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羽裳

  所谓自己的潜意识，自己的心中真正的想法。
  人总是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把自己做的错事都推给潜意识。
  这种事我干过很多。
  说什么无心之失。
  我觉得，“无心之失”这种东西，只不过是托辞罢了。
  只不过是借口。
  依托着这种借口而存在于黑中的白。
  存在于白中的黑。
  就算没有我的存在，就算我没有做这种事。
  也会是如今的结果吧？
☆、第十章  突袭
  在行进的路上，霏给我讲了她身上发生的事。
  啊，说是行进的路上，对于这个有必要做一些补充说明。
  正确的说，是在我背着雯，霏背着影川的情况下，我们两个正蹒跚在行进的路上。
  怎么想这画面都太凄惨了！
  印象里这似乎不是我第一次背着人行走了？
  啊，上次背的那个不能说是人类。
  是，也不是。
  但是这次背的这个家伙，毫无疑问是人类。
  但是想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雯的粉丝团的成员目击到的话……
  ……
  我会被捅死在街头么！
  少年惨死在街头，死因不明。
  会出现这样的报道么！
  果然啊，真是心惊胆战的生活啊！
  不过相比之下，旁边这个女孩背女孩的画面真是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我实在不知道现在的霏是什么状态。
  明明是老态龙钟的样子，但是身体机能却完全和少女没什么两样。
  但是却又咳个不停，简直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完全的不理解。
  因为不理解，所以我发问了。
  “啊，店长说的没错，咳咳。我确实是一直在养病。”
  得到了这种回答。
  确实，店长没有骗我的理由，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隐情。
  这次不能再随随便便一句“哦”就过去了。
  这次我要刨根究底！
  “呐，是什么样的病呢？”
  红发的少女背着影川，呼吸却没有乱。
  不如说，从始至终就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没有背着影川的时候就是气喘吁吁的，咳个不停。背上之后也是一样。
  所以是一点都没乱。
  “啊，算是凤凰的通病了呢。咳咳。”
  说到这里，霏的眼神扫向了我。
  “溟，知道凤凰的传说吧？”
  “嗯，是传说中不老不死的神兽吧？不管受到怎样的伤害都会在烈火中浴火重生的拥有最强防御性的妖怪之王。”
  “啊，咳咳，很夸大的说法呢。咳咳，至少我现在都是老人的样子了呢。”
  似乎是对于自己的样子很嫌恶的，霏皱起了眉头。
  “所以说，凤凰是会老的，就和人的年龄一样，但是却又不是完全一样。我们也会经历人的生长周期，不过只有时间是一样的，姿态却是不一样的。”
  “欸？”
  “简单来说，我是以蛋的姿态出生的。咳咳。然后从火中孵化出来的时候就是你一开始见到我的样子了，然后经过一百年也是一样的样子。咳咳。”
  这家伙，已经一百岁了？！
  拜托！说出这话之前，能不能给我个思想准备啊！
  “然后，咳咳，在我人生的尽头，我会突然的老去。咳咳，就像现在这个模样。”
  我貌似很失礼的盯着别人的脸看了。
  坦率地讲，就算是脸上布满皱纹，可是脸型和身材还是完全的少女样啊。
  是说，内在老化了么？
  “然后，咳咳。我会孕育在烈火中，重新化为蛋，再经历一个轮回。咳咳，所谓的病就是最后的这个阶段了。咳咳，可以理解为我快要死了。”
  这可真是，相当怪异的说明呢。
  怪异到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确切地说，也可以说是羡慕吧？
  但是，我还是深信不疑。
  万事万物，都有尽头。
  也许对霏来说，这已经是要迎来一个尽头了？
  “话说这个孩子，真亏你能解决呢。咳咳。”
  霏笑了笑，这是在她和我谈话开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坦率地讲，我不认为这件事是我解决的。
  可以说最后算是影川自己的意识解决掉了这件事。
  我只是将她的意识引出来而已。
  凭自己的意识，将怪异束缚在了自己的体内。
  现在想来，这家伙的体质应该不正常，说不定是人类中的异类呢。
  不然，也不会招来恶魔商人，更不会被虫附身了吧？
  不过，我想到店长曾经说出的话。
  “怪异是人类的意识孕育出来的东西。”
  说不定，这是真的。
  不，这应该就是真的。
  总之，现在，黑与白被牢牢地融合在了一起。
  溶在了名为“共生”的容器之中。
  无法再被剥离了。
  从这个角度讲，影川也可以算是半个怪异了。
  从这个角度讲，这件事是不是真得被“解决”了都要打上问号了吧？
  “我并没有解决这件事，这事是影川自己解决的，我只不过是催化剂一样的东西。”
  我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咳咳。真是非常理科生的比喻呢。话说溟是理科生么？咳咳。”
  怎么觉得突然被问到了意外之外的爆料性问题？！
  “不，我是文科生，刚刚完成分班。”
  “哦呀，咳咳，那我猜你背着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吧？”
  “啊。”
  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
  不，其实是很开心的吧？
  雯是很努力的学习的那种，用她自己的话说。
  “我是很笨的那种类型，和溟你不一样。我不努力的话可是没办法应付自如的哦。”
  不知怎么，听到这话我很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不是因为雯把我说成个聪明的家伙，也不是因为雯把我说成一个貌似不努力就能取得成绩的人，更不是因为雯把自己说成一个完全是死读书的家伙。
  而是，仿佛雯在否定自己的努力取得的成绩一般。
  明明已经是文科中成绩名列前茅的了。
  但是，硬要再深一步剖析的话。
  也许是因为，在雯的这句话中。
  我被说成和她处在不一样世界中的人了。
  是因为这个，火大的。
  所以现在背着她，想到这句话。
  我只能沉默。
  每次她说出这话，我都只能沉默。
  我不否定，但也绝对不认同。
  “那么，霏，你该好好养病才行。把影川送回家的话，我就送你回去吧。”
  “咳咳，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呢。实际上还有一两天就好了，咳咳，到时候又能见到活蹦乱跳的我啦，咳咳。”
  就算用卖萌的语气，一个老年人说出这话还是显得怪怪的。
  我们两个还是行走在路上。
  行走在偶尔有行人路过的路上。
  然后，就在这条偶尔有行人路过的路上。
  就在这一瞬间。
  发生了爆炸。
  “砰！”
  我的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身体的右侧。
  盯着那个大坑。
  那个紧紧嵌入墙壁的，浑身浴血的身体。
  赤红的，鲜红的，血红的，绯红的霏，深深的嵌入了墙壁。
  满地都是碎石。
  “哟，咱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小哥你了。身为人类却和怪异走得这么近这件事真是让身为怪异的咱都觉得匪夷所思啊。该说什么呢？和王者扯上关系咱可不觉得是好事哦。”
  不良少年就那么蹲在墙头，以单手将影川扛在肩上的姿态面无表情地说道。
  “尤其是对身为人类的你来讲，可是很危险的事啊。”
  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墙壁里鲜红的身影。
  我将身上背着的女孩轻轻放下，让她靠着另一侧的墙边。
  “你这家伙啊啊啊啊！”
  我冲了过去，一拳打向了那个少年的脸。
  我只想将那张脸砸个稀巴烂。
  抑制不住，身体的暴走！
  “啪”
  “啧，小哥你是这么冲动的热血类么？咱是完全不理解你为了怪异做到这份上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是咱的战斗哦，你不许插手。”
  我此刻正以狗啃泥的姿势趴在马路上，一手被反扣在身后，背上坐着一个少年，头也被他的脚紧紧地踩在地上。
  以这个姿势，不管我如何挣扎，浑身的关节都如同被锁住了一般，动弹不了分毫。
  让我火大的却不是头被踩着的事实，也不是轻易就被制住的事实。
  而是我的拳头没办法打在那家伙的脸上的事实，是我没办法把他揍个稀巴烂的事实。
  “咱说了吧，咱是来战斗的。咱不喜欢欺负弱者，所以咱接下来不会再制住你。咱只是希望小哥你清醒一点，想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我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消失的时候刚想嗷嗷叫的再冲上去，就发现一个女孩被塞入了我的怀里。
  “而且啊，那个怪异可不是这种一脚就会挂了的类型。不然也没有值得咱出手的理由了。”
  我第一次看到了，看到这家伙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货真价实的，名为“兴奋”的笑容。
  在那么一张一年到头都是毫无表情的呆板的死气沉沉的脸上。
  这笑容实在是突兀到了极点。
  就如同沙漠里突然长出一棵松树一样了！
  “啊，真是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