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执念，她的城

他抬脚快步向她走过去，在她身旁站立，这才减轻了那种感觉。
  凝檬感觉到宋琛走到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海面，宋琛也默契地没有打破这样的宁静。
  两人就那么站着，沙滩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许久，凝檬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宋琛，瞳孔收缩，疑惑她的身边什么时候会有了这个人，探寻着记忆。不过那困惑转瞬即逝，倏忽间，她转开视线，悠悠然地坐下。
  此刻月朗星稀，海面上洒满了银光，月下的一切是那么的幽静。宋琛坐在凝檬的身旁，吹着凉爽的海风，看着被月光照得雪亮的浪花，身边坐着心中的她，觉得惬意无比，感觉心中的烦郁已被海风吹散，幻化于无形。他眉目澄明地看向她，见她环抱着膝，头枕着手臂，恍若在观赏一场非常精彩的电影般，那么入迷，神魂颠倒。然而，他却拧着眉：她，是又陷入回忆的世界了吗？
  “你听过《月光曲》吗？”凝檬突然开口，转头询问身边的人。
  宋琛静静地对上她的目光，她一脸真诚，像是向老师请教的小学生，眉眼透露着渴望。他心里诧异她的询问，但却转移视线，望着广阔的海面，平静无澜的回答：“听过，不过，每个人心中的月光曲都不同，境由心生。”
  凝檬有点失望，垂下眼帘：“是吗？”
  “贝多芬说过一句话：‘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妄想使我屈服，这绝对办不到。生活是这么的美好，活它一辈子吧！’你相信命运，屈服于命运吗？”宋琛凝望着凝檬的双眼，似要从她心灵的窗户透进去。
  凝檬没有底气地移开视线。命运，这个词太过于沉重，她从不敢深想。她承认，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恋旧怀古，舍不得抛开过去，宁愿沉浸在回忆中，她对未来没有奢求，没有期盼，只要简简单单就好。
  “走吧！”宋琛突然站起来，顺势带起凝檬，势要拉着她往回走。
  凝檬错愕地看着他，死死地定在原处，努力挣开被他拉着的手。
  女生的力量毕竟比不过男生，挣扎了许久还是没有挣开，她却还是锲而不舍。
  宋琛冷漠地看着凝檬，任由她挣脱，就是没有放开她的手，冷冷的说：“你就是不敢面对过去，你看，那么美好的夜晚，而你却用来充当回忆的背影，《月光曲》是很动听，但沉陷其中，产生的幻想只是一时的，贝多芬不会一直为那对兄妹弹奏。他给他们这个幻觉是为了让他们感受到生活的美好，给他们带来力量，信心和毅力，而不是让他们一直沉陷其中！”
  听他这么一说，凝檬挣脱的手蓦然地停住，无力地垂下，身体似乎没有了支撑的力量，顿时觉得迷茫，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俄顷，她突然抬眼，泪眼婆娑，恨恨地看着宋琛：“我只是偶尔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景物才会勾起那些回忆，沉陷在回忆中有什么不好？我们在不断地往前走，遗忘了多少过往，我只是不想让那些美好都被掩埋。至少，总要有个人记得。我没有想再回到过去，不会去打扰任何人，我会一个人离开得远远的，这也不可以吗？”她像是用了全身的力量说这些话，说完后，身体无力得就要下坠。
  宋琛猛地抓住凝檬的双手，将她拉近自己，禁锢着她。他觉得自己此刻怒不可遏，不怀疑自己有想掐死她的冲动，为她那愚蠢的想法。
  寒光闪过他的眼睛，他声音几近凶狠，冷笑道：“你这样是什么？自虐？就为了这么一个人？你不为你自己想，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心疼你的人？有没有想过他们是有多么害怕你会突然的消失。不要以为羽化而飞仙是那么浪漫的事，你只是在践踏你自己，践踏爱你的人的关心，你不知道你有多自私！”
  嘣！凝檬觉得自己的大脑突然停止了运转，周身寒冷，海风一阵一阵地袭来，她打了个寒噤。她很畏寒，一直哆嗦着，就像那年第一次在北方过冬和舍友去打雪仗却冷得虚脱的感觉。如果没有他拉着她，她会跌落在地。怎么会这样，她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谁，践踏谁，为什么他却那么说
  “不是的，不是的”凝檬喃喃地说，无助地看着他，希望从他眼中得到肯定。而宋琛却冷冷地看着她，告示着给她的否定。
  “走出来，不要再沉浸在回忆中好吗？”僵持了半晌，宋琛见她这般模样，于心不忍，蹙着眉，放软了声音。
  凝檬忽然对宋琛苦涩地笑了笑：“可以吗？我没有不曾努力过。可是，那些回忆仿若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不时想起已经是习惯，已经戒不掉了。”
  宋琛眼里满是心疼，紧紧地将凝檬搂进怀里，安慰道：“怎么会戒不掉，它是你已经坏了的一部分，把它割掉就好了。”
  “是吗？”凝檬半信半疑，怔怔地反问。
  宋琛抚着凝檬的背，坚定的说：“嗯，是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把它戒掉。
  后半句话，宋琛放在了心里。
  他的回答仿若那魔音，传入凝檬的耳中，让她坚信不疑，烦乱的思绪逐渐沉寂下来，下垂的双手缓缓地搭上他的腰，环抱着他，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因为隔得很近，凝檬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不似她在办公室闻到男同事身上古龙香水的味道，而是说不出的淡淡的一种清香，就像柠檬的味道，清新而带着一种凉意。凝檬呼吸着这股香气，缓缓合上了双眼。
  感觉到她回抱着自己，宋琛一怔，不禁有点紧张，不敢相信。倏尔，他平复好情绪，温柔地环抱着她，不似刚才的禁锢，小心翼翼地似怀抱着珍宝。
  在清亮如水的月光照耀下，沙滩上印着一对璧人相拥的身影，海浪哗哗隽永地拍打着沙滩，舒缓而清幽，海风徐徐地吹拂，像一缕缕轻纱般柔软地抚面，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朦胧，那么的美，宋琛觉得这就是他的《月光曲》。
  
  ☆、Chapter 26
  
  宋琛将凝檬送到她公寓楼下时已经是半夜十一二点了。
  宋琛下了车，绕过车头到另一边时凝檬也下了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真的很感激他，不管是陪她吹了一晚上的海风，还是借她肩膀让她哭了一场，抑或是也许的也许。总之，她现在心情很好，感觉压抑的情绪得到了舒缓释放，豁然开朗。
  宋琛笑笑，手抚上她的发。他突然的动作让她一惊，紧张地往后一退。他另一只手迅速地搂住她，不着痕迹地把她被风吹乱的几根发丝挽到耳后。瞧了瞧，貌似满意了，然后眸目澄清地看着她说：“你先上去。”
  凝檬低下了头，为她的误会，不由得脸一红，糯糯地嗯一声：“那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嗯”温文尔雅的笑。
  凝檬低着头往公寓里走，走到台阶前，她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到昏黄的路灯下，宋琛倚着车子，向着她微笑。她心一暖，亦对他展颜一笑，然后蹦跳地踏上台阶。
  宋琛的目光跟随着凝檬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眼里流光溢彩不改。
  到自家门前，凝檬拿出钥匙，□□门锁里，还未拧，门就咔嚓一声地开了。她一怔，抬头看到小杉一张明媚的笑脸，这才放下心，而那人却是没有看她，往她身后探了探。凝檬不理会她，侧过身，越过她，换了鞋，径自走进屋里。
  小杉没有发现凝檬身后有人，不满地跟着凝檬后面嘟囔：“人呢？”
  凝檬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抱着杯子，故作不明所以：“什么人？”
  小杉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斜睨她一眼：“人家大老远地送你回来，你就不请人家进来喝口茶？”
  凝檬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有点心虚，不由地结巴：“你都说远了，当然，当然让人家早点回去咯。”
  小杉再抢过她怀里的抱枕，笑吟吟地说：“檬檬呀，是不是应该和我交待下情况啊？”
  凝檬惊恐地看着小杉，往后一退，每每小杉叫她檬檬的时候都没好事。她怯怯地求饶道：“我愿老实交待，可否饶过小的？”
  小杉双手环抱于胸前，居高临下：“那要看某人是如何交待的了！”
  俗话说，兔急会咬人。凝檬见小杉不可一世的样子，抓起手边的抱枕，狠狠地砸向她。
  顿时，刚还傲娇的人头上冒着黑线，她咬着牙，面目狰狞：“这是久不练手，胆肥了？”
  始作俑者这时却悔黄了肠子，泪眼汪汪。
  俄顷，房间里飘起羽毛絮，回荡着惨叫声，求饶声，抽笑声，声声不堪入耳。
  许久，漂浮的羽毛絮沉淀了下来，打累的两人各坐在沙发的两端，气喘吁吁。
  半晌，先缓过来的人理了理衣服，顺了顺头发，擦了擦笑哭的泪水。然后拧着眉上下打量了下对面的人，开口道：“话说，已经一年了，你的身子板越来越瘦小，不过打人的技能倒也跟着提升啊！” 
  后面缓过来的人看着对面狼狈的人，抿着嘴，忍着笑，垂下眼睑：“不敢当，被某人训练了四年，自是不敢懈怠，实在惶恐某人出其不意的袭击啊。”
  小杉哼一声：“徒弟是应该感谢为师四年的训练啊，不过”顿了顿，投射过来恶狠狠的目光：“不过你的新技能不是我传授的，知不知道你硌着慌！”
  凝檬于无声中慢慢游移过来，扯了扯小杉的衣服，讨好道：“不生气哈，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宋琛的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