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田垄上的少年

雷雨停歇，已近黄昏，一片火烧云燃烧在天际。
    农场众人换掉湿衣服，开始打扫院子里一片狼籍。
    “看，我们的猪！”其中一个人突然指着远方的小径喊。
    沈欢抬起头来，两只肥头大耳的猪自远方奔来，后面押着它们的是几个青年。
    不等他们走近，沈欢就飞跑过去接着了。
    “太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专程把猪给我们送回来！”沈欢看着这几个“还猪格格”眉花眼笑。
    “谁说我们专程来给你送猪的？”来者却语气不善。
    沈欢大吃一惊：“怎么？这不是我们的吗？”不会呀，她仔细看了看，这明明就是自己天天喂的两只看起来笨头笨脑却狡猾无比的家伙。
    “猪是你们的没错！可你们的猪跑到我们的地里糟践了我们的西瓜，拱了我们的玉米，怎么赔偿？”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似的家伙一说话就透着精明的劲儿。
    “这、你们说怎么赔？”沈欢气愤地看着两只二货猪，尼玛在农场没让你们两头猪吃饱吗？
    “你们得拿出诚意来。”领头青年斜眼瞧着沈欢：“你们这里谁主事？”
    “诚意？”沈欢被搞糊涂了：“糟践了多少西瓜，拱了你们多少玉米，折合成多少钱？”
    “哟，要这么算可算不清楚了。你说话到底算不算，叫你们主事的过来！”几个“还猪格格”都一起嚷嚷起来。
    “不要拐弯抹角了，爽快点和我说。”陈明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副当家人的姿态：“要是真想要赔偿，你们也不会把猪送回来了，这两头猪很能值不少钱！”
    “都说大学生书呆子，你们脑筋倒真清楚。我们也不想要钱，就想入个伙。”
    沈欢心里哼一声，还入伙呢，以为这里是水泊梁山吗？
    “怎么个入伙法？”后跑来的高鑫闻言大喜，终于有人肯认同的自己的理念了，他只听了个尾音，没有看见前面演的半场戏。
    “要发财大家一起发财嘛，都是乡里乡亲的。听说你们这里搞什么有机蔬菜，价格卖得可高。我们也想做有机蔬菜。”原来他们不是还猪格格，是杀猪哥！
    陈明允盯着眼前来者不善的两张脸，不动声色的问：“你们用自己的田，还是想来农场上班？”
    “当然是用自己的田，来这里上班还不如去大城市打工。”
    “你知道种植有机蔬菜对农田的要求吗？”
    领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不管什么要求，看你们弄这弄那的太麻烦！就是想让你们行个方便，捎带着把我们的菜也卖个好价钱！”
    农场众人面面相觑。
    “不可能！”高鑫喊道：“你们这算什么，用两头猪威胁我们吗？”
    “我们知道两头猪对你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可要是你们的田里经常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可怎么生产下去哟！”几个小青年挤眉弄眼地笑起来。
    “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讹诈人？”高鑫也不是个善茬，他眯起眼睛，火渐渐窜上来，陈明允太了解他的德性，暗自按下他的骨节咯吱作响的手。
    “王法治人也在有证据才行！好像你们这农场的田太大了，到时候得找多少人看着呀！走着瞧！”几个人说罢扔下猪大摇大摆地就走了。
    沈欢愁眉苦脸地把两头猪赶进猪圈。虽然是失而复得，心里却丝毫没有喜悦。
    这种情况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本来所有的棚舍突然离奇大开就蹊跷得令人怀疑，这下终于明白了，是附近村庄有人嫉妒红了眼，来存心捣乱。
    原来农场的订单越来越多，越办越红火，引起了周围村庄有心人的不满，他们听说农场的蔬菜价格比他们自家种的要高两到三倍，那真是分外眼红，红到一定程度就变成喷火了。
    农场本来要开始有计划的招收几名附近村庄有先进意识的青年进来，可名额毕竟有限，在外人看来，他们这个农场就是个香饽饽，居然不给他们分一杯羹，那自然要教训教训他们了。
    他们一直向周围村庄渗透自己的办场理念，这下可好，渗是渗进去了，不过没渗透到底，反而招来了有心人的歪念头。
    要解决还要从根上抓起，农场开过紧急会议之后，大家制定了一个计划，分批继续向周围几个村子渗透，一定要讲清楚种植有机蔬菜的真假利弊与长远的利益关系，大家分头行动。但是农场的保卫工作也不能疏忽，听那几个不是善茬的小子讲的，很有可能会实施恶意破坏。
    这天，沈欢和农场另外一个伙伴小宋巡查的时，果然发现隔离带有遭到破坏的痕迹，她一路沿着痕迹追查下去，转过一片茂密的苹果树，看到几个人影鬼鬼崇崇的在那活动，手中还拿着铁锹之类的在往隔离带上乱铲乱拍，上次的几个杀猪哥也在内。
    没等沈欢出言阻止，身边的那个愣头青小宋已经冲了出去：“你们在干什么？”沈欢看看实力悬殊的双方，心想这次死了死了，赶紧掏出手机给陈明允打电话：“快，农场西北角，苹果林旁边，要打起来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陈明允显然听懂了，他正和高鑫在附近的杨官庄和一个老庄稼人交谈，接到电话立马往回赶，一边集结着己方的武装力量。
    这边，小宋冲出去的时候，包括“杀猪哥”在内的一群人显然吓了一跳，刚要抱头鼠窜的时候发现来人不过是个瘦弱的四眼书呆子，都神气活现的大笑起来。
    “你们住手！”
    “我们要不住手呢？”送猪时领头的那个显然还在领头。
    “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哟，我倒要看你怎么不客气！”
    小宋刚要磨拳擦掌，就被对方突然施出的一拳把眼镜给打飞了。沈欢看着几个人把小宋踩在脚下，百般侮辱，明知道很傻，很没有用处，她还是再也容忍不下去了，从藏身的苹果树后面转出来，掏出手机一顿狂拍。她要故伎重施。
    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咔嚓”声，几个人知道眼前的女孩当然不是因为仰慕他们的英姿而拍照留念，一时有些发懵，都停下了手。
    “你们的证据都拍进了这手机里，还不放开他！”
    “你出来干、干什么，快、快跑！”小宋虽然脸朝下一嘴泥自身难保，听到沈欢搞出的动静急坏了，刚含混不清地喊一声，就被一只脚踏上又闷住了。
    领头的果然智商高些，也反应快些：“证据？”他狞笑着朝沈欢走来，“把它毁掉不就行了？”
    沈欢强自镇定，边退边说：“我已经把彩信发给我朋友了，就算你把这部手机毁了，他那里也接受到了照片！”
    几个人迷惑地对视一眼：“彩信？”
    而后，沈欢暗自叫苦，这个地方果然比沙坝子村要落后封闭，连这些混混的素质都没有人家高！上次用“彩信”这个词唬那两个蟊贼的时候，是弄假成真，这次明明是真的，却因为这些人的无知而失效了！果然，没文化真可怕！
    “你们不要过来，我真的已经把你们刚才的照片发出去了！”沈欢退无可退，惊恐地看着手机被一只骨节粗大的手轻而易举地夺过去一甩手，手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掉进了远处的草丛中。
    “啊！”眼见着那人的脸又要逼近，种种过往黑暗的画面和情绪一并翻涌上来，她止不住地尖叫，倒把那人吓了一跳：“你嚎什么？平哥从来不打女人！”
    沈欢抖抖嗦嗦地睁开一只眼，看到自称平哥的家伙果然没再有所动作，可其他几个跟班却舍弃了小宋向她围过来。
    “老大，这妞不错，要不然……”
    “你要是不感兴趣让给我算了！”
    “就是啊，哥们还一直单着呢！”
    小宋像只虫子一样在地上蛹动着往这边爬过来。
    “嘿嘿，瞧她那小可怜的样子，多招人喜欢！”
    “就是就是！”
    ……
    小宋越来越近了，突然一跃而起，从后面锁住了平哥的脖子，两人翻滚在地上扭打起来。
    沈欢眼看着小宋渐渐处于下风，只有挨揍的份，没有还手的力，唉，就算赢了又怎么样，还有这么多人呢？更何况，小宋这脑子和体格，完全不让人看好。
    几个家伙把小宋拉到沈欢面前，鼻青脸肿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可他还是吐了口血沫，艰难地说：“不许、不许你们动她！”
    “啊哈！是你的女朋友？看着不太像啊！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多管闲事！”
    “他越说不让动，我们就当着他的面动动看怎么样？”几个声音故意挑逗着小宋和沈欢的神经。
    沈欢正在暗骂各路不在家的神仙，只见苹果树后面人形晃动，然后两个身影急速地冲过来，没等平哥训斥几个跟班的话说完：“闭嘴，我们可是守法的良民，怎么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扑通扑通声响起，几个人还来不及喊声哎呦就被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