枯的嗓音而扬起层层沙粒一般粗糙来，将笑意都磨的不剩下什么了。
    “九尾狐狸？你见过九尾狐狸？”不是小七突然对老鬼的这个话题感兴趣了，只是因为她心里突然有了其他的打算，所以故意开口。
    “当然，我可是活了很多年的。”老鬼十分顺口的就答了一句，似乎还显得有些得意，可就在他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看准了时机的小七先是快速的在段辰的四周印上一个结界，然后抬起手操纵空气向老鬼猛地挤压过去。
    这一下小七几乎是使了全力的放手一搏，因为她清楚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重头来过。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估计就已经被空气挤压的身躯爆裂了，可偏偏老鬼不是其他人，他在小七动作的时候就抬起了手用力的在空气中拨了一下，打散了小七大部分的力气，而那些剩余的就只够将他逼退一小步。
    见状的小七心中一惊，也明白了彼此之间实力的差距。刚刚她完全是全力以赴的，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就破解了。
    紧皱着眉头，小七看着老鬼的嘴角拧起一抹笑意，在他那双昏黄的眼珠的衬托下，十足的诡异。
    “你真的是惹恼我了，本来我是没打算杀他的，可现在却是不得不动手了。”老鬼淡淡得说着，似乎是在说一件有关于天气之类的无关痛痒的小事，而不是关乎于一个人的性命。
    小七几乎是在当下就明白了老鬼的意图，在老鬼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就已经飞了出来，准确的落在段辰面前然后张开双手将他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她甚至还来不及吐出一口气，钝疼的感觉就向她袭来。
    她曾经中过一枪，她觉得那已经是非常疼的了，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中枪的疼真的还好。
    刚刚老鬼的那一下，让小七觉得她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被打散了，疼痛瞬间就袭遍全身，嘴里涌上腥甜顺着嘴角滴落。
    小七想要回头看了一眼段辰，她觉得这或许就是最后一眼了。可是她做不到，别说是转头，就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她觉得很累的就想要闭上眼睛，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喊着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
    就在小七很努力的在和自己对抗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并且有东西在离开她，伴随着这种抽离的是剥皮拆骨一样的疼痛，让她扭曲了面容。
    原来这就是精魄被吸走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疼的，那么小松她们是不是也同样经历过这样的疼痛？
    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的消散，在这份巨大的疼痛中小七终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只是她十分的不甘心，她还没有最后看段辰一眼，她还没和他说上一句话。可是来不及了，她就要死了。
    小七以为最后迎接她的会是黑暗，可就在她的意识马上就要消泯的时候，巨大的疼痛突然就消失了，她的身体也摔回了地面上。
    那份真实的触感让小七勉强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原本昏迷着的段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和老鬼摔在一起。
    准确的说，应该是段辰猛地扑过去将老鬼扑倒。按照段辰的计划他本来是想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压制住他，然后狠命揍他一顿将他打晕。
    可老鬼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身为八尾狐狸精的小七都对他无能为力，别说段辰一个普通的人类了。
    他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段辰就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了对面的墙上，扑通的一声让小七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想要叫他一声，想要和他说快走，快点离开这里，可是她说不出来，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凡人也想要演舍身救人的戏码？我本来还想仁慈一回，可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段辰刚刚扑过去的那一下正好让老鬼的后腰撞到了桌脚，这一下也是够受的，老鬼现在站起身的动作似乎都受了影响。
    可惜，这从来都不是一场力量的比拼。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小七感觉到了绝望，就连刚刚她被老鬼吸□□魄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的绝望。
    段辰没有独自逃跑，他想要救她，段辰拼死也想要救她。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害怕死亡，哪怕会不甘心她也不害怕。可是她怕段辰会死。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很快就凝聚在了下巴上，之后滴落下来。小七浑身都很疼，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这让她无比懊恼。
    她好想去段辰身边，好想要再摸摸他，甚至是让他再抱抱自己。
    现在他们就快要死了，这样的想法也就越发的迫切了。
    “小七你别哭，也别害怕，我陪着你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其实小七根本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她一直都只是在无声的掉着眼泪。
    可是段辰就是知道，段辰就是明白，所以他开口。
    段辰的声音中带着些隐忍，很显然他也是受了伤的，要不然他不会只是说说，而不过来找小七。
    可是他的声音依旧好听，低沉婉转，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小七一直都很喜欢听段辰的声音，也总是能被这声音给安抚下来。然而这一次，她却觉得悲伤。
    因为感动，因为感恩，又因为她爱的人也是如此爱她，甚至愿意和她一起死而觉得悲伤。
    “啧……..还真是海誓山盟啊，想要一起死，好吧，我成全你们，就从你先来吧。”已经重新站起来的老鬼脚下并没有动作，可身体就自行向前面飘了过去，直奔段辰。
    小七看到了，也感觉到了，可是她没有丝毫力气，她什么都做不出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被她捧在手上放在心里的人，死在她的面前。
    这一刻她被盛大的悲伤和苍凉给包围，绝望彻头彻尾的吞噬她。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遭遇任何痛苦，只要能保护段辰，让他能够活下去，她都是愿意去做的。
    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情发生，也只有活着一切才有意义，所以她想要让段辰活下去。
    只因为她吧？如果段辰没有遇见她，他也就不需要经历这些。第一次，小七后悔去认识段辰了。
    她宁愿自己从来都没遇见过段辰，没有试着要去认识他，甚至是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