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霓裳

第39章


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发出嘶鸣声。白沐云大概知道马儿已经跑得够远了,才放心徒手爬山,轻轻向上跃飞。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山顶,他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找到了山洞的位置,没有迟疑地走进去。山洞里原本生长的曼陀罗花渐渐枯萎,一群萤火虫飞在他前面带路,他心里藏不住万分的恐惧。
  当他跟随一群萤火虫来到山洞的尽头,梧桐树已经被人无情地连根拔起,奄奄一息,痛苦地□□。白沐云蹲在梧桐树面前,梧桐树痛苦地□□开口,“孩子,你终于来了。你若晚来一时半刻,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白沐云扯着心底隐隐的疼痛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梧桐树闭上了眼睛,一滴琥珀色的泪滴在地上,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他越发显得痛苦,“孩子,我落得如此下场不关你的事,是老天爷的错,它始终固执己见,是我违背天命,往来轮常,但我终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孩子,这是曼陀罗花毒的解药,快拿……拿去……救……救人。”梧桐树顿时化作枯叶片片,飘向了白沐云,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白沐云伸手一抓,抓住了两包药材。落叶纷纷碎裂,埋进了他脚边的土里。白沐云又紧紧握住了那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恍恍惚惚地起身,疾速向山洞外跑去。未达洞外,山洞发生了崩塌,白沐云伤势严重地被弹出了洞外。
  他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隐隐约约见了一位红衣女子,他使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药材抬起,“姑娘,请看在将死之人的份上,将药材送到棋国谧城岸离将军府的辰裳手中。”
  红衣姑娘并非他的幻觉,她是红蝶的人身,红蝶低下身子,将白沐云轻轻托起,柔声道:“暮儿。”
  白沐云好像听到了久违的母亲的声音,想睁开眼睛,却终究沉浸入了黑暗。
  红蝶叹了口气,把白沐云安稳妥当地平放在地上,凝聚周身的功力,在她身旁还立着一个身着玄衫的男子,他察觉到红蝶的意图,指尖也凝聚了一股力量,向红蝶和白沐云直直猛力射去,红蝶的灵敏度很高,她先用周身凝聚起的功力筑了一道坚不可摧的花墙,玄衫男子只得再次凝集力量,去打破红蝶设定的结界,当那股强大的光靠近红蝶时,花墙之中幻化出一只红色蝴蝶,它开口近乎恳求和威胁道:“陌上神君,暮儿是红蝶的儿子,他为了辰裳才陷入这危险之中,你不是想让辰裳永远离开他甚至忘了她吗?如果他今日死了,辰裳终有一日会知道暮儿因她而死,只怕你的期望落空了,辰裳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辰裳的前世是红蝶的主人,红蝶曾经在主人身边待了上千年,很了解主人的性子,主人即使在两世里变了形貌,忘记了前尘回忆。但,她与暮儿心有灵犀,终究要在尘世间遇到的。神君,你阻挠了他们两世,难道还看不分明这既定的结局吗?”
  陌上神君面色难看起来,“红蝶你敢威胁本神君,你当真以为我是因为若水才阻止你救白沐云,现在你好不容易重新修成人形,延续了性命,这是我费心费力的心血,我怎会让我的心血付之东流,红蝶你自知生育凡人之子便只剩下了十二年的寿命,你为他做得够多了,快停下来。”
  红蝶的幻身渐渐消失了。等到花墙飞散尽去,一只小小的红蝶盘徊在白沐云的上端,陌上眼中疾速闪过一丝哀伤,紧上前了几步,看见白沐云浑身的伤痕慢慢愈合了,他晓得再如何阻止,也已经为时已晚了。只得伤心地说:“趁你还记得一些事之前,告诉我最后还能为你做什么?你是否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红蝶的声音有一点沙哑,说:“红蝶此生可以尝到主人所说的关乎人间一场□□的满足和甜蜜。红蝶真的别无所求了,红蝶生来或者说存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守护主人。但是红蝶今日已然心有余而力不足,红蝶知道陌上神君关心主人,但此生,暮儿和辰裳是上天赐予的一段姻缘,无论好坏,都请陌上神君暂时放过他们,让他们自己走过自己的路。”
  陌上神君说:“罢了,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既定的命运结局,但我倒可以答应你一次。暂时会帮你守护他们。”陌上神君二话不说,一只手捏了个诀,变成了一个农妇的模样,“不过,我只帮你一次。”
  
  ☆、我本痴心人
  
  红蝶恢复了原形,在仅仅变成人之后的一天,甚至都没听到白沐云叫他一声母亲,陌上知道红蝶有遗憾,所以是神仙的他难免动了慈悲之心,因为一时的慈悲之心,他决定再帮红蝶一次。
  农妇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路途遥远地徒步来到将军府前,她直挺挺地立在将军府门前顿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上将军府门前的石阶,手也慢慢地拉住红漆门上锃亮的铁环,一下接一下,有节奏地碰了三次,里面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来了,来了,大清早的,谁呀?”老管家开门,奇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农妇,老管家识人无数,隐约觉得这农妇非同一般农妇,老管家怀疑她其实大有来头,况且再沉沉垂头一瞥,精致的木盒子老管家见过,它是辰姑娘所珍惜无比的东西,尽管他并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农妇既然与辰姑娘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也许她们之间关系匪浅……于是,老管家谨慎且不由自主地脱口缓声问:“你找谁?”
  农妇说:“请问辰裳辰姑娘是否住在贵府?我来找她。”
  老管家为难地说:“辰姑娘确实住在府中,你要单独见她是不行的,将军下过令任何外来人都不可以见辰姑娘,你究竟找辰姑娘所谓何事?要是什么要紧事,我倒可以替你转告辰姑娘。”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一个朋友托我把这两包药材亲手交到辰姑娘手中,还有我要送辰姑娘一件东西。因此我一定得当着辰姑娘的面,亲手交给她。哎!老管家不是说将军不让外人单独见辰姑娘吗?我倒想到了一个法子,既不让老管家为难,也能让我完成对人的承诺。你看这样成吗?”
  晓悠大清早地敲响我的房门,边敲边问:“辰姑娘,醒了吗?老管家找你有事。”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爬起身,使劲地揉揉难受的眼皮子,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向着屋外,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屋外的人听到,“知道了,过会儿我便去找老管家,晓悠你先忙你的去吧!”
  岸离身着一袭银灰铠甲,匆匆出了府门要去上早朝,老管家备好马匹恭送岸离一同出了府门,刚刚一踏出府门的门槛,就见了自个儿府门前立着一位普通农妇,老管家见岸离注视了农妇良久,解释道:“将军,我也不晓得她从哪里来的,只说一定要见辰姑娘一面,”老管家将事情过往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岸离听完后眉头微微皱起,持怀疑态度望向农妇,农妇见了岸离,并未显现出见了一位大将军的惊慌失措,她无视于岸离。继续左右,来回踱步。岸离看时辰不早了,附在老管家耳边,轻声嘱咐:“她既然要见辰姑娘,就让她见,但是辰姑娘若有什么损伤,或者不见了,别说太子会雷霆大怒,就是我和整个将军府都得为这个结果付出应当的代价,宋叔你得派人看着那农妇。”
  老管家姓宋,府中人习惯了称他管家,岸离自从搬进将军府,曾与老管家作了短暂的一次交谈,才知道老管家姓宋,随后一直称呼老管家“宋叔”。
  老管家点头之际,道:“是。”
  岸离径直经过农妇身边,一下子跃上了马,身姿矫健。老管家目送着岸离连同马淡出了视线。
  老管家唤农妇过来,说:“将军同意你去见辰姑娘,你随我进府见辰姑娘,但是辰姑娘的身份非同一般,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心里得有数。”
  农妇点头,说:“我明白,老管家,我将东西交给了辰姑娘,再交代那故人要对辰姑娘说的几句话,说完便走。”
  老管家放心地把农妇引进了辰裳住的清静院落,再一次敲响了辰裳的房门。
  我梳妆打扮完毕,正准备出门,又听到屋外传来几声敲门声,移开门闩,见竟是老管家亲自带着一个年过中年的农妇上门,见到农妇的一刹那间,我又惊又喜,问农妇:“你见我所谓何事?”
  农妇上前拉住我的手,一双经历过风霜辛劳的浑浊眼睛定定瞧我,她拉我手的力气突然增了几分,我略微吃痛,又附在我的耳朵边轻声嘀咕了一小会儿,我努力想听清楚农妇究竟对我说了什么话,农妇从我耳朵边抬起头,盯着我好奇地看,被她的眼神一震,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掏空,接着又有新的东西不断填充进来,农妇的手始终紧紧拉住我的手,我暗中用尽力气也抽不出自己的手,只能暂时任她拉住。罢了,罢了,看在她有可能是白沐云失散多年的母亲的份上,我自然不能显得小家子气了,迎面微笑地看她,她直视我的笑脸,眼底似乎隐藏了许多心事……
  老管家见我们一会面的亲切劲儿,揖笑道:“辰姑娘,将军上早朝之前吩咐了我,这穆大娘既然是辰姑娘的客人,便是我们将军府的贵客,想必二位有话要说,不如去大堂前厅,我叫人准备今年刚收上来的明前茶,再上几碟新做的点心,二位边吃边聊。”
  我趁此时,强忍一股疼痛,像要钻进心扉的疼痛,忙抽出自己的手,道:“听老管家的安排。”
  而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在我脑海里重复涌现。竟然和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真切切,眼底酸涩的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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