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涧流

一座巨大的城墙上，三道人影屹立于风中，裙袍相织。海妖和影澈的目光里，是一片无比壮观的成像。望着整个偌大的天极大地，那矗立在巨峰上的华丽宫殿，是天外有天，山外还有山的震惊。比起天极大地，两极大地仅仅只是一座半壁城池而已。
    海妖俯瞰而下，瞳孔微光漫漶。“这就是天极大地，原来我们如此的渺小。”
    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红莲，影澈此时显得单薄而失落，她站在一旁不语，任风搅乱长发。一抹悲凉，油然而生。
    妖千极的目光里，滚动着一种刺眼的白光，有点浑浊的杂质。脸上没有笑容，他在贪婪的呼吸着天极大地的空气，而影澈和海妖都没有察觉到。妖千极的神情，有一种重归故里的感觉，没有一缕陌生的斜光。
    好像，他在感应着什么，在聆听什么……
    “天极大地，总共分十二块，天极十二宫，也就是你们眼中所看到的。每一座辉煌的宫殿里，都住着一位无上的神司，每位神司都是某一块地域的主宰者，权利与实力都大于王国的王。”终于，妖千极开了口，用一种非常熟悉的腔调。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一个朦胧的红色影子，无声地飞掠而来。像是一道火焰，飞射过来。当红色火焰之影闪现在面前时，空气里也传来一阵疑惑。“天极护法，妖千极你终于再次出现了。”
    “好久不见了，火坠宫主，连胤。”妖千极眼睛里闪出一丝疑惑，抬头看着连胤火焰瞳仁，声音没有丝毫悸动的颤抖。就好像连胤神司，没有给他任何的压迫感。而妖千极所表现的，仅仅是一眸冷光，向外张狂。
    “天极护法……”两女异口同声。
    海妖和影澈相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直觉中的惊疑，与现实中的惊诧，让得两人开始重新审视着这个充满秘密的男人。但她们非常清楚的是，在连胤和妖千极面前，她们犹如蝼蚁。
    “那次动荡之后，你就消失了。当年你把我囚禁在炼狱，可知我一直在找你。”连胤一句句神灵般的审判，嘴角溢出的冷笑里，闪烁着刀锋般的锐气。
    瞳孔收紧，杀气砰然一瞬，长袍鼓舞起来。几乎是骤然间，周围的空气燥热了起来。
    妖千极薄薄的嘴唇带着露水的晶莹，有些懊恼的说：“我所做的，自然有我的理由。”
    “你算什么东西？可以介入十二宫之事？”连胤言出如刀锋。
    妖千极的脸上露出一股不羁，却并未说话，只是嘴角带着一抹玩味。影澈和海妖已经觉察了弥漫在四周的杀气，杀气之源于火坠神司。
    手掌上卷动出几缕强劲的火焰，接着一条条火焰长鞭，甩向不动神色的妖千极。此时的连胤，眼神直接而又暴戾，内心压抑着千年的怒火如同火山一样喷发出来，恨不得把妖千极烧成灰烬。因为，在连胤的心里，妖千极就是他最大的耻辱，被囚禁千年的耻辱。
    连胤现在都不会忘记，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如同自己的影子一样跟着他。他看到的第一缕光，不是自己的火焰，而是星恒的耀光。而等他走出炼狱后，天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如青蛙被关在井底，一无所知。之后翻遍了整个天极大地都没找到妖千极，然而等了数千年，终于等到今天一雪前耻的时刻。
    “看来你积压了很久啊！”妖千极有些吃惊连胤的反应，眉头轻皱，眼角瞟了瞟一旁的影澈和海妖，示意他们退开。
    海妖正犹豫的时候，一下被影澈拉倒很远的地方。影澈很清楚，连胤作为天极之子，十二宫之一的，所具备的怎样恐怖的流。海妖忐忑的望着妖千极，紧张了起来。
    “妖千极，今天我要你双倍奉还！”连胤的目光里满是炽烈跳动的火焰。
    妖千极轻轻一避，边躲闪着火焰长鞭，边说着：“当年是因为深度迷津观想法所致，不过既然发生了，我也愿意承担。嘿嘿，来吧。”动作轻盈，仿佛被风缠绕着，漂浮在空气里，连胤的攻击没有给他造成丝毫的威胁。
    时间，凝固在两人之上，愤怒、耻辱、懊悔、无奈……各种情绪在两人之间被放大镜突兀起来。
    连胤的手上缠绕着无限的火焰流，如同无数灼烧的红色光线，刺眼又炽热。英俊的面容上，神色凝重。虽然连胤怒火中烧，但他还没失去理智，他很清楚天极护法妖千极的凌厉与强横，没有丝毫的留守。
    空气里，爆发出噼里啪啦的灼烧声，甚至空间都烧得扭曲变形。
    妖千极抬起手指，轻点眼前的空间，一句“精火由我生！”。他的指尖也催生出炽烈的火焰，“兹兹”燃烧起来。
    “……是十方观象唯心咒。”连胤镇定的面容颤抖了一下，旋即又放松下来。虽然妖千极可以同样操作火源，但从火焰的色彩浓度对比，妖千极释放流催生的火焰，纯度远远不及连胤的火焰。释放出无数条火焰长鞭，然后将妖千极围拢，圈度的直径不断缩短。妖千极感受着不断贴近的高温，并没有慌乱的神色，脸上还是一副镇静的表情。
    无数火焰长鞭，像是一条条蛟龙，要把妖千极生生捆住，欲将他烧成灰烬。
    “天水灌长虹！”妖千极一声轻呵，脚下遽然间出现一道漩涡。漩涡上不断甩出一条条冗长的水浪，像是深海长鳗，不断吞噬着火焰长鞭。
    眼看攻势被轻描淡写的抵化，连胤眼神一凝，剑指长空，催动体内磅礴的流，运转唯识茎脉。一股摧枯拉朽之势，由内而外的张扬而出。
    “第一唯识，烽火排云焱！”从天而下，如星火坠落，密密麻麻的，带着一股足够撕天裂地的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妖千极砸去。
    天空里一声声刺耳的长啸，火焰跳动着，散发着高温不断膨胀。
    妖千极伸出手掌，手掌上的掌纹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形成银白的明亮纹路，像一条条细长的溪流流动，组成一堵的巨网。跳动的烽火，撞进网上犹如落进水中，瞬间熄灭。巨网上冒着白色的烟气，然后徐徐消散。
    烽火焱的攻势才落下，妖千极喉咙一紧，一股巨大的压力，从上方殃云降下。妖千极猛然抬头，一个由火焰组成的手掌朝着他的天灵盖拍下来。妖千极的鼻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举起手掌，与火焰之掌拍撞。整个人从半空里下落，脚接触地面，地面砰然碎裂，但并未陷进去。
    手掌一转，连胤的火焰之掌被冲散。刺骨的灼热感从皮肤里渗透进来，妖千极感到一阵麻痹，整只手失去了知觉。
    妖千极身体如鸟儿轻灵的一转，剑指虚空，与连胤的另一个攻势碰撞在一起。空气里一声炸响，空间里满是破碎的火焰，散落四周。连胤的脚没有离开地面，却是退出了好几米远。地面上留下两条燃烧的痕迹。
    连胤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勾起的弧度愈发的明显。他笑了，杀气荡然无存。有的，仅仅是一抹玩味。他的瞳孔里，燃烧着火焰。
    妖千极运转回声之象，将疼痛压到最低。看向连胤，脚下的地面卷着大风，把长袍吹得蓬然鼓动。
    猎猎作响，呼来啸去。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妖千极，疑惑的说。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没准备好。”连胤的脸笼罩在一缕刺眼的光线里。
    “当年我把你囚禁在炼狱，但你应该明白。你的敌人不会是我。”妖千极停顿了一下，面色收敛过来。“至少暂时不会是我。”
    “虽然我并不是十分清楚具体发生的事情，但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按照星恒所说，他应该快醒了，他一旦醒来，天极大地又会是一次惊天的变革。我看出了你的疑虑，也看出了你的恐惧……”
    妖千极的面容，像是苍雪一样寒冷。瞳光里，是密密麻麻的的黑点，若隐若现。
    “我们都应该恐惧，如果阻止不了，命运还是将一尘不变。而我们，都会化为天极大地的碎尘。”
    妖千极说完的时候，连胤手掌突然升起一团火，被握紧在拳心里，影澈海妖没有注意到，只是走到妖千极旁边，满脸的疑惑。她们都摸不清，刚才是为了什么打起来，又因为什么突然终止。
    连胤眼睛闪烁，直接问道：“如何阻止呢？”
    妖千极没有说话，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
    咔嚓咔嚓声，从远处密集的树木里传来。
    连胤目光在交接的光线下，愈发的明耀。“等到结束了，我一定要你死在我的手上，所以在阻止他的过程中，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影澈和海妖，脸上恢复到优雅而又神秘的表情。
    身体朝天空一跃，如火鸟一样飞向远处的天空，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光点。
    妖千极和连胤口中的他，是谁？阻止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