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隐记

只见眼前的青纱江白浪滔天，于是二人打算在下游寻一处渡口过江。二人骑着马沿江而下，约莫行了半日，至一水流平缓处。
    只见这里渡口林立，千帆点点，是内河不多见的天然良港。此处名为七洞湾，有南蛮七族聚居，风土服饰均大异于本国他处。
    七族男子皆以长巾裹发，浑身上下短打装束，腰间常挎一柄牛角弯刀。女子们则爱穿一种彩色麻布筒裙，个个云髻高束，并喜以各种银饰装点于头面。
    见得此处渡口如此众多，两人当下欲寻一船夫摆渡至对岸。只见船只虽多，然皆泊于湾内，不见船夫们的踪影。待问得当地人，才知明日乃是本地一年一度的水神节，船夫们于三日前便已停止了一切摆渡。
    由于范东篱来时便已经过此处，故而对此地的民俗已略有了解。这水神节乃是本地七族一年之内最为盛大的节日。节日前三日起，一切船只皆须泊于湾内，所有船夫必须上岸，参加由各族祭酒主持的水神供奉典礼。
    该仪式的前三日，七族的男女老少需在祭酒们的主持下，念经求得水神保佑。其情形极其虔诚，每人每日仅可睡得一两个时辰。直至第三日太阳落山之时，诸人已是疲劳至极。此时祭酒会宣布念经典礼完毕，大家便可回去饱睡一晚，为第二天的水神节养足精神。
    只是等了不久，七洞湾的傍晚便已到来。漫天的赤红飞霞，映得湾内江水殷虹似血。渐渐地太阳西垂而逝，只剩得晚风瑟瑟，江水粼粼。此时念经典礼已毕，人们带着一身疲惫，皆欲回家饱睡一场。
    范东篱与左易安因见眼下渡江无望，便找了一户朴实的夫妇，给了些银两，当即住下了。只见屋内已是换上了崭新的门画与窗纸，其形象皆是一头独角巨蛇。据说这头巨蛇便是水神的凡间肉身，于四百年前降临七洞湾。从此之后，七洞湾的江水再也未见泛滥。
    一路奔波之余，范东篱与左易安均已有些劳累。找房东夫妇讨了些吃食，草草果腹后便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两人仍兀自酣睡，却被窗外震天的锣鼓声惊醒了。原来今日乃是水神节的最高潮，万顷江面之上，将举行七族之间的千帆竞渡大赛。
    胜利的族群将在一年中得到水神的最多祝福，可以支配湾内最大的三处渡口。而排名最后者则需向水神献上祭品，往往是一名该族中的年轻女子，且由排名首位者指定人选。
    两人当即随房东夫妇一起前往观看，了解到这比赛虽号称千帆竞渡，其实是由每族选出十只最好的快船，每只船由族中最为强壮的四名年轻人操控。如此算来，不过七十只船而已。
    比赛在一段十里长的江面上进行，率先到达终点者即为冠军。且在竞速途中，允许船只间的碰撞比拼，而船夫之间的搏斗也未受禁止。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比赛便已开始。七十只赛船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出，岸边的人们随之欢呼雷动，人潮随着船只行进的方向蜂拥而去。范东篱与左易安也是极少见到这般盛大的场面，当下也凑了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