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涧流

第98章 永恒箓(二)


“我就是镜原宫之主,花以缤啊。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是两极意识,也就是两极大地的造物主,孤鸢。”听起来遥远的无法触及,像是从遥远国度里传递过来的,带着一份神秘与谜。
    猎风啸啸,耳膜嗡嗡地响着。
    风痕看着娇嫩得仿佛花瓣般的脸庞,动荡的杀气要割破动脉。“什么……为什么你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花以缤,不是孤鸢轻轻地扬起,笑容绽放地缓慢而又优雅。“迷徒应该跟你们说过,我们再玩一场很好玩的游戏。”
    “作为造物主,应该有爱怜之心,可你们却把我们当做玩物,扭曲操控我们的命运,你和迷徒都不可原谅!不可原谅!”星恒的银河之瞳闪出精湛的寒光,然后忿怒的咆哮。
    星恒的呐喊被孤鸢银铃般的笑声打断,她狭长的睫毛下,睥睨众生的目光,求证了他们的渺小。“我和迷徒……你以为天界之神就只有我和他吗?告诉你吧,天界总共分为三个位面,第一是两极大地,第二是天极大地,而第三呢,就是净土。当然,每一个位面都是由一个神的血肉所化。”
    呼呼呼——风啸越疾越涌,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岸边发生的一切,池水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感知得到。心绪开始抽搐,被孤鸢的话给惊怕了。但心神不能乱,所以又很快恢复平静。三大限完成以后,无论日珥能不能存活,但此刻他心里是庆幸的,因为他让幽絮在缝口之下,等他。至少,幽絮不会像琥雀和姽婳孪生姐妹一样,还没感受到痛苦就没了心脏。
    可是,净土意识会出现在这里吗?如若出现,三大限不可能完成,那一切就完了。
    星恒凝望着这片剧烈地起伏的苍茫大地,警惕的搜寻着。“你说什么,三大神?那还有一个,净土意识在哪儿……”
    孤鸢的裙袍被风曲卷,猎猎作响。“这谁知道呢?”
    湛蓝如洗的苍穹上,一千只飞鸟遮云闭日,白芒嘶鸣仿佛流星般呼啸,朝着更远的天际逃窜。因为这片天地,正在被一种窒息的阴影笼侵蚀。
    花瓣翻滚、覆盖在这片,每一寸土地上。星恒和风痕挺拔的身躯,在光线里显得更为的颀长。此刻,他们体内的心脏上,一种黑色的物质,本由凝固成点般的大小,开始如藤蔓般扩散,占据、侵蚀着心脏。
    天边的光暗下来了,时间不多了。
    这并不是什么大勇若怯,而是寻找价值。星恒和风痕化为两道急促的闪电,在尖锐的风声呼啸着中,冲向孤鸢。孤鸢轻轻地扬起了手,在虚空中划出两道长弧,犹如无形的刀刃,砍在两道急促的闪电上,发出“铛”的声音。“困兽犹斗也无济于事。”
    两道闪电背后,还有一道疾驰。
    “佛心刺!”
    “银河八荒!”
    “不动惊鸿!”
    黑色的影之力、星河之力,无形之力,密密麻麻的汇聚在一起。以及三个唯识的强大之流,像是要一击取了孤鸢的性命。而孤鸢却没有任何的举动,反而面庞勾勒出的,是一个嘲讽的弧度。她的背后,同样闪现出一道身影,手掌带着躁动的流,拍过去。把三人所有的攻势,在眨眼间吸进他的掌心里。光晕一闪,在乱花烟雾中无限拉长。
    当视线清晰后,星恒和风痕因消耗殆尽,无法抵御弄花幽的毒力,心脏被消融,两人已经倒在乱花中。迷徒此时手掌穿透了青崖的胸膛,在意识漫漶的刹那,青崖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容。
    迷徒和孤鸢走到池水的岸边,望着眼下黑水中密密麻麻,参差交错的黄金茎脉纹路。凝滞转换为凝重,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然而正将他们打算中断嫁接流程的刹那,一道红色的庞大身躯从黑色池水里闪现出来,凶煞的看着两人。
    裂空烬如同一座战神般,矗立在视线里。****着上身的迷徒抬起头,喃喃惊讶。“什么东西?”裂空烬没有说话,暴戾的气息让人窒息,眼中是一股更加肆虐庞大的黑色风暴。巨大的拳头朝着迷徒两人轰炸过去,溅起一阵又一阵的花雨。
    裂空烬和迷徒两人在毫无言语撞击的情况下,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战斗,而且持续的发酵。巨大的破坏力,造成幽冥池的地面都裸露出来。而另一边,幽水中的黄金茎脉纹路渐行的消失。
    夜涧聆用感知看着这一场胆战心惊的打斗,心绪开始焦急了起来。索冗提醒着,集中心神。而日珥,已经睁开了双眼,此时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凡人,只是拥有着一颗来自天极第一护法的心脏。
    一炷香的时间后。
    裂空烬庞大的身躯,被深深打进地面,目光空洞。一柄巨大的剑插在他的胸脯上,剑柄上迷徒渺视众生的看着死去的裂空烬。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容,仿佛他就是审判生死的神。孤鸢朝着池水边靠近。
    嗖嗖——
    锵锵——
    条锁链从黑色幽水中哗啦啦的冲上苍穹,宽恕组合成一条巨大的龙象,朝着迷徒和孤鸢席卷而去。将两人分别困在一个圈里,锁链并未有靠近他们。紧接着,一道人影从水池中踏出,凌锐的目光,如同锋利的绝世剑刃。
    “竟然真的完成了三大限……”孤鸢看着从池水里走出的清秀少年,瞳孔里满是颤抖地、不稳定的光点。如果说是恐惧,一点也不为过。
    “不可能的,有问题。我们是造物主,他们的体制、神魂……我们都一清二楚,虽然这场游戏,怀着一些期待。三大限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荒唐罢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迷徒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实。
    更何况,困住他们的宽恕,也是他们的肉体之一,但为何听夜涧摆布。此时此刻,迷徒和孤鸢有太多的疑问。本是一切的主宰者,这场游戏的操控者,如今却陷入自己设下的迷局里。
    “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我能清晰的感知到,夜涧体内隐藏的十二隐兽,不只十二个,已经超出了三大限的范畴。十二唯识,而且都是深度的唯识,十二神的缔纹,也许我们未必能敌。”
    夜涧看着迷徒,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谢谢你们成就为了我,但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任何的战斗。”
    “你说什么?你是要逃走吗?”孤鸢疑惑。
    夜涧的声音降低了温度,一阵冷嘲。“逃走?我说的是你们,没有资格让我动手。”
    “好大的口气,我们可是这一切的造物主,包括你。”孤鸢睥睨的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
    孤鸢和迷徒惊悚的发现,由意识凝结的肉身在不断漫漶消散,无法控制。骇人的神色,有一种错觉般的迷离与缭乱。
    “这是……永恒箓,你怎么会施展永恒箓,这明明只有……净土意识……才会的深度唯识,难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永恒箓,可以把意识永远的从这世界上抹除掉。迷徒混浊的瞳孔里,有着一种遗憾的狂热,脸上的笑容是无比的自嘲。
    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由意识凝聚出的迷徒和孤鸢,化为烟云,消失在这片旷丽的大地上。
    明明必将发生的一场圣战,却一遍又一遍地化为轻描淡写的笔迹。是实力悬殊之大,还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紧凑,让人目眩的同时,又是措手不及。
    幽冥池里,日珥颓然的走出来,他没有看夜涧的神情。朝着背离的方向,渐行渐远,有一个女孩还在等他。日珥只留下了一句话,言语里充满着怜悯和悲伤。他说,后会无期,夜涧……
    无名作序和索冗在夜涧踏出幽水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在世间了。日珥之所以还活着,是无名和索冗把最后存活的希望留给了他。
    “哥哥……”夜涧发出颤抖而沙哑的声音,空洞的望着早已没有生命迹象的,躺在地上的风痕和星恒,以及停止呼吸的裂空烬。
    所发生的一切,以混乱快速的光影,深深镌刻在夜涧视网膜上、大脑、心底,所有一切神经意识里。
    夜涧抬起头,哽咽着喉咙。没有发出任何悲恸的呐喊,只是面朝撕裂的天空,泪流满面。
    第二日,清晨的霞光分外的刺眼,像尖锐而强烈的光线,灿烂地刺破冗长的天空,把大地呈现得一片清亮。
    幽絮窈窕的身影,婆娑在一棵巨木之下,瞳孔里是朝她走来的,越来越近的日珥。倾城的面容上露着云霞般的笑容,精湛清澈的眸子里,溢满了泪水。日珥的身后,是拔地而起的天极神树倒塌的场面,让无数世人震惊不解的画面。产生的慌乱、抑或喜悦、又或愤怒……都成了一种雕刻的背景。
    日珥对幽絮说:“命运依旧轮转,我带你这世界最美的地方。”
    幽絮莞尔,她知道那个地方,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夜空下,凡世的蝴蝶蔷。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缝口之下。
    同时,两极域的无极神树和无量神树,在世人惊骇、咆哮、呐喊的当中连根倒下。在天极域和两极域,以后再也没有零泣,没有魂泣,没有魂爵神隐和神司了,也没有神之说了。
    夜涧回到破弦山巅,站在水边,看着水中的倒影,回想着一切。难过的面孔,汇聚世间所有的悲伤。那一幕幕发生的闪回,纵使自己拔除了三棵神树,却也无法改变。命运扭曲下的结果,让他自己都无法承受,也无法面对。夜涧嘴里默默念着两个字。“净土……”
    背后有脚步声,有那么一刻,夜涧希望是一头凶狠暴戾的隐兽,将他的生命撕裂。“夜涧。”可是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的婉然,如此的熟悉。
    夜涧转过身,站在他背后的是琹姬,琹姬背后走来的是唯瞳。夜涧在看到琹姬面容的刹那,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恸。在琹姬面前,颓然的跪倒在地上,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就像那时夜涧抱着卡霆大腿哭泣的时候一样,撕心裂肺。
    所有的命运与抉择,悲伤与欢乐,永恒的印刻在夜涧的心底。
    很多年以前,破弦山巅。
    在漫漫星空下,光线、疾风、摇晃的帷幔,都化作眼下空洞的背景。琹姬和夜涧凝望着被月光照亮的无极与无量。这一年,没有雪。
    夜涧看着琹姬娇小的面庞,她的神情里,思绪飞的很远,远到无法捉摸。琹姬圆润的大眼睛深邃如云,像是囊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化作悲伤的线,湿润着眼眶。
    她指着黑色的帷幔说:“你看天空里有一块地方没有星星。”夜涧抬起目光,聚焦视线然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知道为什么吗?”琹姬侧过脸问。
    夜涧摇头,茫然不知的样子。
    “因为,那里藏着另外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世界。”
    像是水波摇晃的帷幔,是空洞、深邃、慑人的寂静。“什么世界?”琹姬泪水掉落被黑暗吞噬,夜涧没有丝毫的觉察,只是听见琹姬说。“叫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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