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田垄上的少年

从此，沈欢又多了两重新身份，就是欢乐农场的的短工和厨娘。
    几乎每个周末，她都会过来在参与集体劳动之后给这群“嗷嗷待哺”的家伙们做一顿丰富的大餐，这些家伙现在只要逢集就恨不得把集市上仅有一家卖肉摊上的半扇猪给抗回来，搞得卖肉的那个壮汉都不好意思地提醒他们给周围的村民留点，免得让大家以为这方圆几十里是不是遭了狼灾。
    其实沈欢以前只会做简单的菜肴，复杂肉菜的处理和烹饪以前倒是见母亲做过不少次，完全是处在试验性阶段，在这群好吃懒做的货们期待而感激的眼神下居然爆发出极佳的状态来，屡试屡爽，让她都开始后悔没有去学厨师了，没准还能去星级酒店任个主厨啥的。
    而且，极其令沈欢不解地是，只要一回到学校，对着沥青马路和瓷砖地板，她就开始有轻微的不适应症，可一到了农场，她所有的毛病都会烟消云散，她郁闷地对陈明允说：“难道其实我心里和你们一样，也想当农民？”
    陈明允乐了：“难道你不想当农场的老板娘啊！”
    “你别闹！我说真的呢！”
    “咦？明明是你先挑起的嘛！”他伸手把沈欢蹙起的眉头给抚平：“好了，别瞎想，你肯定是在学校里闷坏了，来农场散散心这不就好了吗？”
    沈欢点点头，心里却仍存着淡淡的疑虑，别人不清楚，她自己还不清楚吗？身体的变化太明显了，不是简单几句话可以解释得了的。可她要是拿着这事去问医生，估计医生只会说她神经过敏。
    高鑫是去年毕业的，家里给他找了好几个稳定而优越的工作都不愿意去干，折折腾腾半年，今年年初突发奇想跑到这里租下了这个农场，为期三年。
    自从他来到这个农场后，基本上就成了孤家寡人，家里给他断了奶，父亲扬言他要是想当农民就一辈子别进家门，而数个正牌女友和备胎女友都委婉地表示实在忍受不了他闹腾而不踏实的性子，在上学的时候玩玩就算了，怎么毕业了还不成熟，以后结婚生娃怎么办？尤其是，你要在IT界和金融界混还让她们有王宝钏苦守寒窑等待春天的盼头，可他居然一猛子扎到农村这摊浑浊的烂水塘里来了！
    沈欢洗着菜，在听完高鑫声情并茂盛的诉说后对他表示了无限同情，这时候陈明允正开着二手货车给人上门送菜，她本来想和他一起去可还得留下做饭，于是高鑫趁虚而入。
    “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像我们这样有着土地情怀的人，一般爱虚荣女孩子是理解不了我们的。她们只知道逛街、购物、攀比、把脸当成调色板化来化去……”名义上在帮沈欢削土豆皮的高鑫差点把土豆削成豆子，沈欢恨得想把他也给削了。
    “哎，你这是偏见啊！女孩子爱美怎么了？再说，纯朴善良的也有很多，只是你没有遇到！”真是太令人无语了，这个家伙比陈明允脸皮还厚，怎么赶都不走，不光帮倒忙，还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唉！好容易遇到一个还被人给捷足先登了！”高鑫嬉皮笑脸。
    “哦，原来你是被人劈腿了！”沈欢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怎么会被别人劈腿？只有我劈别人的份好不好？”高鑫郁闷坏了，自己费半天唾沫怎么眼前的猎物无感无识呢？
    居然有这种变态，以劈别人的腿为荣，沈欢无言以对地翻了翻白眼。
    高鑫继续声讨着自己的委屈：“明允那小子不地道，怎么不声不响地结束单身也不告诉我呢？让我多没有面子！都说好了一起的嘛！”他们是说好一起创业，可追女孩似乎也被他默认在条约里了，沈欢表示无法理解此人的思维。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要不然……”沈欢快被他罗嗦疯了，赶紧想办法打发他走，还没说完就被高鑫惊喜地打断了。
    “我就说嘛，你和其他女孩子就不一样，爽快仗义！你看着，只要你答应我和明允那小子同时竞争，你保准会发现我比他更适合你！”真不愧是损友，居然在背后挖人墙角。
    “说什么哪！”沈欢气得把正在择的芹菜摔他一脸：“我是看你可怜要给你引荐！”
    “那一定要像你这样的！”高鑫换口风比换气都快。
    “我尽量吧！”沈欢没好气应着，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还纯朴善良，我看你是看城市里的俊男靓女看腻了，想换换口味吧？这些无耻的膏粱之辈！
    下次我保准给你介绍一个令你满意的！
    卓欣周末一大早再来约沈欢的时候，沈欢实在找不出理由推辞了，卓欣像是熟知她们宿舍的一切安排，沈欢非常怀疑出了内鬼。
    沈欢说：“今天让我带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
    卓欣开着车按照沈欢的指示一路开到南郊，来到了欢乐农场。
    卓欣下了车，看到清晨的田地上几个劳作的人影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沐浴在晨起的阳光中那么光辉夺目，她心口一恸：明允哥哥，你真是要在脏兮兮的土地上泥足深陷了吗？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和一身乡土气的沈欢在一起？难道大好的前程你真的不想要？居然背着我和家里，偷偷地在这个地方又搞起了这么一个不成气侯的实验田？
    她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踩在松软的田地上东倒西歪，只好脱了鞋和沈欢一样赤着脚走路，田里几个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给西瓜授粉，因为上午九点以后授粉的成功率会大大降低，所以他们都是争分夺秒，根本没有觉察出两个女孩子轻柔的脚步声的逼进。
    沈欢看着卓欣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眼神内容复杂，她心想就知道你会这样，你隐藏的再深也出卖不了你情不自禁的眼神。
    两个女孩已经走到那个背影的身后，谁都没有出声，静静地在后面盯着他的后背。
    他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统一的蓝劳动布的衣服，却显得那么卓尔不群，动作连贯而利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第六感使他被盯得毛骨悚然，骤然一回头恰好看到两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瞪视着他，他大叫一声：“吓死人不偿命呀！”
    与他同时尖叫地还有卓欣，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谁啊！”
    “你是谁啊？”高鑫反问：“你不知道我是谁你还站在后面吓人，幸亏不是晚上，你要是再披头散发穿身白衣服，我的小心脏能承受得了吗？”他看看憋着一脸坏笑的沈欢：“沈欢，你故意的是吧？”
    沈欢瞬间恢复一脸无辜：“哪有，看你们干得正入神，所以没敢打扰。这是卓欣。”说着，冲高鑫眨了下眼。
    “你好，我是高鑫。”高鑫了然，又上下打量了卓欣几眼，不错，妆容精致时尚，蹭满泥巴的赤祼脚丫雪白，祼露的小腿很瘦很有型，一看就是跑商场爱当衣服架子的菇凉。心想既然是沈欢带来的，总有与众不同之处吧。
    “你、你、你……”卓欣被他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有些着恼，她本为以为这是陈明允，那样惊人相似的背影和动作，才在注视里饱含深情和感慨，没想到居然是一场乌龙，这让她情何以堪！又不能当着沈欢的面解释说她错把他认成了陈明允。
    “看样子好像你见到是我很意外啊！”高鑫的目光果然很敏锐。
    “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帅的帅锅，当然意外了！”沈欢半笑不笑地解了围。
    “卓欣，你要累了去地头休息一会吧。”沈欢说着，就弯下腰开始给西瓜授粉。
    “我也和你们一起吧！”卓欣不甘示弱地跟在沈欢后面，她聪明地没有问陈明允在哪里。
    高鑫见沈欢有意把卓欣推给自己，便简单地给她介绍了一下方法，就不再管她了。倒是其他几个男生，见来了新面孔，都美女前美女后地趋奉上来。
    卓欣看着沈欢驾轻就熟地摘下一朵朵雄花，轻巧熟练地在雌花的柱头轻轻一点，动作轻灵地像蝴蝶一般，心生妒意，打发开那些苍蝇般的男生，也加意练习起来。
    其实干农活没有多大技巧可言，就是熟能生巧，卓欣有样学样，心里不禁洋洋自得。可再干一会儿，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腰一直弯得像大虾，脖子低来低去，全身都僵硬了，早上精心修饰的妆容也变成浆糊糊在脸上，从未经过暴晒的皮肤隐隐作痛。看着其他人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特别是沈欢，脸上依然是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她实在不好退出。
    她现在就是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那就是不让沈欢看她笑话，她坚信，沈欢是故意带她来这里，又故意误导她把高鑫当成陈明允的。
    卓欣望着前方大片开满小黄花的西瓜蔓，还以为要从清晨干到中午，心里叫苦不迭，要是为了和沈欢在这无聊的事情上决出胜负而让自己引为以傲的白嫩如水的皮肤晒黑晒粗糙了，那多不偿失啊！越升越高的太阳让她终败下阵来，她用万分抱歉的口气对高鑫说：“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高鑫笑着说：“不碍事。我们反正马上就要收工了，给西瓜授粉只能在早上进行！”
    “卓欣，你别走呀，我们一起去吃他们种的草莓。”沈欢热情地挽留着她。
    卓欣恨恨地瞪着高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肯定是故意的，他为什么不早说一会儿就结束了？分明是想看我的笑话！
    然而，卓欣高超的心理素质起了作用，她瞬间便换上一副甜美无邪的笑容：“好啊，我正想吃草莓呢！反正，那件事情也无关紧要。”
    沈欢对高鑫怨念的眼神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