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请赐我一世平凡

57 第 57 章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跟丁言都未曾吃过东西,因为一直处在紧张状态,忽略了饥饿,便不觉得什么,现在稍一放松,胃里立刻涌上一阵空牢牢之感。
    茶馆的里院不仅有客房,还有一间小小的厨房,走进去一看,里面竟各种食材一应俱全,可惜我料理技术平平,做不出会让人幸福到流泪的佳肴美味,只会做些家常菜色。
    我挽起袖子,对着灶台上的食材深吸一口气。
    一通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之后,我端着做好的面相堪称简陋的食物,回到丁言的房间。
    丁言已穿好衣服坐在房中靠窗的方桌旁。正望着窗外的他听到动静转回头,我步伐小心的走过去,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桌上,自己则坐在他对面。
    “吃吧。”我率先拿起筷子道。
    丁言并没动筷,一语不发,低头只盯着桌上的食物径自发了好一阵呆。
    他是邬门的少主,平日吃的东西自然精细讲究,眼下这些粗茶淡饭他应是吃不惯吧。我暗自寻思着,并没有任何窘迫或不满,直言道:
    “不喜欢的话我出去给你买些别的。”
    正伸手欲端走碗盘,却被丁言拦住,他抬头瞪了我一眼,“我没说我不想吃。”
    言罢,端起碗筷,专注又安静的吃起来。
    我怪异的看他一眼,心道:他这种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的性子倒是一点也没变。
    即使一整天没吃东西,丁言的吃相依然斯文优雅,但他吃的并不慢,想来也是饿了,我更是早已前胸贴后背,端起自己那份,脸不红气不喘的大口吃起来,反正同桌吃饭早已数不清多少次了,现在突然扭捏反而显得奇怪,不如还是自然平常的好。
    肚子一被填饱,身体也跟着有力气起来,心情亦好了许多,当然最让我感到松了口气的,是丁言终于不再用那炙热的眼神盯着我了。
    他还在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专心吃饭,我记得他吃东西向来很少,可今次他却将鼓成小山的饭菜吃了个精光。我只当他是饿的,并没多想。
    饱食后的困倦让我整个人变得有些懒散,收拾过碗筷桌面后,大脑放空的歪在圈椅里。
    “你跟容七是怎么回事?”丁言饭后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冷不丁问道。
    集中在肠胃的大量血液还没赶回大脑,我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等来回答,丁言面色平常的又问了一遍。
    “啊,没什么,他之前帮过我,我们是朋友。”我下意识的不想告诉他我跟容七的事情,逐含混敷衍的答道。
    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毫不避讳的一一向他描述说明,甚至会添油加醋让他彻底误会我跟容七之间的关系,从而讨厌放弃我。
    可我现在却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无论我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告诉自己这样是错的,我对丁言的态度也已经变了,我变得贪心变得自私,变得不再想要跟他画清界限。
    理智好似也跟着血液都跑到了胃里。
    可我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遮掩隐瞒反而起了反作用。
    丁言一手支颐,一手轻弹着他的茶杯,话语间透出一丝凉意,“朋友?可对方好像不这么认为。”
    我想要装作平常,背脊却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大脑开始加速运转想着要怎么自然不着痕迹的转移掉这个话题。我刚要开口,丁言却温和的道: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勉强你,我大可去问你的‘朋友’,虽然我分不清你的‘朋友’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谢谢你费心做的饭菜。”
    丁言明明对我轻轻一笑,浑身遮不住的冷空气却让我背后的汗毛直立。
    他什么时候开始改变战略了?用这种诡异的态度简直比直接发火还折磨人,我心中叫苦不迭,想到他这人向来说到做到,如果他真的去问容七,保不齐会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我只好投降般的从实招来。
    我正襟危坐,讨好的对他笑笑道:“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二年来发生了不少事情,说来话长,我怕你没有耐心听我讲完。”
    “我不着急,你慢慢说。”他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我只好硬着头皮委实道来:“二年前……”
    我将离开他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一遍,丁言静静听着,待我说到自己受伤被容七捡回去时,他立刻蹙起眉头,直到我说到混进商队遇到他。
    丁言这才面色恢复如常,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所以容七才说什么你是他的,因为你之前被他使诈非自愿的签了卖身契。”
    我下意识的帮容七解释道:“虽然我是签过卖身契,但容七其实从未逼我做什么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他真的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他。”
    丁言从鼻腔里“嗯哼”一声,不满的将空了的茶杯倒扣在桌上。
    是他非要刨根问底,我现在如实相告,他还是生气了。
    幸好啊……我在心里偷偷抹了把汗,幸好我没告诉丁言我前日发现容七对我的心意,否则他指不定又要化作一座极地冰山,将我生生冻僵在这烈火骄阳的日头里。
    “搬出来吧。”丁言突然出声道,打断了我的臆想。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
    “他家,你不要再跟他住在一块。”
    “哦。”我不自觉的出声答应下来,丁言的脸色这才稍有好转。
    我看着丁言起身将窗户缓缓关上,心底突然有一种自己如孙猴子落入如来佛祖的五指山般的不妙感。
    ——————
    我又回到厨房收拾好被自己弄乱的东西后正巧碰到匆匆回来的茶馆掌柜,他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正拉平卷起袖子的我。
    我立马露出个友好的微笑,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本以为他会追问我跟丁言是什么关系,没成想他竟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后又皱起眉头:
    “姑娘现在是否在荣王的洒庄做事?”
    我点点头,正好奇他怎么知道,对方又道:
    “我刚从前头回来,荣王的酒庄好像失火了。”
    失火……心里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我拜托他看好他家少主,迅即转身跑出茶馆向荣王的酒庄奔去。
    一路畅通无阻,竟没见到一个程王的护卫,不好的预感更盛了。
    待我到达城中商街时,远远的便看到酒庄外面被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一楼背面厨房的位置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股股浓密黑烟。
    酒庄里传出阵阵吵嚷声,我挤过人群跑进大厅,并未去看失火的情况,直奔藏着王顺的地窖而去。
    待我来到地窑入口时,眼前的地窖铁门却是大敞大开着,我走进去,一眼便看到松了绑,侧倒在一边的王顺。
    他面目狰狞的扭曲着,露出的皮肤又青又紫,分明断气好些时候了。
    到底还是被程王给找到了,我懊恼的一拳击向身侧的石墙,疼痛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大脑,王顺死前明显被折磨拷打过,程王必是已知道书信泄露之事。脑子里突然闪过容七的脸,我拔腿便向容七家奔去,心中满是慌张。
    我一路飞奔,心里不停的自我安慰着,王顺并不知道我把书信交给了容七,容七一定还安全的呆在家中,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可我越是这样想,心里的不安慌乱却越来越多。
    很快我就看到了熟悉无比的篱笆小院,院中却是一片凌乱不堪,藤椅被掀翻在地,石井旁的木桶也被撇的老远,横倒在一边,两间屋子的门皆敞开着,门口还散落了好些木箱书册。
    不安便成了现实,我推开篱笆栅门,直冲进去,大喊道:
    “容七!”
    “容七!容七!”
    我跑到他的书房、卧室都未见他人影,到处都是被乱翻过的狼狈痕迹,慌乱中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什么啊,我还以为程王的人又回来了。”
    仓库里本来存放容七那些个珍贵易容材料地方的木板被缓缓移开,浑身伤痕累累的容七支起半个身子,奄奄一息的道。
    “你怎么样?”
    我忙跑过去察看他的伤势,却看到他满身的血迹伤痕,往日的锦衣上到处都是被血染红的裂口,他宝贵的易容工具与成品破碎歪倒的散在一边。
    容七努力做了个我还好的表情,自责道:“对不起,迟南,你拼了命才得到的宝贵书信被程王的人抢走了。”
    我紧咬着下唇,眼里泛起一阵酸涩,用力摇头道:“该道歉的人是我,容七,对不起,我连累了你。”
    容七哂然一笑,抬手安慰似的轻抚我的头顶,“白痴啊你,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种见外的话我可不想听,不知道程王那混蛋在哪找的高手,跟原来的软脚虾完全不一样,三五个人一伙,连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又自责的叹息一声:
    “唉,好不容易得来的证据没了,敌人又变得越发强大,你……”
    “你养好伤要紧,证据什么的总会有办法的。”
    我打断他道,伸出手欲拉他起来,下一刻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却抢先用力一把拉起了容七,容七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丁言,脸色刷的黑了下来。
    他刚刚勉强站稳,立刻挣脱丁言,怒道:
    “还不放开本大爷!”
    不等他说完,丁言早已嫌弃的松了手,突然没了支撑,容七铿锵着险些跌倒,抽着嘴角愤恨的怒瞪着丁言,丁言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凉凉的站在我与容七之间。
    他抱臂正对着我,看着我的眼神里隐隐有雪片在飘,我知道他又在因为我擅自撇下他而生气,但我现在没有心情哄他,只道:“抱歉,情况紧急,你又受了伤,所以……”
    “没有下一次。”丁言不待我解释完,冷冷又掷地有声的注视着我的双眼道。
    容七听着我两人的对话,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但他有伤在身,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缓缓挪步坐在凉在一边的破旧木榻上,问起我怎么知道程王来找他,我将自己被劫,王顺被杀的事讲了一遍。
    容七听完锁起眉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程王知道是你抓了王顺,又看过书信,绝不会放过你。”
    我并没有露出害怕或是挫败的表情,对此豪不在意,“没关系,他马上就要自身难保,更无暇来顾虑我了。”
    “什么意思?你有其他的办法?可书信都被他们抢走了。”
    我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到处都是的笔墨纸砚,微微笑道:“容七,我记得你模仿别人字迹的本事堪称一绝。”
    “……”
    “我有看过那些书信,也还记得上面的内容。”我弯腰将地上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捡起。
    容七吃惊的看着我,张嘴道:“你是说我们作假证据?”
    一旁的丁言也跟着看向我,但他的表情却始终淡定如初。
    我牵起嘴角,无谓道:“反正程王私通劫匪抢劫官银是事实,来往的书信也确实存在过,至于书信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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