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涧流

第88章 缝口之下(三)


云弛王国,雪雾森林。
    一阵金属划破空间的尖锐声后,是一把赤红的巨剑,燃烧着火焰从遥远的天空上飞来。“砰”的一声,插入雪雾森林的地面。方圆三里的雾气消散,树木瞬间被烧成焦炭。
    赤色的火焰仍然在剑身游动,而这把剑是隐泣,破风。
    紧接着空气里一阵几乎微不可测的波动。一个巨大的红影,以电光火石之速闪过,落在破风旁。巨大的黑色翅膀高高撑起,红色的瞳仁像两颗深色的红宝石,背后还有一条长长的黑红覆甲的尾巴。巨大的身躯上,时不时会出现跳动的火焰。他拿起破风,剧烈的喘息,暴戾的气息消散,裂空烬突然间变得很平静。
    一个人性与兽性融合的怪物,裂空烬感觉到意识在慢慢恢复,理智逐渐清晰起来。如今在他眼里,排去了青铜神隐和勿用的身份,自己俨然是一个新生的生命体。
    裂空烬以一种雄武的姿态伫立着,地上有着隐兽被烧焦的黑色躯体,视线里还残留着幸免隐身逃窜的身影。脸上时而痛苦,时而愤怒,像是在克制着。他的视线停留在前方的迷雾里,一道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一袭紫色的耀星玄袍,高高拂动。银白的长发与迷雾一色,俊朗的面容宛如雕刻出来的一样,瞳孔是一渠星河。
    裂空烬喉咙滚动,发出沙哑而雄厚的声音,他问:“你是谁?”
    星恒眼神里没有惧怕之色,而是微微一笑。“我是天极大地星河宫的主人,也是天极神树之子,星恒。而你是无极神树之子,所以我们有一个共同点,我们的母亲都是一棵树。”
    星恒站在裂空烬的面前,抬头仰望着裂空烬,因为裂空烬足足有两米五高。“虽然你和勿用融合,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生命体。但可以看得出来,主导意识还是青铜神隐,所以你可以控制勿用的野兽之性。”
    裂空烬的呼吸很平稳,脸上的表情犹如凝固了,没有任何的变化。“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杀我?杀我没那么简单,好歹我也是十二宫宫主之一,虽然是排在末位的第一宫,也没有那么好对付,天极大地和两极大地可不是能相提并论的,而且你不会杀我。”
    裂空烬摆动着黑色羽翼,像是冷哼了一声,但并未表现出来。“哦,为什么?”
    “天极域被冲破,你们闯入天极大地是为了揭开一些事情。我看得出你心里的疑惑,如果你想弄清楚天极域和两极域的谜团,就帮我一件事情。”
    “你说!”目光空洞地点点头。
    星恒说了一句让裂空烬震惊的话。“跟我一起对付一个人,而且是必须杀了他。当然也是有风险,风险就是百分之九十,你我都会死。”
    风险,是死亡,这不是拿生命当赌注吗?裂空烬红色瞳孔里,漏下一缕缕惊疑,目光锐利起来。“你这是拉着我陪葬吗”
    不置可否,没有人会用生命来开玩笑,但有种执着,可以让你放弃生命,寻找存在的答案。“话也别说这么难听,凡是都要有代价,我想你已经估量了。只要能揭开谜团,以生命为代价都是值得的。你说呢?”
    裂空烬沉默了一下,目光一凝。“那他在哪儿?”
    银白长发如同丝丝绸带,飘拂之下,是星恒弯起的显眼笑容。
    云弛王城。
    梦境里,是一个破败的战场,四周被摧毁得零零碎碎。太阳直落在地平线上,地面上躺着几具尸体,模糊的看不清面容。
    夜涧发现自己遍体鳞伤的躺在一个人怀里,他黑白相间的长发垂落在身上,看得出来也是一身狼狈。泪流满面的脸,透着深深的悲伤。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夜涧脸上,他是那么的难过,那么的不舍。
    夜涧叫他,索冗。和两极域一个王国的名字一样。
    从梦里醒来,泪水划过夜涧的眼睑,心里一阵刺痛。仿佛这不是梦,是一场经历般令人作痛。夜涧站起来,离开床榻走到窗边。重复念着一个名字,索冗。
    “难道我早就死了……为什么这个梦那么的真实?”夜涧冥想着一些在脑海里闪回的画面,黯然神伤。
    一道美丽的身影,莲步轻移的踏进房间。夜涧转过身,霓裳穿着一袭青色的衣服走进来,脸上挂着蝴蝶般的笑容,宛若惊尘的蝴蝶仙子。
    霓裳的笑容一直绽放着,即使夜涧的表情再僵硬,再冷漠。自从卡霆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打开了通往天极域的缝口后,霓裳发觉夜涧像是变了一个人,冷漠得像石头。其实,夜涧是把所有的情绪情感压制在了心里。一件件离奇命运的驱使下,在遭受一次次沉痛的鞭挞后,夜涧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夜涧了。以前的活泼、幽默、脆弱……都已不复存在。
    在他英俊而冷漠的脸下,藏匿着冷暖痛苦、阴晴悲伤、咆哮愤怒、支离绝望……命运的抉择与轮转,使他变得更加成熟,却也极端了。
    那巨大的秘密,浮出水面的影子,在瑟瑟发抖。被抉择的命运终点,似乎已经不远了。夜涧有一种拨开云雾的预感,这种感觉无比的强烈,仿佛近在咫尺了,而命运的黑洞,被白光一点一点的占据。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霓裳莞尔,白皙的手贴在肚子上。
    夜涧木讷的应了一下,随霓裳走出门。长长的走廊上,夜涧遇到了很熟悉的人,垂发如瀑,长袍如旗,袍服上点缀着白银链子流苏,奢华而又精致。面容冷峻而浮现错愕,他,影涟风痕,背后站着窈窕曼妙的女子,琥雀。
    时隔如此之久,夜涧没想到会在天极域再次见到影涟风痕。记得当时的琥雀已经是奄奄一息,看到此时的她安然无恙,想必是被治愈好了。此刻夜涧看着影涟风痕有一种距离,距离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回想起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依旧历历在目。
    同样的,影涟风痕也很惊诧,这样的相遇。夜涧、霓裳和风痕、琥雀错愕的刹那后,对视着双方。影涟风痕走上前来,走到夜涧面前,反而是夜涧开了口,一字一顿地说:“果真我们还是会再见面。”
    说完,夜涧走下楼梯,在大堂西隅边坐了下来。
    深沉而内敛,默然而不语,无论是说话的方式和口气,以及动作风度,此时的夜涧彷如是换了一个人,陌生的距离感油然而生。风痕看了看霓裳,眼神里似乎起了一丝顾虑,然后点点头。
    四人来到房间,坐了下来。四人环座一席,皆入沉默中。霓裳弯弯的叶眉轻皱了皱,旋即舒展开来,无奈的说:“故人重逢,怎么一个都不说话。”
    “风痕,你应该知道零泣和魂泣,甚至是魂爵与神隐几乎都死光了。”夜涧开了口,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只是瞳孔里好像席卷着迷蒙的风雪。
    平淡而生疏的语气,影涟风痕微微一顿,点了点头。“那一幕,也许他们多年以前就在计划了,可这代价太高。来到缝口之下,才知道我们就如蝼蚁,渺小无知。”
    琥雀忽然一脸迷茫,呐呐的摇了摇头:“纵然如此,问题在于他们的牺牲,是否有价值。”
    霓裳眉尖轻挑了挑,肯定的说:“当然有,那些隐藏的、裸露的谜团,一定会浮出水面。”
    “可我总是有一种要被审判的预感。”琥雀黯然道。
    夜涧和风痕的目光同时落在琥雀身上,只因为她的一句“被审判”。两人都没有反驳的意思,也没有赞同的示意。风痕沉吟之后,说:“接下来,会死很多人。”
    “可能,我们都会死……”
    一片沉默之后,霓裳朝夜涧转过头问:“夜涧,接下来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夜涧简单的回答。影涟风痕眉头微蹙,好奇的问:“谁?他在哪里?”
    “他在我的记忆里面……”
    三人望着夜涧离开的身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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