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天堂

第36节
    儿子王子轩走后，王海的人生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狗血。
    方玉半傻不傻，赵小玫天天催着他离婚。局里近段时间风声很紧，上面开始清查公务员资产。
    王海及时把房产公司和中介公司的股权全都转到了陈立新的名下，直接套现2000万，存在了老家妈妈的户头下。
    “以前方玉总说着要给儿子送到美国、英国。我已经把钱挣好了，先放您那里吧。”王海妈妈想起了孩子，还有那半疯半傻的儿媳，呜咽着点头。
    “好好对她。”王海妈妈用手背抹抹眼睛，然后说，“方玉是个好姑娘，对我们孝顺……”
    王海吱吱唔唔地“嗯”了一声。他觉得，他妈妈是不知道方玉把孩子放在报亭的才会出事的，知道她肯定不会说什么“对她好”这样的话了。
    王海不知道的是，方玉为什么要把孩子放那里十分钟。而他之所以会在那样的一个时间，出现在离家不远的街道门口，正好被方玉撞见，真的只是一种巧合？
    王海不知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的人生观仍然执着而坚定：自己开心了就好。他不想去赵小玫那里，相处久了，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手段太多。他更不想去自己的家。方玉惨白的脸，让他痛苦。
    那天凌晨五点，方玉突然醒来。她难得这么清醒，脑袋也不再迷迷糊糊。她不喜欢这样，她喜欢迷糊着，迷糊的时候，能看到王子轩。方玉披着衣服，准备到客厅拿几颗安眠药。
    然后，她就看到了放在客厅的手机上的一条彩信。发送人显示的王海。方玉点开彩信，彩信就一张照片，照片上，王海□□地躺着睡着了，她的胸口靠着一个浓妆艳抹的美女。美女有点眼熟，但方玉一时想不起是谁。她的脑子一下就蒙了，电话回拨回去，响了两声，有人接起来，方玉“喂”了半天没有声音。她停在当场，不说话。许久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你们还是早点离了吧，这样拖着你有意思吗？……”
    “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管不住你自己的男人，这样天天拖着也没意思。他说只有到我这里才能甜甜地睡着，你还是早点死心吧！”
    “如果不死心呢？”方玉冷笑。
    “去年的短信不假吧？你跟在后面，没看到我和王海逛街开房吗？”说话电话就响起了“嘟嘟”声。
    方玉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拿着手机起身。呆呆地走进洗手间，洗漱完毕，回到房间躺下。
    她没睡，她睁着眼睛还是做梦了，梦到了悬崖、空无一人的森林、山谷…… 她站起身，慢慢吞吞地走到儿童房，看了一眼儿子睡过的小床，她轻轻地抚摸着床沿，并在床头亲了一下。
    妈妈睡了，这段时间辛苦她了。方玉抹了一把眼泪，披着衣服下楼。
    她沿着小区的道路一直往前走，走一段后，她就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上很长时间，近一年来，她没吃过一餐正常的饭，她瘦骨粼旬。停停坐坐三次后，方玉终于走到了那个报亭前面。
    接下来的一百米路程对于她来说很漫长，她艰难前行，步履沉重，两只脚仿佛是两块石头一样提不起来，只能在人行道上慢慢移动。她站在报亭旁边，双臂搁在马路护栏上支撑着身体，她看到了王子轩躺过的马路，她胃里一阵紧缩，回头对着绿化带吐了起来，其实她什么都吐不出来。路上偶尔有一个早起的人经过，她用微弱的声音对他说了几声对不起，接着继续呕吐。
    她又回到报亭旁，小凳子收掉了。她想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可是身体不听使唤滑了下去。她失去知觉似的坐在那里许久，直到路上行人开始多起来了，她才起身向马路对面的一座大厦走去。过马路时候，方玉见到一个从对面走过来的陌生人，她幽幽地走过去，声音颤抖地对这个陌生人说，轩轩死了。
    这个陌生人吓了一跳，以为遇上一个精神病人，快步走到街道对面，走去时还警惕地回头张望她。
    方玉迷迷糊糊地进了大厦，她坐进了电梯到了顶楼。她在顶楼绕着走了几圈。找到正对着王子轩出车祸的马路方向时，方玉呆了半晌，然后扑通一声就跌坐到了地上……
    很多的想不通与不甘心，幻化成了各种痛。她已经好久都不痛了，但这个时候，她又莫名地痛了起来，她伤不忠、伤背叛、伤冷漠、伤离别、甚至伤活着……
    坐了几分钟，已经大半年没流过泪的方玉的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她想起了他和王海的初识、相恋、初吻……
    “人世间最大的苦，莫过于你珍视的最爱的人背叛了你。每一点回忆，每一点经历就变成了折磨。”她碎碎念念着用最后的力气爬上一米高的露台。
    回忆完自己与王海的每个珍贵镜头后，方玉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已经圆满了。
    她在露台站直身子，她又想起梦里的悬崖。
    她慢慢地往前走，往前走，纵身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