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翎倾世颜

24 耍流氓


那时,妃倾在穿过结界之时,承受不住脑海里无端染上的乏意,遂昏睡过去,幸好恰恰离开了华胥梦魇,妃倾处于昏睡迷离的状态中,双脚碰地,手便用商翎的手掌脱离,妃倾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肩膀被拢住,她的手微微颤动,似乎想握住什么,眼前一黑,手心的热度在朦朦胧胧中逐步消失,她被搁置在冰冷的石阶上,一股被抛弃的悲伤和怨怼涌上心头。
    随后失去了直觉,这次她醒的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若不是连妗用信子添着妃倾的脸颊,她也许还想多睡一阵子。
    连妗说她跟踪梵司到寻府附近,在寻府门口感应到妃倾的气味,果断跑来找妃倾。
    妃倾的伤方才连妗已经医治好了,醒来不见商翎,反而一堆躺在地上的仆人,此地瞅着眼熟,心下就想起了寻府,又掀被携着连妗回到那个地方。
    妃倾手上的剑是被连妗迷-晕在一旁的苏楼寻的贴身佩剑,也算得上锋利。
    连妗和梵司在纠-缠着,妃倾将商翎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踉踉跄跄地将他扶回倾府。
    这时天空已经翻起鱼肚白,妃倾为他包扎伤口,灌了一些汤药,还喂了一些药丸,这一连串熟稔的动作,都是积累出来的。
    念至此,妃倾手上拧手帕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转身来到床沿。她一手托腮,一手将手帕覆上他的额头,手帕放在他的额上,妃倾的手没有就此离开,转而往下轻抚,那道血痕硌到手,她弯起眼眸,眼里藏不住的深意,“你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声音很小很小,气若幽兰,更是含糊不清。
    之前已经告诉连妗,九夜奁被梵司夺走,妃倾已经履行承诺帮她取到商翎的头发,梵司却言而无信,妄想私吞九夜奁,连妗此次,不仅要杀了梵司灭口,还要夺回九夜奁。
    话虽如此,若是硬拼只能落得两败俱伤,妃倾丢下手帕,刚要出门,突然肩膀一阵剧痛,一下子没了意识。
    她的身后出现一个人,将她随便挪到一旁,然后焦头烂额地跑到床沿,见床-上的男子能睁眼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开始絮叨,“商翎啊,我们得抓紧时间了,那位便是妃倾吧,我将她带回仙宫施…幻念术套出她的话,简单利落,不必如此委屈了自己。”
    “委屈?何来委屈。”商翎虚弱得使声音变得喑哑。
    “你看,你本该拥有比凤皇更高的灵术和修为,你看你今日,灵术耗竭,落得满身伤,若非你的一念之仁,此事怎会一拖再拖,浪费那么多时间。”
    商翎微微侧过头,脖子上的伤牵动着相邻的骨肉,有撕碎般的疼痛,他就着仁堵住他的嘴,“我不想伤害无辜的生灵,是则对,非则错,至少迄今为止,妃倾没有错。”
    “在这么耗下去,你自己就保重了。”北桧口中这样说,手上已经扶起商翎,送他回仙宫。
    “外边天凉,地寒,先将她扶上榻。”商翎坐在床沿上,扫了眼坐在门槛上的妃倾,北桧嫌麻烦,“她耐寒,不怕。”
    商翎缄默着望向北桧,眸子里的情绪只有北桧清楚,北桧默默地照办,尔后关好门窗,外边风雨欲来,做好了一些琐事,终于回到了仙宫。
    北桧正在给商翎运气疗伤,北桧说了句闲话,“你似乎很有信心?” 有信心让妃倾吐出所知之事,他观察了妃倾许久,那样一个倔强的狐狸,骨头一定很硬,就不知道肉怎么样。
    “妃纤在世一天,我就有三分信心。”
    北桧闻言大惊失色,“诶诶诶!说好的不伤害无辜呐!”
    ※※※
    海天云蒸,暑气混着风雨滂沱的预兆,半个月过去了,好几场大雨临降人间,青石板都是被打湿地一遍又一遍,府院内的花柳繁枝被洗净显得更浓绿,霡霂绵绵,好像一只手在轻轻擦拭叶间的尘埃,风雨如磬,雷电齐鸣,夜空在狰狞着一张面孔,龇牙咧嘴。
    然而却在皇室大喜之日的前七日,风雨逐渐消退,迎来风光霁月,碧空如洗的清朗,钟鸣鼎食的排场在井然有序地排办,络绎不绝地外地商客或异国贵室皆提早前来贺喜。
    何喜之有?
    民间早已传来,篌朝皇室的大皇子苏楼寻和四品文官郑侍郎的第二女郑喜,喜结良缘,就定在十五日,即是明日。
    妃纤一直寄住在寻府,妃倾则独自一人在倾府,虽给妃纤报了平安,但是妃纤还是不放心。
    妃纤提起裙子奔向门口,门口的侍卫委婉地将其拒回屋里,其言道,“若没有郑大人的令牌,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郑大人便是那个凶恶的郑镜,之前经过妃倾的洗-脑,郑镜原本在她心里的形象是忠信义勇,不善言辞的谦谦君子,经过妃倾的一番恶-化,她就死死地牢记郑镜是一个十恶不赦,凶神恶煞的小阎王,在妃纤眼里,一个恶字贴在郑镜的脑门上,妃纤见他如见瘟神,避之不及。
    纵然在寻府这段日子里,一直是郑镜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验毒挡刀,谢也该谢了,但不会因此形象会有所改变,因为在她心里,妃倾姐姐所言的一定是真的,一定是对的,一定是为她好的。
    郑镜与郑喜同岁,郑喜就是比郑镜先出生的,一母同胞的关系,所以对郑喜特别照顾,特别保护,在他心里,郑柠也就排在其次,他们姐弟俩今年正好十八,婚嫁之龄正适。
    关于郑家的事,都是郑镜闲来无事到妃纤的阁局闲聊谈到的。
    妃纤鼓着腮子,不情不愿地去书房找到郑镜,郑镜此刻在看书,他安静的模样果真好看极了,与郑喜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发冠端得整洁,看书时习惯抿唇思忖,时而沉吟,时而提笔写写画画,做起事来一丝不苟,就是脾气不大好。
    “郑大人,我想去找我的姐姐。”郑镜比妃纤高出两个头,就算坐在椅子上,勉强能并肩。
    郑镜将书撂下,笑意染上眉梢,“好哇,我陪你。”
    “不不不…”妃纤结结巴巴地拒绝,如果他们见面打起来她定是帮妃倾的,可是又不想郑镜吃亏,毕竟在寻府这段日子里郑镜对她挺宽宏大量的。
    “放心好了,我送你到门口,不会跟你进去的。”郑镜喊来了人,叫上一辆马车,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郑镜和妃纤坐在同一辆马车,他们都临窗而坐,故而一人在一旁,马车颠颠簸簸,妃纤时不时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多说话,半路上,妃纤见郑镜撑着额头,目光涣散,似乎很疲乏,妃纤不由得做到了他身旁,给他揉了揉太阳穴,温热的软绵绵的手指贴在郑镜的皮肤上,笨拙地揉来揉去,由于坐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脸,抬起手本来就累,时不时地摸到他的眼睛,感觉到不妥,装作无事得往上移。
    他们都没有说话。
    郑镜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然后延伸到脸上,蔓到耳根子,他十分不习惯这种感觉,登时抓住妃纤的小手,妃纤以为他嫌弃她的手法笨拙,一股失落感蔓延在心里,奇怪的是郑镜往前坐了坐,妃纤的手还被他稳稳地握住,郑镜蓦然躺下,将头枕在妃纤的腿上,在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眼上,“继续吧。”
    腿上的重量仿若突如其来的惊雷,有点酥酸,有点麻了,毕竟自出生以来,从未有人在她的腿上施重,一时间,不知所措。、
    妃纤一副冒死进谏的憋屈样,大喊,“郑大人!你的脸为什么红了!”她…她…本来不是想说这句话的呀,她本来想说,“郑大人!你这是耍流氓吗!”
    郑镜毕竟是个大官,有架子要面子,往上伸手堵住妃纤的嘴,一手按在她的颈脖后。
    “臭丫头!你小点声!咳咳!我只是太累了,经你那么一揉 ,就…就血液循环,你懂么!”
    妃纤呜呜呜出不了声,弯着腰被他捂住嘴,酸酸背痛,郑镜缓缓松开手,有点依赖这种感觉了,他继续躺着,闭目假寐。
    这回到妃纤红着脸,小声问,“郑大人,你在耍流氓么?”
    马车外虫鸣鸟啼,还有车轮滚石的声音混杂着,郑镜没太听清,“你说什么?没听见。”
    妃纤的脸更红了,僵硬着身体,吞了口水,清清嗓子,几乎是以尖叫的声音大喊,“郑大人!你耍流氓……”最后的吗字被口水噎住了。
    “你!”郑镜蓦然起身,妃纤的腿上还留下一股温热,裙上还残留下郑镜常用的熏香,妃纤抽了一会儿气,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好,郑镜靠在窗前,微风将马车外管家和车夫的窃窃细语传进郑镜的耳边。
    管家说,“唉…看来郑大人最近对准皇子妃冷淡了,原来是心有佳人,妃姑娘的命真好,虽然作为寻府的贵客居住在府上,举目无亲,唯有郑大人雪中送炭,最后…两情相悦悦在了一起。”
    车夫说,“唉,你听里面的动静这么大了,妃姑娘还叫出来了,人家妃姑娘还这么小,害羞是应该的,郑大人虽说文韬武略,不过对儿女私情一窍不通,要不我们提点他们一下?”
    管家说,“这是主子的事,我们俩凑什么热闹,我只是担心,一路上这么颠簸,妃姑娘身子羸弱,不知受不受得住,诶诶诶!你就不能换条路么?”
    车夫说,“这条路算是平坦的了,之前那条又短又平坦的路,经过的一片林子,不知半个月前那片林子发生了什么事,地崩山裂,危险极了,总不能走那里吧!”
    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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