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天堂

第33节
    那天是王海32周岁的生日。
    下午五点，王海打电话给方玉，说晚上不能回家吃晚饭，可能会很晚，让她不要等他。
    方玉和王子轩一起在一根根地插蜡烛，她脸上洋溢的幸福神色顷刻间变成呆滞的忧伤表情，这样的表情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生长在她的脸上。方玉又陷入到情感的挣扎之中，那样深爱着的男人，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男人，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的男人，就这样把她和孩子像垃圾一样地嫌弃在一边了。
    她的心一下就沉入到了谷底——从早上起床开始，她就开始计划着陈数的这个30岁的生日怎么过，并在为有一个美好的32周岁生日努力着。
    这一年来，方玉知道王海外面肯定有人了。
    很少出差的他，时不时说要出去一两天。躺在床上，他对她兴趣也没有这么浓厚了，甚至说话很少、沟通也很少。
    她是那种一根筋的人，她不想去问，不想去查，她觉得王海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他会回来的。
    方玉的想法一旦形成后，就走入死胡同就不会出来了。
    她在经历痛苦的自我煎熬之后，选择了忍耐，放弃了自我。
    可是，方玉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做成的蛋糕和安排的晚宴，王海一个电话就淡淡地全回绝掉了。
    电话是王子轩接的，方玉在厨房精心地炖着汤。
    “妈妈，爸爸说不回来吃晚饭了。”孩子拿着电话站在厨房门口。
    “她和别人去过生日了。”方玉喃喃自语。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抱起小小的王子轩，把头轻轻地搭在孩子瘦小的肩头哭了。
    她那有着宽厚肩膀的男人，她有多久没有靠过了？
    孩子那么小，根本负担不起她的脑袋。他用力地挣扎着：“妈妈，好重。”
    方玉起身：“来，我们吃饭。”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回来？”方玉抱着王子轩坐在桌前，孩子抬头问。
    “爸爸忙吧……”她不想让孩子过早地知道这些悲凉的社会现实。
    “妈妈，这里痛吧？”方玉的手臂上有一个下午烤蛋糕底胚时候烫的大包，孩子用小手点点。
    “不痛，有宝宝在，妈妈就不痛。”方玉在王子轩脸上亲了一口。
    再痛有心里痛吗？
    两个人安静地吃完饭，方玉陪着孩子做了一张手工卡片。“这是我送给爸爸的礼物。”
    方玉点点头：“爸爸会开心的。”
    “真的吗？”小家伙充满期待。
    “真的，只要是用心做的，大人肯定都喜欢的。”
    “嗯，那我等爸爸回来切蛋糕的时候给他。”王子轩把卡片藏在了沙发靠枕里，“不让他发现。”
    方玉静静地看着，心里一阵伤感。
    多可爱的孩子，多温暖的家，为什么王海没有感觉到呢？
    看完两集动画片，王子轩开始关注起桌上的蛋糕来。小家伙几次跑到桌边，偷偷地用手指刮下一点奶油，放在嘴里尝着。第三次偷吃回到沙发坐着的时候，王子轩的眼皮就开始迷迷糊糊地往下搭……
    安顿好孩子，方玉一个人跑到洗手间，哭了个痛快。
    等王海微醺地回家时，时针指到了23：00，儿子已经等得睡着了，方玉依旧呆呆地坐着，电视里后宫的妃子们斗得正欢。
    “你还是DIY的？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蛋糕。”王海淡淡地看了一眼桌上有点丑陋的蛋糕，“早点睡觉吧。”
    说着到卧室床上习惯性地拿起方玉给他准备好的换洗衣裤，独自进了洗漱间。
    方玉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王海没有注意到，他甚至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地看过方玉的脸了。
    方玉觉得，也许现在王海只是觉得她还是活物而已。
    这个晚上，方玉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其实，王海并不是刻意想要和糟糠之妻分开，但只是觉得，两个人确实没有感情了，没必要一定要捆绑在一起。虽然他也说不上来具体不喜欢方玉什么，但就是没有和赵小玫在一起时来得轻松愉快。
    人的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特别是爱情，是独占性很强的。但王海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觉得想要独占赵小玫，她有她不争气的丈夫，没和王海一起的时候。赵小玫也是要履行她的夫妻之事的，但奇怪的是，王海从未有过一丝嫉妒之心。他把这归结为：成熟。
    赵小玫和王海之间的感情是□□的，她要求王海离婚，自己就会离婚。但王海总觉得那份轻松愉快会随着两个人家庭结构的转变而转变。
    现在的赵小玫，不会关心你挣了多少，不会来问你孩子要怎么办，不会打电话催你回家吃饭，不会以关心你的名义来绑架你的行踪。因此，赵小玫在王海眼里就是一个洒脱的自我主义者。
    “因为没有感情了，分开，那不是很自然？”赵小玫说。
    “人当然要让自己过得开心才行，要过在当下，未来的事，谁知道呢。”王海也这么认为。
    自从和赵小玫在一起后，王海也看出了她的许多缺点，但她“及时行乐”的人生观，却深深地影响了他。就像一颗一枝黄花的种子，生根发芽后，不可抑制地发散传播着。
    “你不要心太软了，现在你是有钱了。你老婆肯定死缠着你，不和你离婚的，你要坚决！”赵小玫告诉王海，怎么才能没有感情呢？吵架！没事找事地找方玉吵架，时间久了，方玉自然会对他死心，自然就会主动提出离婚。
    可是，王海觉得，这样的计划耗时实在太长久。他知道方玉不会吵，除了委屈，就只是哭。要么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嘤嘤地哭，要么抱着熟睡的儿子默默地掉眼泪。哭得王海烦躁不已。
    其实，王海每次看到方玉那张面如死灰的家庭主妇脸，王海就忍不住拿她和赵小玫去比——人家也是女人，身材凹凸有致不说，脸蛋每天都画得精致漂亮。他觉得，在赵小玫面前，方玉就像一只生气的老母鸡，就只会张着翅膀抱着孩子。
    但烦躁归烦躁，王海还是决定再等等，他要等方玉主动提出分开，至少那样，他就可以走得更心安理得一点。
    只是，王海没有想到的是，命运用了最决绝的方式来成全他——王子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