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孔雀梦

我为什么这么命苦啊？难道刘兰芝的命运要重现在柳青青的身上？
我慢慢地向后退去……
这个家已经不属于我了。
它应该属于李默然和姚丽。
让姚丽带给李默然一个儿子吧。
我看到了墙上的青青，她依然对着我微笑。
她在嘲笑我吗？笑我抢走了她的幸福，现在，我已经不再拥有这幸福了……她的幸福属于她的好朋友了……
我的泪滚滚而下……
已经到了门边，我的手碰到了门，我拉开门，仓皇逃开……
泪眼朦胧中，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楼。
我走在了街上。
任泪水在我脸上横流，我没有去擦的欲望。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为我擦去泪水了……
那个为我擦泪的人正在抚慰着我的好朋友姚丽。
“这不是偶然，
也不是祝愿，
这是上天对重逢的安排！……”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音乐声，音乐好象在诉说着我们的故事。
这真的是上天对重逢的安排！如果没有这个安排，我现在应该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和李默然互诉相思之苦呢！
“不相信眼泪，
不相信改变，
可是坚信彼此的请柬！……”
不相信改变吗？那改变已经发生了，就在那原本属于我的家里，就在原本属于我的床上！我想象着此时室内的一切……
“我应该如何？
如何回到你的心田，
我应该怎样？
怎样才能走进你的梦……”
我不会再回到他的心田了，他的心田原本也不应该属于我的……我只是偷来了两年多的幸福……我不会再进入他的梦了，在他的梦里的应该是他的青青，也许，以后还会有姚丽。我？我只是刘兰芝！只会给人带来噩运，带不来孩子的刘兰芝！
“我想呀想！盼呀盼！
盼望回到我们的初恋……”
我们本来就没有初恋的……能回到哪儿去？哪里能回去呀！回到一千八百年前吗？不要啊……
“我望呀望，看呀看，
在此重逢你的笑颜——”
我倒是真想再见到你的笑颜！这两年多来，你带给了我太多的笑颜，这笑颜将是能让我回味终生的财富了……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那一夜，你满脸泪水，
那一夜，你为我喝醉，
那一夜，我与你分手，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那一夜，我举起酒杯，
那一夜，我心儿哭醉。
……”
是的，你伤害了我，我要与你分手了，也许，我的离开，会带给你更好的生活……
恍惚中，我又成了刘兰芝，那个经历了无数苦难的刘兰芝、那个最终躲无可躲、逃无可逃的刘兰芝……
“吱——”的一声，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它让我从梦幻的感觉中醒来……
“你不要命了！大半夜的，走路也不看着点儿道……这要撞着你怎么办？你不要命，我还得要命呢……”
一个二十来岁的货车司机冲我大声叫嚷着，我就站在他的车前，距他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对不起……”
我绕开货车，向前走去。
“嘿，对不起就完了？……喂！”
“行了，行了……也许她有急事呢，再说了，不是也没撞着嘛……”
有人在劝。
“嘿，真撞着，那就晚了，没见过这么走路的……”
货车的声音远去。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大半夜的，不安全呢，要不，我送你去吧？”
又是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的身边。
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我看出，她开的是一辆出租车。
我真的累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走了多久。
我上了车。
“哟，姑娘，看你心情不好啊，和男朋友还是老公吵架了？”
女人总是爱说话。
“嗯……”我点点头，和这不认识的人，我能说什么呀……
“嗨，两口子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没什么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呀？说个地儿，我送你过去……”
我去哪儿？
我从自己的家里跑了出来，我还能去哪儿？
“去火车站吧。”
爸爸还在等我的答案，也许爸爸是对的，我应该出国去，在国外，我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哟，姑娘，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啊……你这一走，你男朋友想找你，可都找不到了……还是就近找个地方，几天后，不，明天哪，你的男朋友就会找你来了，呵呵……”
深谙世事的女人传来爽朗的笑声。
我就是不想让他找到啊……他还会找我吗？
我的泪又出来了，眼前白花花一片……
“姑娘，别哭啊，再说个地方……”又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声音。
“我真的去火车站，我要去找爸爸……”
柳青青，你够幸运的了，你不用投水，你还有个爸爸可以找，还有箜篌可以弹，还可以出国去……
“哟，也好，去娘家住几天，小两口吵架，过几天就好了……”
中年妇女还在唠叨着……
第45章 我们离婚吧
还好，有一趟夜间去B城的列车，二十分钟后发车。
我买了票，上了车。
我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再也不回来了……
昏昏沉沉之中，我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没人会给我打电话，除非是李默然。
我不太习惯用手机，从来不主动给人打电话，这手机成了李默然与我的专线电话。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
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亲爱的你跟我飞
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亲爱的来跳个舞
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追逐你一生
爱你无情悔
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
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
《两只蝴蝶》的歌声响了许久，终于停了。
这款红色的手机，是李默然为我选就的。
《两只蝴蝶》的铃声也是李默然为我选就的，他说，我们会像歌中的两只蝴蝶一样，翩翩飞翔……
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打开手机，已经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了，都是李默然打来的。
以前的电话我为什么没有听到？一定是那时自己还在街上，心情太乱了……
他知道我回来过了？怎么会呢？
我看那时间，的确是从我离开家后，他的电话才出现的。
他还在惦记着我？
可是，一想到，我亲耳听到的那一切话语，我就……
别了，李默然，我不会再回去了，我们结束了……
你有你的幸福，你和姚丽，会有新的开始，你会有一个儿子的……而我，就要出国去了……
我关掉手机，忽又打开，发了封短信给他：
“我们离婚吧”
短短的五个字。
这是我给李默然发的第一封短信呢！
虽然他曾发过各种各样的短信来哄我开心，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回过，我告诉他，我不会发短信的……虽然他说过教我，但是，我告诉他，我不想学……“有你发给我就行了，我想你了，我会打电话给你……”这是我曾对他说过的话。
可是，我很少打电话给他，通常都是他打给我，这是我第一次发短信给他，没想到，竟是这个内容……
“我们离婚吧……”短信发出了好久，我还愣愣地看着屏幕。
我好像看到了他和姚丽在一起的甜蜜的微笑。
“祝你和姚丽幸福”
我又发了第二条短信。
他会幸福的，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发现了异世醒来的我，毫无条件地就接受了我，他会接受姚丽的，姚丽对他那么好，还会带给他儿子的……
半晌没有回音，我自嘲地笑了，我还盼什么回音啊？也许，他正高兴呢，他终于可以放下我这个一千八百年前的不能生育的包袱了……
关掉手机，我决心不再想他。
*******************************
天亮了，我走进爸爸的房间。
爸爸对我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青青，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也不和李默然好好聚一聚？”
“不了，没什么好聚的。爸爸，我决定了，出国去。”
“好的，爸爸会陪你一起出去。”
“爸爸？”我惊讶了。
“很奇怪吗？这是很早就决定了的。不管出去的是你、玉媛媛，还是别的人，爸爸都会出去的。别忘了，你爸爸是做什么的，箜篌演奏者，离不开箜篌制作者的……”
爸爸面露微笑。
“爸爸，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去？”
“因为，这里，我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唯一让我惦记的，就是你，我的女儿。可是，我知道我的女儿在这儿是很幸福的，这就够了……”
这是很幸福的吗？在这个夜晚之前是的，以后吗？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我的女儿决定和我一道出去，这是让爸爸最高兴的事了……”
“爸爸，我想尽快出去……”我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