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啼传说

第15章


说完一记沉默。
夹谷究心内寻思一遍,“噗哧”一声与那白陀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呢?”夹谷究笑得肚子直疼地辛苦问道。
白陀又开始捣蒜,道:“呵呵呵,这愣小子倒是豁然开朗,拍着手奔出了林子,自是回去领他的霸王座去哩。”
夹谷究笑着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道:“老人家也为我测个字如何?”
白陀笑道:“是何字?”
“霜。”夹谷究漠然道。
屋内除了捣蒜声,一切皆无。
白陀哼了一声,语重心长道:“霜,雨盖木,本是多泽,你想看的,当是福雨,可惜的是,雨、木、目三者混一,悲气微重,这霜字又缥缈不定,坎坷是少不了的。”
夹谷究一时默然……
第十四话 白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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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话 空林夜幽
昏昏沌沌的夜晚,夹谷究瞪着无神的眼睛,坐在床头机械地摇着身子,从未有过的孤独使他歇斯底里,他无主的拔身,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步前,随后迈了几步,又退了回去,他晃了晃头,在暗黑的盲瞳中,尽力搜寻一点亮光……
林寂雪惘,毫无声息,想必,鸟兽也在这寒冬隐了去吧……
夹谷究伸直了脖子,鼻腔嗅到了窗外抚来的冬风,然后他顺着风,将黑暗的眼睛探去,终寻到了一点光芒,于是他喃喃自语,是月儿呢……
也不知是何时候,一声清脆的箫音传来,接着顿措几声,那几声干净利落,却不矢风雅,夹谷究好奇地歪头听去,那箫音玄起,在枯寂的林间郁郁倾荡,几段下来,多了的是平苦愁肠,箫音续断,又响来少许振奋之色,夹谷究起身蹭至窗前,手触竹廊,一股寒冬的辛酸从手上抵至心腔,配着箫音,他喃喃摇头,吟道:“抹眸迎霜冷,抚月惹冬幽。”
箫音似感心怀,曲声断颤,像对手拉扯着他的心,夹谷究想起宝月的眯笑,竟一时鼻尖发酸,睁着两潭盲眼,有泪在含。
箫音渐无,唯有风雪漫漫,夹谷究一声唉叹,转身蹭去,那颠簸的脚步都让自己心痛,似乎在此刻,什么都失去了。
幽暗一夜,当他再起身时,已是日过高竿,那白陀又不知在捣弄什么,扰得他心乱,他整齐衣裤,摸着苍寒竹壁走出病厢,白陀显是闻他出来,也似知他心事,道:“急不得,急不得,你那双眼睛,是要看大乾坤的,好比人生初路,谁不是睁眼如盲,直到心神开悟,却已身老病染,你可当此时为修练,或许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夹谷究默不作声,白陀摇头矢笑道:“人也,苦也,六道之一,人界繁烦,你眼盲至今,当是打开心眼之时,切不可浪费良机。”
夹谷究这时才微微一震,问道:“何谓心眼?”
白陀道:“人太过用眼睛去观察和体议世界了,现实周遭,繁乱不堪,看去有相,那是堕落其中,高者,则去其双目,修达心眼去分辨世界,是非功过,一目了然,有相无相皆在其中。”
夹谷究微微一笑,道:“说去,白老人家却似佛中人物,这机缘,在下靠不上的。”
白陀哈哈笑道:“佛无,佛无,老头子可非是信奉佛中之道,也非是道中之人,可人在世界,睁几分心眼看乾坤,倒是情理。”
夹谷究挥过身袍,正容道:“又有什么用呢,命中作弄,有心眼,却无心眼之门,进不得坎,出不得俗,累赘。”
白陀叹道:“你啊,是心未净。”
夹谷究又一震,是啊……心未净,惹心眼有何用。
玄又想起昨夜箫音,问道:“白老人家可听得昨夜箫声?”
白陀传来诡然一笑,道:“听不得,听不得,那箫音可是老头子能听得了的。”
夹谷究愕然,追问道:“白老人家怎么说?”
白陀也不知是何动作,声音已隔了很远传来道:“人也,苦也,自去消磨吧。”
风卷残雪,扬了夹谷究一身,却让他纳憨地呆在原处……
又是夜半,忽地雪晶飘落,是场小雪,林间格外的静,夹谷究孤独地坐在床头,眼中,已无了光月。
他倏地摇头矢笑,喃喃道:“高者,心眼,好一个心眼……”他索性闭上双目,在黑暗中找寻着另一种至极的黑暗,那一刻,世界……静了……
蓦地几声箫音荡来,打破了宁静,夹谷究嘴角微挑,在黑暗中,以心灵寻那郁郁传音,蓦地眼前一亮,竟是纷飞幻阳,他笑了,这就是心底呐喊着的景象和那永远向往的无刀世界,信仰在传诉着一个人的梦想,也在传诉着一个人的诺言。
夹谷究心境悦然,憧憬的阳光令他一阵舒痒……久违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灵觉的一刹现实,那信仰的世界,露出一个白衣的女子,然后……那箫音在他身边传起,他知道,吹箫之人,近在身耳。
雪的夜,轻的风,飘的床,两个人,一个盲,一个音……
夹谷究闭目深吸,吐出芸芸郁寒,轻轻道:“好箫。”
床边人无声,窗外雪渐浓。
许久,箫音再起,婉婉天籁玄吟飘柔寒厢,那间中不言而喻的喜悦,像千百对手,在他身上推揉,夹谷究醉了,他缓缓转过头,想看看这韵箫之人,却在黑暗中,被股股峦香推攘出来……
夹谷究闻香剧震!猛地从心境猛醒过来!那不可言状的震惊令他一阵蹉跎!
那床边人停下箫音,夹谷究只觉手上香风抚来,接着,软玉般的纤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你,真的,还活着,究。”
轻柔的嗓音,如那箫声一般传进他的耳中,可在夹谷究的心头,那轻柔,却似几段惊天的钢叉,狠狠扎在心里!
“记得吗?也是在那降雪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
夹谷究愕然无语!
他开始相信白陀的话了!人也,苦也,此时此刻,那矛盾而极其现实的一面摆在了他面前!
他知道这床边人是何人了……
当他抛弃霜冷的人格时,就该想到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的这个女人。
夹谷究的妻子……
夹谷晴。
第十五话 空林夜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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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谈 夹谷晴的天空 之 夹谷晴
启笔
沉香,花絮盈飞,秋亦来,淡淡轻风抚手,满院秋红,枫叶暖心。白裙,紫箫,在漫天飞红中渐顰渐舞,一声曲音旋开,如翻过幽柔,荡彻空宇……
萧音委婉消绝,那粉唇微抿,一飘红枫掠过,正燃过夹谷晴执迷的双眸,她轻放紫箫,仰天轻道:“还没有来吗……”
“夫人,您在等谁?”侍女歪头奇道。
夹谷晴轻笑,轻阖双目,深深吸入暖秋之意,淡淡道:“他就快飞来了……”
侍女不解,随夫人眼眸望去,满天飞红,也不知她在等什么,唯有在背后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可夹谷晴知道,他就快来了,从遥远的北疆飞来,在这漫天花叶风舞的灿烂季节,满载着爱意和约定的灵魂缓缓飞来,当风尘落后,那片属于她的天空,渐渐飞来一个白影,她喜悦地探出纤手,那白影旋过秋园,划了道美妙的弧形缓缓落在她手背上……
“难道是这只白鸽?”侍女惊问。
夹谷晴脸上抹过一道红润,也不知是秋红,还是枫叶红,她笑着抚摸那白鸽,随后从鸽脚取下便签,展开一看,一行熟悉和满带爱意的墨体映入眼帘。
“君不见,已过秋,妻思吾思,当过寒冬,春即归休。”
夹谷晴颤着手,滚滚热泪,滴在墨尖,片刻掩面跪去……
在那深府中的案头,早已摆上夹谷究的阵亡递绫……
信晚来,人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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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谈 之 夹谷晴
督都府已是白绫参白,灵堂前,朝中有识之人继来拜灵,可在夹谷晴眼里,那些嘴脸是那么陌生和诡异,她木纳地跪在柩旁,紧握着紫箫,呆呆地望着府中天井的上空,记得……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
红烛,他带着几分醉意,把她抱上紫塌,她抚着他憨憨的脸说:“今后就是你的了……“
他憨憨的笑,嘴中喷出的酒味即辣亦甜,他脱去了她的小袄,逐寸抚着她的身体,那一刻她知道,这一生想要的,就在她的身子上,于是在今后的每个日子里,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那份快乐,令她有时不经然间会偷偷傻乐。
她要做个勤快的小妻子,陪他种枫树,陪他在早晨练刀,陪他读书写字,甚至她想要用饭勺去喂他吃饭,那些荒唐,却是两人心中永远的甜蜜。
她知道朝中无能,她也知道耿直的夫君会做出傻事,于是有时她会在他耳边唠叨,做为男人,他也会生气,然后在夜半提起霜啼刀在院子里舞个“嚯嚯”风响,似乎自己的男人颇有一番自解的傻劲呢,夹谷晴乖乖抱着披风跑出来等他,等他郁闷够了为他披上,然后等他叹口气把她抱怀里……
“夹谷夫人?夹谷夫人?”
两声生涩的厌音打断了她,夹谷晴回过神望去,哦……是刘键,这个所谓的大学士在夫君嘴里,不是最能敢怒敢言的吗,可是此时在她这个女人眼里,却连个屁都不是。
“呃……”刘键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说什么都不要紧,他又干咳了几声,道:“希望夹谷夫人晓以大义,朝上虽未找到夹谷将军的尸身,就草草命之办丧,这也是为大人着想,若大人还健在,边贼闻听京师已为办丧,大人也无太多生命之险,待他平安归来,皇上自会为他封赏的……”
“呵呵……狗屁的一个大学士……”夹谷晴心内笑道,她侧过头,再没精神去看他那张老脸,只是将脸蛋倚在空柩上,接着想去……
那天……他很兴奋,一路飞马跑回府中,一头扎进内厢抱住她喊:“皇上恩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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