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羽裳

所谓‘我后悔了’什么的，难道不是别人强加给你的么？难道不是你自己想要放弃而说出来的么？”
  我们，只是默默听着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对话。
  我是无法说什么的，在这一点上，我放弃了。
  女人，只是仍旧低着头，默默地。
  “神明就有点神明的样子吧！亵渎了神明的人，不该斩了他么？怨恨才不是什么伪物，而是力量啊！”
  说着这话的男人，双眼猛地圆睁。就如同一直是人偶的他突然有了生命一样。
  听着这话的女人，头猛地抬起，仿佛濒临死亡之人重获了生机。
  最凶的剑，又复苏了。
  “死！”
  女人的双眼中，再无螺旋。
  只有无尽的黑洞。
  深渊。
  抬起手，万千的雪蝶在空中轻舞。
  一瞬之间，全部化为了黑色。
  黑色的雪蝶。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和女人，一起发出了狂笑。
  “啊，真是演变成糟糕的事态了呢。”
  女人搂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叹了口气。
  “呜，呜呜，那个大姐姐，呜呜。”
  “花，你还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呢。”
  “呜呜。”
  白发的男孩，沉默的，皱着眉头，站在一旁。
  果然，最后演变成这样了。
  说实话，我不是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但是，我无能为力。
  因为，我是利剑，不是磁铁。
  利剑只能斩断利剑，就仅此而已。
  我能做到的事，说白了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我向前迈了一步。
  果不其然，那个女人，如同风一般，一瞬之间，掠到了我的身前。
  近在咫尺。
  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没有持剑，只是挥舞着手臂，摆出贯手。
  一掌击向我的胸前。
  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对手是这种精神状态的话！
  闪不开！
  我被直直的击中胸口。
  那一瞬间，只感觉胸腔要炸开一样，嘴里咸咸的。
  我被打的口吐鲜血了，感觉身体飞在空中了。
  啧！
  神智都要飞走了。
  这下手也太重了！
  不不，我在说什么啊！
  事到如今，我还在责怪对方下手重？我真是无可救药了！
  “啊哈哈哈哈哈。”
  女人再不是面无表情了。
  相反，满脸都是名为“狂”的表情。
  但是，眼下的她相比之前的她，却更有一种人偶的感觉了。
  更加的，机械。
  更加的，死气沉沉。
  第二记贯手，夹杂着黑气，向我击来。
  凭我的体力，一样躲不开。
  这次，我被击中肩头。
  一瞬间，世界开始横向旋转起来。
  接着，感觉头直接撞在了什么硬物上。
  啊！真的疼死了！
  不行了，一点都动不了了。
  能感觉头上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流出来了。
  呵呵，真可笑。
  我要被杀了吧。
  “什么嘛，作为我的学生就只有这种程度啊。”
  抬起头，看到了叉着腰站着的，一脸不情愿的女人。
  还有，在她旁边的，嚎啕大哭的女孩。
  喂喂，我还没死呢。
  真是的，麻烦死了。
  “啰嗦，老师你教的不是格斗技，而是民俗学吧？”
  我的声音居然变得如此的喑哑，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吗？正因为是民俗学，所以你才更没理由倒下啊。”
  “喂喂，真是太过任性的说法啊。唔，算了。”
  我扶着树干，站起身。
  看着对面那个，仍旧笑个不停的女人。
  还有，远处那个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的看戏的男人。
  “白痴，我是在救你啊。不过，现在我放弃了，根本做不到。”
  我小声嘀咕着，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我神经错乱了么？
  女人的第三记攻击，是手刀，目标是我的头颅。
  “干脆利落的砍下来”这种程度的杀意。
  一瞬之间，就近在咫尺。
  她真的变快了。
  怨恨真的是一种力量么？
  或许是吧。
  老实说，我反应不过来。
  我本来就只是个体弱的人类，那种程度，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所以，我放弃了反应。
  闭上了眼睛。
  “砰”
  “唔，啊啊啊啊，呃呃呃，啊啊！”
  “喂，事到如今，你就只会发出这种奇怪的叫声了么？”
  我看着眼前这个怪叫着的，慌乱的想要把自己的手臂拔出来的女人。
  想要把自己的手臂，从万千的黑色雪蝶中，拔出来的女人。
  事实上，眼前的那个前神明，已经被无数的黑色雪蝶夹住了双手和双脚，动弹不得了。
  “这个能力你应该也知道吧？我可不是劫之主那样的存在，对于这一招远不能随心所欲的驾驭。不过，做到当下这种程度还是勉勉强强。”
  女人，并没有理会我的话语，只是固执的一边大叫一边挣扎。
  “完结仙法·天卷尘，这个术的本意并不是杀伤，而是掌握空气的流向的能力。可以束缚，也可以绞杀。说到底，武器都是这样的东西吧？使用的人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慢慢的走到一旁。
  走到那把长剑插着的地方。
  “呜啊啊啊啊啊！”
  “已经听不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慢慢拔出了那把剑。
  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切，本以为是能够成功的一个素材呢。喂，年轻人，让给我怎么样？”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同意的。交给你的话，这家伙的灵魂只会永远的游荡在鬼之森里，变成你的素材吧？那样也太可怜了。”
  “哦？什么嘛，你是知道的啊。不过，难不成你在同情雪吗？真过分啊，明明要挥剑斩了她了，却还露出怜悯的神色什么的。”
  “没办法。我是剑，说到底，我只能斩下去，却没办法救别人。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么？‘人只有自己救自己’罢了。神明也是一样。况且，现在这个女人已经不是神明了。”
  只是，疯狂的傀儡罢了。
  名为“怨恨”的，奴仆。
  我再没有理会旁人，而是举起那把剑，将剑尖对准女人的胸口。
  然后，不管对方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我也必须把话说完。
  “九件‘葬器’之一的——神葬·剑。专门埋葬神明的道具。被这把剑杀死的话，就算是神明，也是会彻彻底底的消失的。说到底，这不该称为‘神葬’，而是应该成为‘信仰埋葬’吧？算了，怎样都无所谓。你眼下的状态已经是无法被封印的了，对不起。”
  我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明明是最讨厌说出这三个字的。
  然后，把剑向后稍微缩了一段距离。
  一口气刺出去。
  “等一下。”
  回过神来，是女人按住了我的手臂。
  阻止了我的剑势。
  “什么嘛？”
  “有人来了哦。所以我得先走一步了，毕竟我和那个孩子还没到见面的时候呢。”
  鬼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说着毫无感情的话。
  “等下，就让‘磁铁’来做吧，作为“利剑”的你，已经够了。”
  说完这话，女人松开了手，随即展露出笑颜。
  “花，羽，我就告辞啦，有空再来找你们玩。”
  “呜，姐姐，呜呜，你要…”
  “知道了，知道了，别再哭鼻子了。”
  女人走上去，轻抚了下女孩的脸蛋。
  随即，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过突兀了，以至于半晌我都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向。
  回过神来，我还是举着剑，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直到眼中已经映出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花，羽？你们，这是！”
  随即，他看到了我。
  双目圆睁。
  什么嘛，我就是这么恐怖的人么？
  呵，真有趣。
  我放下了手臂，将那把剑插在了地上。
  回头看了看，女人的狂笑已经停止了。
  那个女人，面无表情的垂着头。就好像失去了操控的木偶。
  一动不动的，毫无生机的，被蝶锁捆绑着手脚。
  就好像在绞刑架上的囚犯一般。
  “呐，溟。”
  姑且打了声招呼，我将视线转向他。
  “有件事，可否请你帮我完成呢？”
☆、第八章  電
  事实上，现在的我正躺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单人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真该给医院提个建议，至少该把窗户弄在病人的正前方吧？
  现在这样头部不能动的话，根本看不了窗景啊。
  真郁闷。
  是的，我住院了。
  原因是“脑震荡”以及“右肩部关节脱臼”外加“腕骨粉碎性骨折”。
  听起来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根本不是那回事。
  摆明了就是医生的那一套老论调嘛。
  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结果到了医院就要住院，真可气。
  话虽如此，但是却不得不去医院。
  想想就觉得麻烦。
  啊啊，麻烦死了，麻烦到不行。
  事实上我现在也是出于这种麻烦的状况中了。
  每天这样无所事事的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
  这样就是俗称的“无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