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涧流

“那我们是第几代？”琥雀不敢相信的问影涟风痕，生怕自己是听错了，发出的声音很小，微弱到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得见。
    影涟风痕压抑着内心的波澜，面色恢复到平静，哽咽着说：“第七代，在他和我们中间还有一代零泣和魂泣。”
    如果，真如影涟风痕所说，我们是第七代零泣，那曾经的零泣去了哪里呢。琥雀整理了一下线索，清晰了思路问：“那些前几代的零泣和魂泣如今去哪儿了呢？”
    影涟风痕回想到遇见妖千极的刹那，黑色锁链如同巨蟒一样捆紧着他，以及他发出痛苦的惨嚎时的表情，都历历在目。“也许都死了，也许被囚禁在某个角落。”
    琥雀顿了一下，开合她润泽的嘴唇说：“如果是这样，救我的应该就是第五代一翼零泣，妖千极吧。那他人呢？”
    “他被囚禁在一个岛屿上，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到了那个岛屿的。因为那座岛屿是不存在的，准确来说，那座岛屿我们是看不见的。”影涟风痕觉得自己说的话很矛盾，那是因为他恍惚的有些无法相信，当时见到的情形。
    风把琥雀束长而柔软的头发吹起来，三千青丝遮住了她微蹙的眉黛。“照你所说，如果不存在的话，那你又是如何走上了那座岛屿的呢？”
    “我想是第五代一翼零泣有意让我看到的，那座隐形岛屿，叫做漫漶岛。我见到妖千极的时候，他很虚弱，虚弱的说一句话都要猛烈喘气。我想就是让漫漶岛现形所付出的代价，他救了你之后，整座岛屿就消失了，而我和你就那样莫名的掉入大海里。”影涟风痕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慢慢解释道。
    影涟风痕瞳孔骤然一紧，浮现一抹沉吟之色，然后看着琥雀说：“妖千极有两个目的，而主动救你是他的第一个目的。”
    “第二个目的，就是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没错。”
    “当时你为何出现在不落之地的第二脊椎？我一直以为你在圣战中死了。”影涟风痕问。
    有几只蝴蝶扇动着翅膀，围着影涟风痕和琥雀转圈，像一条彩色的绸带在转动。
    “嗯，我也以为我死了。当我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一个没有缝隙的水晶里。我用了我所有的流，冲开了水晶。我惊悚的发现，不只我一个躺在水晶里面，还有八翼零泣长风、十翼零泣圆融、十一零泣云燮、十二翼零泣罹岸，还有九翼魂泣火炙、十翼魂泣祸舞、十二翼魂泣旌姒。而且与我一起醒来的还有十翼魂泣祸舞，我们两个当时很恐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圣战中陨落了。”
    影涟风痕一阵惊诧，难以置信的说：“什么？那就是躺在水晶中的魂泣和零泣都已经代表死亡了。”
    “我想是这样的。”琥雀点点头。
    “我们两个在惊慌中逃跑，当时我们感到一种无比强大的流的波动，而波动的来源竟然是两条一黑一白的锁链，那两条锁链根本不是隐器，也不是上古隐泣，更贴近于隐兽，但又比隐兽强大。你有见过金属隐器般的隐兽吗？”
    影涟风痕猛然间想起锁紧妖千极的黑色锁链，灵活自如似曲蛇，深邃的眼眸有着不易察觉的悸动，转瞬即逝。“黑色锁链……怎么可能？隐兽是有生命的。”
    “我想说的就在这里，那两条黑白锁链就像是有生命的个体。在以为我们必死无疑的时候，我和祸舞莫名的就消失在那个空间了，于是我就出现在不落之地的第二脊椎深处，而祸舞却不见踪影了。也许是死了，也许跟我一样顺利逃脱。”琥雀回忆着说，眼中是残余的恐惧。
    周围渐渐起了风，如同一只巨手轻轻抚摸着这片大地上的花朵。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死去的魂泣和零泣为什么会以那样的方式保存着。而且那里，究竟是地方？”
    “难道是十方天劫……？”影涟风痕惊声喊道。
    离火族，慑魂道深处。
    前方时不时传来“吱—吱—”的怪异的声音，空气里有着一种蜻蜓的两只翅膀振动的微鸣，比起慑魂道外围的一片死寂，中心深处更有一种慑魂之感。
    如果无声是心里上的惊悚，那么有声便是精神和肉体上的一种恐吓。
    然后，影涟犍尘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影涟犍尘来慑魂道深处的目的很简单，当年上一代一翼魂泣幽絮还未销声匿迹时，曾经提醒过影涟犍尘，千万不要到慑魂道深处。这是当时一翼魂泣幽絮留给影涟犍尘的最后一句话。
    说起来，就连影涟犍尘都不知道现在幽絮是生还是死？影涟犍尘总有一种感觉，幽絮没有死，但这种感觉是不确定的。这种未知的不确定因素，往往更是影涟犍尘想要上下求索的。就比如说慑魂道深处的未知，影涟犍尘知道必定是极其危险，但他还是闯入了这里。
    高大树木落下的阴影，像是跟在影涟犍尘后面，诡谲地移动着。张牙舞爪，彷如地狱里伸出的恶魔之手，要将渺小的影涟犍尘瞬间扼杀掉。
    而影涟犍尘嘴角上浅显的弧度，就像是镌刻出来的无悲无喜，甚至没有恐惧。他来到一块苔藓很浓的地表上，面朝的是一个深渊般山洞。山洞漆黑一片，光线照射到里面，没有任何被照亮的迹象，更像反射了回去一样，山洞还是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影涟犍尘觉得山洞的阴暗里正有着一双眼睛，就像自己看着黑洞一样看着自己。心里忐忑起一层层涟漪，然后席卷他的四肢百骸。
    影涟犍尘一步一步朝着山洞靠近，洞穴里传来空荡的“吱—吱—”声，他感到自己的意志似被操控般，让他走进洞穴里。可是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心生恐惧了，让他一阵颤抖。可身体已经不能自己的靠近洞穴。影涟犍尘镶嵌着冰晶的长靴刚踏在光消失的隔离线上，他惊恐的看见一张脸从阴影里显露出来。这张脸，眼睛空洞一片，一团油墨的漆黑，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而这张脸的样子，跟影涟犍尘一模一样，仿如是同一刻同一种素材雕刻出来的一样。更影涟犍尘惊惧的是，那张脸下伸出一只黑爪，紧紧扣住影涟犍尘的脖子，对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影涟犍尘。那么既然来了，就永远的留下吧！”
    这个声音，彷如在审判生死一样，冰冷得没有一点感情。
    “你……是谁？”影涟犍尘喉咙哽咽，艰难的发出声来。影涟犍尘本能的释放出流，可是他所释放出的流，如同撞上墙壁一样，无法冲出瓶颈，被牢牢的锁死。
    “我是谁很重要吗？你是谁才重要吧。”洞穴中的黑影说了一句很矛盾的话，让得影涟犍尘无法捉摸。
    “我？我……影涟犍尘。”影涟犍尘运转起第一唯识，欲图脱离洞穴中黑影的控制。
    “你确定吗？你只不过是个影子啊！”黑暗里的面孔发出一声冷嘲，睥睨眼前的影涟犍尘，冰冷的话语没有一点温度。
    “你……到底是……”影涟犍尘一声暴喝，脱离开黑影的手，倒退开去。
    洞穴里传出来一种嘲笑声，影涟犍尘落在地面上，他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血洞。汩汩鲜血正湍流般涌出。影涟犍尘微紫的嘴唇，被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他惊恐而无法平静下，因为胸膛上的血洞以很快的速度增加。从头到尾，洞穴里的黑影就没走出来过，而且根本也没出手过。那自己是如何受伤的呢？
    影涟犍尘此时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他心底正疯狂涌起一种死亡气息，不断蔓延到全身。影涟犍尘咬牙转身，疾风般往外跑。
    洞穴中的黑影一声冷笑，说出了一句让影涟犍尘心尖震撼，却又无比害怕的话。“我就是你啊，影涟犍尘，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空间中，接连不断的“嗖—嗖—”声，彷如不断有着什么东西闪现，追赶向影涟犍尘。
    巨大波动的流，压得影涟犍尘快要窒息了。影涟犍尘感知到，是无数隐兽朝他追杀过来。前方的视野里，一道模糊的身影晃动而拉长，然后显影出庞大的身躯，锋刃的巨爪朝影涟犍尘的天灵盖劈下来。
    “竟然是绯红……”影涟犍尘瞳孔一紧，艰险避开如刀刃般巨爪的狠劈，在半空中卷动身形，泛着一袭黑色的光泽，穿梭在巨木的树梢上。
    左边惊寒一瞥，一股要凝固血液的寒气猛然逼近，如剑奴划破虚空朝他刺来，影涟犍尘惊悚的暗骂了一声。“该死的，是死亡绽放，怎么会有这么多强大的隐兽在这里，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没有攻击我，反而在这个时候一起攻击……”
    影涟犍尘声线突然断了，一道道闪光后，便显影出隐兽巨大的身躯，以及它们肆虐的杀气。
    骑魂……斑蝶……
    掠夺者……唤弋……骸翅音……
    同一时间出现在影涟犍尘的视野里，加上前面出现的绯红和死亡绽放，总共七只隐兽围剿影涟犍尘。顿时，嗡嗡如蜂鸣的高频率声音，在空气里效应起一层层透明而劲气涟漪。
    此时，影涟犍尘恐惧地像疯了一样朝着外面掠去。围绕着他的是暴戾的嘶吼，和尖锐动荡四起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