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定陵

第73章


刘军问来人:“这个放在哪里合适?”
  “噢——”来人笑笑,“这是个简易厕所,先随便找个地方放着,江青同志用时,拿出来用布在周围搭个棚子就可以了。”说完,打开一个木箱,指着里面淡绿色的布:“这些就是。”
  在场的工作人员望着眼前的简易厕所,都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参观定陵带厕所,他们未曾见过,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第二天上午,江青脸上倦容已经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一种雄视一切的高傲。在工作人员陪同下,她先步入展厅,浏览了一遍出土器物,脸上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态。她指着万历皇帝使用的药罐,轻微地晃了一下头,极为厌恶地说道:“什么破烂货也往这陵墓里放,这个死皇帝也真是不值钱。”众人不作声,只是陪着苦笑。
  江青来到凤冠跟前,顿时精神大振。她弯下腰,右手扶住眼镜框,头几乎贴到玻璃上,静静地观望一阵后,抬起头,对众人说:“这个吗,还不错。能拿出来戴一下吗?”
  “能,能……”刘军点头答应,让讲解员抽开玻璃拿了出来。
  “嗬,真漂亮。不过这上面的点缀是不是也多了一点。”江青捧着凤冠,面颊泛起几缕红润,看上去有些激动。她轻轻地把凤冠戴到头上,两腮越发红起来。“好看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身边的一个陪同人员。
  “好看,太好看了。”陪同人员异口同声地恭维着,仿佛此时的江青果真已成了当代女皇。
  “太沉了,戴一天准得叫它压死。看来这皇后也是不容易当的。”江青叹息着把凤冠摘下,交给工作人员,向泥塑“收租院”陈列室走去。
  万历皇帝和刘文彩、周扒皮等一组泥像展现在面前,一个个奇丑无比,拿着秤杆、算盘,正收租子。江青先是怔愣了一下,经讲解员一番介绍,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江青看完泥塑,走出展厅,神采飞扬地对刘军说:“你们办了一件好事,让更多的人受到阶级教育,我看这个经验应该推广,如果每个旅游区都能像定陵一样办个收租院,阶级教育的效果会更好……”江青边走边滔滔不绝地讲着,随行的一个人员在小本子上认真地作着记录。
  当她在一位女服务员的搀扶下,慢慢走下地宫台阶,进入幽深阴暗的大殿时,脸上立即罩起灰白色的色调,她不再说话,面容严肃起来。随着回荡的脚步声。她来到后殿的棺床跟前。
  三口朱红色棺椁静静地立于玄堂之上,在灰暗的电灯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青光。阴冷的寒风沿着地宫隧道钻进来,浸入肌骨。江青打了个冷战,在棺椁前轻轻踱了几步,然后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等讲解员说完,大家转过脸来,蓦然发现江青表情痴呆,神色沮丧。不禁感到诧异。一个随行人员悄悄来到她面前,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江青点点头,摘下眼镜,掏出手帕在镜片上擦了两下,朝三口棺材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向外走去。
  来到地宫外面的小道上,江青仍满脸阴沉。她指着道边的木槿花,严厉地说:“怎么栽些这么贱的花,大寒碜人了。要换成牡丹,马上派人去办!”陪同人员连连点头称是。
  在接待室里,江青仰坐在沙发上,望着面前的茶水,就像带着怨恨似地对随行的两个女服务员说:“把我的花生米拿来,给大家分一分。”
  两个服务员来到她的临时卧室,将一袋子花生米提过来,挨个分发起来。快到江青跟前时,服务员的后腿撞到茶几上,茶水溅了出来。
  江青抬起头,两个镜片闪着明晃晃的光,脸比刚才更灰白。“你们两个就知道吃,你看看,你看看……”她抬手指着茶杯,大声指责呵斥。
  接待室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工作人员大多低着头,不再看面前这位气派非凡、喜怒无常的第一夫人。
  “你们公社社员一个劳动日合多少钱?”江青望着博物馆馆长刘军,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刘军红着脸,眼睛躲过江青夺人的目光。
  “什么你都不知道!”江青再次动怒,手在沙发上咚咚地敲了两下。这时,一个随行的高级干部插话说:“这里归北京市管理,不参与当地的分红。”
  江青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追问。
  午饭后,江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入睡,突然屋顶上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唤起来。她翻身坐起,怒气冲冲地吩咐身边的工作人员:“快去把这些该死的东西给我轰走。真是一群废物,连个觉都不让睡安稳……”
  博物馆长接到任务,亲率十几个人在房前屋后轰起麻雀来。可那小东西似乎故意作对,在房顶上跳来跳去,不肯离开,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杂。刘军抹了把额头的热汗,急中生智,跑到警卫部队找来十余名战士,竖起梯子,轮流站到梯子上,用杆子吓唬、轰赶。江青见屋外再无响动,这才渐入梦乡。
  晚上9点,江青一行拔寨起程,三辆汽车消失在夜色中。
  一个星期后,林彪的座机在温都尔汗爆炸身亡。江青夜闯定陵的行动,也就越发让人难以捉摸。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另有原因,大概只有她本人才能解释了。
金锭失窃案
  1977年9月25日夜,阴霾的天空终于释放出蕴蓄已久的沉重,狂风夹着暴雨终于呼啸着扑进陵园。古松摇撼,砖瓦震响,沉寂的皇家陵园在风雨的吹打中不停地颤动呻吟。
  借着迷蒙的夜色,一个黑影穿过雨雾,来到一号展厅的房后蹲了下来。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咚咚的声响。黑影见四面无人,贴着墙皮慢慢直起身,掏出身带的螺丝刀,在后窗玻璃和木框交接处,快速划动起来。不一会儿,哗啦一声,玻璃脱框而落。黑影伸出手,将窗内的插销拔出,启开窗户,然后抓住竖立的钢筋,猛力向外拉动,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黑影纵身跳入展厅……
  第二天,风雨停息,天空晴朗。当讲解员进入展厅开始接待游客时,突然发现窗子敞开,展厅内器物被盗,17个金锭不翼而飞。
  案发后,公安部门立即进行侦破,可是三个月没有结果。
  四个月后,有消息传进定陵,盗窃金锭的罪犯在山西落网。
  原来,风雨之夜潜入展厅盗窃金锭的,曾是定陵的一个临时警卫人员,当他得知自己要回山西农村老家时,便萌生了盗窃金锭的欲念。经过仔细勘察,他选中了一号展厅的后窗为突破口,并借着风雨的掩护,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他以自己的聪明与机智,躲过了公安人员的盘问与搜查,将17个金锭顺利带回老家。为怕事败露,三个月内没有声张。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那颗悬着的心渐渐平稳下来,便急不可待地将17个金锭拿到县城集市上销售。结果终于败露,他被押到了公安局接受审问。
  盗窃者没有想到,这金锭原是用锡铸成的赝品,只是在表面涂了一层金粉而已。一场虚幻的黄金梦,使它实实在在地蹲了几年牢房。
夜擒盗宝贼
  1995年2月22日深夜,残淡的月光被一片黑云渐渐吞掉。十三陵区出奇地寂静。定陵陵区内更显得阴森、恐怖。突然,一条黑影在陵墙外的杂草枯叶中闪现开来,他匍匐着慢慢向前移动。这时,骤然而起的西北风夹杂着零星的雪花呼啸而来,干裂的枯树枝发出咔嚓、咔嚓怕人的声响——月黑风高,整个陵区像一个无形的幽灵在抖动。
  那个伏在杂草枯叶中的黑影,摸到了墙下一棵古树攀了上去。他在一个树叉上坐定,迅速从背上的背包里掏出一根背包带,系在树叉上,然后手拽背包绳,一个猿猴荡秋千的动作,飞离树叉落到了高大深邃的陵园围墙之上。他忍着刺骨的寒风和恐怖的气息,在围墙之上足足趴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他认为可以采取行动时,才慢慢沿围墙向珍宝展厅爬去……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黑影终于潜行到与定陵珍宝展厅平行的墙檐,他沿墙攀上一棵古松,又在树枝上拴紧一根背包带,然后拽着背包带滑到陵园内。他蹲在树下静听了一会儿,见除了风雪树木瓦砾吹动碰撞之声,并未有人的声音出现,便强按住砰砰跳动的心,悄悄来到展厅门口。当他看到铁门紧闭,并知无从下手后,又迅速爬上了一棵松树,用刚才的方法将绳子拴在树枝上,尔后借着北风轻轻荡到展厅房顶上。他伸出快要冻僵的手,开始一片片地揭掀房顶上的瓦,他想借此开个天窗,然后凭窗而下,潜入展厅。当这个天窗就要打开,定陵展厅珍宝将遭劫难之时,一阵强劲的北风骤然吹来,劲风和雪粒重重地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黑影觉得两眼发黑,头昏脑涨,身不由己地怦然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几片被揭开的瓦片也随风飘起,重重地摔在房顶和地下,发出一连串啪、啪的声响。更为奇特的是,守护陵园的武警战士夜巡也刚好至此。
  这一连串奇特的巧合,完成了一个不再奇特的故事。武警战士听到响声立即端枪注视,子弹哗哗推入枪膛,随之一束强烈的电光射上房顶,黑影被电光和枪口包围。
  从昏蹶中醒来的黑影,看到眼前的境况,出于本能的指使,想起身逃跑。只听一位武警战士大喊一声:“别动,动就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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