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涧流

第92章 深度迷津(二)


云弛王国,五丈原。
    一座山丘之上,影涟犍尘屹立与风中。俯瞰着这片空旷的大地,感受着这个世界的奇妙。仿佛对他来说,是一种凌驾脱俗的享受。
    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欲望与贪婪。可欲的是什么?贪的又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虽然明知自己的存在是一个矛盾,但联想到有矛就有盾也就释然了。
    仿佛短促的闪电,空气里闪出几道光,在空间上残留长长的光尾。一道道波荡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有规律的泛起,风痕的身影在半空中鬼魅般浮现出来。
    犍尘并没有回头,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对着虚空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感受到了你浑身散发的杀气,看来你很坚决啊。是什么东西,触发你来找死的?”最后一句话,是犍尘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犍尘转过身,深邃的瞳仁立刻化作锋利的剑刃,宛如要把风痕洞穿。风痕脚尖触地,催动体内的流,周围满是黑色的影之力,如一团墨水,空灵于风痕的五指之上。“犍尘,我们也应该解决一下你我的问题了。”
    猎猎风啸,噼里啪啦作响。
    双眼轻轻一眯,脑袋歪歪一斜,露出张狂的笑容,像极了噬武者。“好啊,我还真是迫不及待呢。”冷峻之下,仿佛是一种刀锋般的寒光与冰冻,犹如云层中,悄然涌动的惊蛰。远处的山石上,有三道挺拔窈窕的倩影,她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风痕和犍尘身上。中间裙摆飞扬的花以缤就如同盛开在绝壁上的旷世之莲,发出银铃的笑声。“这下,有好戏看了。”
    两股黑色的影之力,如一条条黑色闪电游窜。碰撞在一起,灰尘腾起扩散在空气里,犍尘先发制人,跃到半空中。犍尘瞳孔里闪过冰冷的寒光,身体宛如黑色的鸟飞到半空,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剑指向下。一条条肉眼可以辨析的波动,如惊涛的海波扩散而开。
    空间抖动的声响,荡荡徜徉。
    风痕抬头,黑色的影之力在他手心流转,眼中隐隐有一种痴狂的黑暗物质。他嘴角露出一丝皓白,弯成一把利刃。风痕并未意识到,他体内有一种黄金色的雾,这种雾开始慢慢在四肢百骸里扩散,沿着血管流动。此时风痕的琥珀瞳仁,犹如金漆般开始融化,呈现一片浑浊的金色点,密密麻麻的占据着他的瞳孔。
    琥雀是第一个注意到影涟风痕变化的人,因为她非常了解风痕,双眼被浸染成金色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见到。“风痕的眼睛怎么变色了,好像是无数细小的金色甲虫吞噬着他的瞳孔,怎么回事?”
    荡荡的杀气,如卷风般啸啸不止。
    “哦?幽冥漆,竟然在这个时候触发了。但按照影原体分离的事实,想要触动幽冥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为什么……”花以缤狭长而深邃的双目中,翻涌而出惊诧之色,心里默默念着,也是因为风痕的变化而感到惊疑。
    犍尘也是同时注意到这一点,而且他看得更清楚。在风痕的双眼被金色物质占据瞬间,犍尘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流,在那一刻翻了一倍不止。尽管如此,但并未打乱犍尘的心神,而低沉雄厚的暴吼,直冲云霄,震破天际。“影涟风痕!影涟风痕!影涟风痕!啊……为什么这世上要多一个我。”犍尘连三声喊起风痕的名字,脚下辽阔的地面开始崩裂开,尘土、碎石、草木皆肆意地翻滚起来。
    天空中赫然出现黑色庞然大物并不陌生,是犍尘的隐兽遮天。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殃云天降般欲把风痕踩成肉泥。颓败下沉的落日,成了遮天压下地平线的鲜红影子。风痕嘴角以一个奇特的角度上扬,然后缓缓张口,失去理智般对着压下的遮天咆哮,无数黑色的影之力迅速的缠绕起来。
    哗——
    一道水柱如一根巨大的柱子,“砰”的撞在遮天身上,遮天的身躯随着一声巨大轰鸣,猛砸在边侧的岩壁上。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两颗利长尖锐如象牙的牙齿,如同两把尖利的长剑长在嘴上。水涟燎对着遮天发出凶唳的尖锐叫声,狰狞的目光,像是要杀死对方。凤凰尾翼如铁扇高高举起。
    遮天爬起来,猛跺地,激起无数碎石,仿佛是愤怒的咆哮。一黑一白,两头巨兽厮打起来,大地都在微微抖动。
    天空乌云翻滚,怒吼声响彻这片天地。末日般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犍尘抓着一条细长的影之力,如龙鞭甩向风痕。风痕跳跃开,黑色龙鞭在地面上砸出一条长长的沟壑,如地面破出来的凶兽。绕成一个圆弧,把风痕牢牢捆住。然后,黑色龙鞭才锁紧,下一秒就被风痕扯断。
    风痕的身影如同风一般出现在犍尘跟前,扣起的剑指划破犍尘的长袍,犍尘露出结实的胸膛,小麦色的肌肉线条无比清晰。两道相同的影源碰撞,犹如两颗彗星相撞,迸裂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碎光。
    “犍尘,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消失。”风痕的面容上,翻涌着剧烈的金色风暴。此时的风痕,看起来更像是无主见的战斗机器。两个分裂的独立个体,无论是在精神,还是肉搏上,都在产生着化学反应般的碰撞。风痕大脑神经上,不断回闪着花以缤说的话语,他是幽冥宫之主。而犍尘并不知情,对风痕只有腾腾的怒意。“你痴人说梦!”犍尘露出睥睨的笑容,拉长声音喊着。手一挥,无数黑色的流从地面钻出来,飞快地化成几缕剑光,射向风痕。
    凌乱密麻的碎尘,在面前的视线里摇晃。皮肤上是凛冽的风刃,刺痛划伤的感觉。这股足够撕天裂地,雷霆万钧、迅雷不及掩耳的碰撞,尽数看在花以缤、霓裳和琥雀的眼里,两个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正在发生着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要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幅画面就是最好的诠释。
    疾风吹动花以缤垂腰青丝,腰上一袭轻带,牵绕出曼妙身姿。舞动的裙摆下,杀气肆意翻涌,动人的面容上暗含着魅惑与一抹难以察觉的莫名韵味,那似乎是残忍露骨的欣喜。不知为什么,琥雀和霓裳心底有一种莫名奇怪之感,可又说不上来,似乎哪里不对劲。看着巨兽用锋利的锐抓,互相撕扯;看着风痕和犍尘,疯狂地厮杀。
    两头巨兽声声怒吼,风痕和犍尘两人也已经是衣衫不整了。
    犍尘寒气逼人,脚步又前冲一步,身体陡然凝固。片刻后,猛的一声惊骇,犍尘的感知越来越弱,这说明风痕越来越强。他觉得自成了一翼魂泣之后,应该远比止步不前的风痕来说,要墙上几倍。可交手的过程中,犍尘发现风痕的流不断翻倍的同时,肉体上的力量也不断加强,甚至有那么几瞬间碰撞的时候,感觉自己打在了钢板上。那双金漆般的瞳孔,放射出的威力,越发的让他感到疲惫,好像自己体内的流在不断的流逝。
    “他到底催动了什么力量?”犍尘心里暗暗念叨。对于风痕的强大,犍尘惊骇持续了一瞬,又立刻回过神来,这样的情形可不容怠慢。
    “还没有解决,看来影涟犍尘似乎也挺强啊。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风痕。”花以缤转过头看了一眼霓裳和琥雀,纤手锊开颡前青丝,偏着头,视线重新聚焦在风痕身上,抿嘴轻笑。
    她的身影,犹如没有重量一样被吹散,消失在霓裳和琥雀的视野里。
    另一边,水涟獠白色的绒毛沾染着耀眼的红色,而遮天也是喘着粗重的息,伤势不轻。犍尘把流灌入到第二唯识的茎脉纹路里,准备使出杀手锏。当流充盈的要张弛而出时,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了犍尘的背门上,如同死神之手没有温度。而风痕的攻击也停止了,他也是有些愕然,目光一动不动地停在犍尘背后的花以缤。
    犍尘不敢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的身体像是被冰封了一样,无法动弹,就连呼吸都有了痛觉。“影涟风痕,你好卑鄙,竟然使出这么恶劣的手段。”犍尘蠕动刀锋般的嘴唇,暗骂道。
    背后冰冷的声音,仿佛是地狱的索魂音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犍尘,你不用言语激将,此时此刻的你根本无法逃脱。你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现在我只是在帮助你,回到你本体里去。”
    “你这并不是在帮我……而是在扼杀我!”犍尘恐惧攫紧了他的喉咙,声音变得极其沙哑,哽咽着恐惧。
    “那又如何,幽冥宫之主只有一个,你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就准备安心的死吧!”
    “幽冥宫……你在说什么?”
    一声冷笑,花以缤动了手。“我无需过多解释,你也无需知道了!”
    “不要……”已经来不及了,犍尘话还没有说完,剧痛就湮灭了他的意识。风痕看着犍尘的身体像玻璃一样破碎,一点血也没有溅出来。化为一颗黑色发光的球体,被花以缤抓在手上,还有这残留的黑色轻烟。
    花以缤把黑色的珠子递给风痕,脸上挂着一抹邪恶的微笑。“影原珠,还给你,不用谢!”风痕接过影原珠,握紧在手心里,融入他的体内。“他就这样死了……”风痕瞳孔的颜色恢复过来,喃喃之语吹入风里。
    “这样节奏就加快了!”花以缤的声音久久的回荡着。
    的确,从冲破两极域时起,所有事件发生的节奏快了一倍,两倍,三倍……不断的有人消失在这世上,也不断出现未知的,神秘人。影涟犍尘明明刚才还在,一下子连灰都不剩了。这块大陆,像是在慢慢的支离破碎。支离的谜团,破碎的,是一个又一个解谜人。
    天地间的荡起澎湃肆意,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倒是汹涌过后,天空飘起来大雨。霓裳和琥雀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对这个镜原宫宫主产生了无法抵抗的恐惧。大雨打在手上,风痕呆滞地看着花以缤的背影,一种危险油然而生。
    这一场战斗,仅仅只是进行到了三分之一,就被强制性的画上了句号。而提笔者,是镜原宫之主,花以缤。这是一场山雨,倾盆如注,打沉了落日,打湿了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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