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羽裳

  我抱着影川，呆呆的扭过头看着墙壁里的鲜红。
  如同篝火一般，又如同烟花。
  炽热的，仿佛要燃尽森罗万象的火焰。
  在火中的，正是那赤红的，鲜红的，血红的，绯红的身姿。
  如同年轻的少女一般的身姿。
  以及，那张第一次显现了名为“愤怒”的表情的脸庞。
  “你这孩子我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是突然对别人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绝对是不好的！”
  霏，似乎是很吃力的将自己的身体从墙壁中“拔”了出来。
  看来那一脚的力量也太重了。
  这不是完全没留手的“重手”么？
  但是须臾之间将对方背上背着的家伙轻轻摘下来，同时一脚将对方踹飞到击碎墙壁。这种动作是能在一瞬间完成的么？
  龙。
  货真价实的，为战斗而生的怪物。
  我突然想到，文皇长大的话，能不能打过这家伙呢？
  不，没办法。
  因为这个家伙，是异类。
  就算在“龙”之中，也是异类。
  不是犼能对付得了的。
  偶尔，捕食者也会被猎物当做盘中餐。
  这种违反了生物链法则的事，就是因为强！
  因为“异常”！
  “小姑娘，咱是不知道你那么突兀的判断年龄大小的称谓的理由。不过，咱在此先说明一下。咱是抱着杀死你的心态来的，就只有这一个目的。这是战斗，如果你把咱杀死，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怎么样？”
  “哪里不错了？”
  红发的少女趔趄着步子，慢慢的走近龙。
  浑身上下，绯红如火。
  燃烧着赤红的火焰的身体，一丝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了。
  血液，仿佛被火蒸发了一般。
  或者说，这燃烧着的熊熊烈火正是血液本身？
  这么一想，就连这燃烧着的张牙舞爪的东西是火苗还是血液都分不清楚了。
  不知不觉，这个小巷子里完全看不到路人了。
  这个是为了要配合怪异的战斗么！
  路人没有必要为了怪异做到这个份上吧！
  明明还是大中午的啊！
  难不成都回家吃饭了！
  龙套也得有点自觉吧！
  “我要修正你的那套暴力的理论。我不会战斗的！不管怎么样，暴力都是不对的！”
  真是非常符合霏的理论啊。
  就算皱着眉头一脸怒气的说着这话。
  霏果然就是霏啊。
  丝毫没有改变。
  呵呵。
  “欸？这可和咱听到的传闻一点都不一样啊。传说中凤凰可是好战的妖怪啊！身为王者，这是通病吧！”
  不良少年一脸面无表情的却用着困惑的语气说着这话。
  实在是很不协调。
  不过，所谓“王者的通病”只是这家伙自说自话的吧？
  所谓好战狂的幻想？
  因为自己是王，自己很好战，所以得出结论：王都是好战的。
  这在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唔，思考也好像解决不了这问题呢。既然如此，那么咱就一直打到你愿意打为止好了。”
  面无表情的，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但是我能够感觉到。
  身为人类的我也能感觉到。
  空气，变化了。
  我能感觉到，我自己的身体仿佛开始被撕裂，被无数深蓝色的利爪抓住撕裂。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名为恐惧的情感，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天旋地转，眼中映出没有头颅的自己的身体站在眼前的情况。
  惊叹号！
  “开始吧，咱已经等不及了。”
☆、第十一章  应龙
  说到龙，在人类的神话传说中，这种生物应该是和神明画上等号的了吧？
  但是，我说，龙是不存在的。
  龙，是人类想象中的，完美的生物。
  但是它作为生物而言，是不存在的。
  是幻想中的生物。
  因而，在幻想中被赋予了现实的意义。
  完美无缺的力量，这就是龙存在于幻想中的“语言”。
  就如同花语一般，怪异也有自己身处于这个世界的符号。
  而龙的语言就是。
  “完美的幻想”。
  至少眼前的这个少年，在力量上而言，是完美无瑕的。
  我只是呆呆的倚着墙壁，看着身侧的两个女孩。
  我实在是没办法再把视线集中在场地里面了。
  那个少年，丝毫没有留手的样子。
  不，或许是留手了，但是对于除了他以外的家伙而言，那种状态就可以看作是毫不留情了吧。
  霏，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打的嵌入墙壁了。
  但是，没有血迹，只有满地的大坑能够诉说所谓的“惨烈”。
  “小姑娘，你就放心的打过来不就行了？只要你能用拳头把咱揍飞，咱就算你获胜！这样已经是咱最大的让步了。嘛，对于不死身的王者来说，这是咱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该说是就算是咱也有点觉得无聊了？”
  少年只是半蹲在墙头，单手托腮，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墙边的剧烈喘息的少女。
  “别开玩笑了，我说过我不会打架的！”
  霏，仍旧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蹒跚着向不良少年走去。
  “呐，你说你是龙吧？可是龙怎么能是你这样不分好歹就诉诸暴力的呢？”
  “嗯？可是咱就是龙啊，不如说事实就是如此吧。”
  “不可能！龙应该是完美的，龙是不会像你这样残暴的。”
  “啧，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啊。”
  “不对！”
  “啊啊，这家伙是不会听人说话的啊。女人都是这样把自己的幻想强加给别人的么？烦死了啊。”
  不如说，我对于看向自己的那道目光感到了无奈。
  在这场战斗中，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因为当霏第二次被打的嵌入墙壁的时候，第一句说的话就是。
  “溟，你别过来，这是我和这家伙之间的事。请你相信我一次。”
  我动弹不得了。
  我只能看着。
  虽然我知道就算我能动也不过是被虐而已。
  我的话是连一根手指都接不住的。
  那家伙用一个手指就能把我捻死。
  这绝对是真的。
  “可恶可恶，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到底要咱怎么办呢！咱可是第一次在和怪异的战斗中感受到了烦躁的情绪啊！”
  说是这样说，但是不良的表情仍旧是麻木的如同木偶一般的死气沉沉。
  至少从这家伙的脸上是完全感觉不到他有烦躁的感情的。
  “总之我要说服你，听着，暴力绝对是不对的。”
  “哦，咱求你打住吧！”
  不良跳下了矮墙。
  双手插在口袋中就这样走到了红发少女的面前。
  脸对脸。
  近在咫尺。
  “咱的理论，是不会改变的哦。”
  “砰！”
  我低下了头。
  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但是我没有用手机做任何事。
  因为霏说，不许我插手。
  因为不良说，不许我插手。
  我，不能做任何事。
  也许现在我应该默默地背上这两个女孩离开这战场。
  那种事情比我插手更加不被允许。
  至少，我不能允许。
  我得看到最后。
  “说句老实话，咱是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不良就如同泄了气一般，虽然是面无表情的。
  他原地盘腿坐在了地上，一言不发的盯着挂在一旁矮树上的红发少女。
  如同挂在树梢的断线风筝。
  沉默了良久，直到红发少女不住的扭动，让自己从树杈上掉下来的一瞬间。
  “你这小姑娘本来是很对咱胃口的。如果不是凤凰，说不定能成为朋友之类的？啊，说到朋友啊，真是很久没听过的字眼了呢。虽然真言那家伙总是说什么‘怪异都该被斩杀’之类的无聊话，但是，他说的别的话还是很有用的呢。”
  说到这里，青锋缓缓站起身。
  “果然，强者就是要不断的寻求更强，并把弱者都踩在脚下才对。至少这句话，咱是认同的。所以说，从根本的理论上来说，咱和小姑娘你就是背道而驰的哦。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你的那套‘无暴力’理论的。”
  “真言说了，就算是凤凰，在快要死的时候也有其承受极限的。说是不死之身，最强的防御性。但是啊。”
  说出来了，那句我无法忽视的话。
  “这世界上，没有永恒不灭的事物。就算是凤凰，也能杀死。”
  “所以，咱要杀死你。”
  下一刻，青锋的手扼住了霏的咽喉。
  一手插在口袋里，只用空出的右手将霏如同破布玩偶一样拎起来，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在凤凰中也还算年轻的，不死能力也没有完全成型。只经过一个轮回的话，咱只要再用同样的强度对你攻击一会，你也会死的。你的火焰终归会熄灭的，所以别在挣扎了，乖乖去死吧。”
  红发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不良。
  对视了很久很久。
  “啧，你以为我会贯彻这个反派boss一般的台词么？”
  叹了口气。
  那个家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表情。
  名为“无奈”的表情。
  “砰”。
  霏跌坐在了地上，不住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