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玲的水稻

  我笑了一下，问:“有什么不同？”
  “你不要问得这样清楚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反正就是因为是我种的稻子，所以不同啦，你可一定要小心的养护，一定要让我的稻子成为最饱满的稻子。”子玲扭头叮嘱我说，一脸的认真表情让我却有股难过的感觉。
  “好啊，我答应你。”我认真的回答说，但我想我是否能真正做到区别对待那些稻子呢？我甚至有点记不清哪些是子玲种的稻子，哪些是我种的稻子了，子玲这样认真叮嘱我，她说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意思呀？子玲是一个我捉摸不透的女孩，我感觉她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与主观意识中，正如同她的画是黑白的一样，仿佛有一股什么东西蒙住了她的眼睛，使得她什么也望不见。她像个瞎子在摸索着，许多东西也就和她错身而过，但我想她一定能感觉的到吧，所以不停的摸索，又不断的错过，因为隐秘的忧郁症，藏匿于内心的悲伤，她究竟在逃避什么呀？她因为什么而得了忧郁症呢？
  这之后不久的某一天，子玲家门口停了一辆汽车，比起第一次搬到这里来子玲的父亲开的汽车更加高级了，是一辆高级奔驰轿车。我躺在阁楼里打盹的时候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于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爬起来趴到窗口上。来者独身一人，年纪吧大概有五十岁了吧，西装革履，看起来蛮厉害的样子。他走到屋里去，过了一会，子玲的母亲走出来到了我家，我跑到楼梯口偷听。
  “这段时间十分感谢您的照顾，因为家事的缘故，我们不得不离开，请保重身体。”
  “噢，原来是这样，您也是。”母亲恍然大悟。
  子玲的母亲道别后又折返回家，我复又趴到窗口上，过了不久，男人和子玲的母亲以及子玲走出了屋子，子玲提着小皮箱走到车门前时，忽然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朝我看了过来，她嘴唇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朝我挥了挥手，钻进了车里。
  我猜测子玲跟我说了什么，但我肯定不会知道啦，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口语专家。子玲走后，我承认我一时有点不习惯啦，这是人之常情嘛。但我本身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过了大概一个星期这种不习惯就淡化了许多，生活本身就很忙碌，根本不会有时间停下来等你整理好情绪之后再上路啦，春天很忙。每天都要去水田里查看一下，虽然母亲并没有要求我这样做，也没有必要每天都去，但总想着要去一下，于是就去了。偶尔也会到山丘上坐着发呆啦，感受着等从我脸颊，耳朵下，脖子上拂过去的感觉，也会躺着草地地凝望天上的云朵之类的。等着小小的秧苗变成高昂着头的绿浪，起风的时候空气中就会蕴含着稻子的味道，我一点也不孤独啦，我蛮喜欢乡下，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去城市里的原因，灯红酒绿的世界，不适合我啦，本身就是害怕结交朋友的人，如果到了城市里就一定会忙着认识朋友，我不喜欢应酬，所以就待在乡下好啦，一直就这么老去。
  人呀，总是身不由己的，生活嘛，就是一天一天往前走而组成的。母亲竟然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大概是紧挨着我们这里的人吧，反正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叫莫莉，我喜欢叫她“茉莉”，反正她也不会知道我究竟叫她莫莉，还是“茉莉”。
  
  ☆、第七章 黑暗中的脸
  当我和茉莉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把她和子玲想到一块，然后又做一番比较。我告诉自己这不对，我怎么总是想起子玲呀，毕竟我并没有爱上这个人呀，但怎么总是将她和茉莉想到一块？如果我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人，这多半是不正常的吧，但这种感觉又并不是十分强烈，大概是子玲带给了我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因为我并不爱这个人，但却又总是想起她，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着，所以还牵挂着她。于是我将子玲送我的那副画压箱底了，这样就不会每天都看到了，这个笨方法还算有效吧，确实不再时常想起子玲，我想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忘记这个人了。但有时候想起还是会很难过，主要是同情多一点，毕竟多愁善感的女孩总是容易勾起人的同情心，而且子玲也还算与众不同的人，她带给我的经历是从未想过的，真是好笑，我们竟然做了那些事。
  茉莉这个人呢，和子玲相比就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人了，总之也就是和子玲是两个性格成对比的人啦。我们发展的也还算不错，顺理成章的也上了床，确定了关系。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我竟然把茉莉当成了子玲，在黑暗中仿佛映出了一张于山丘上潮红的脸，一双散发着某种渴望与不安的眼睛，一下子令我兴趣锐减，就早早结束了。
  “怎么了？”茉莉抱着我问。
  “没什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离开这里吧。”茉莉说，我望着黑暗中她那张看不清的脸庞问:“为什么？”
  “唉，就是在这个地方待腻了。”茉莉叹了口气说。
  “那么到什么地方去呢？”
  “鹿原还不错唷，那儿是一片平原，一座山也没有噢，真的一座山也没有，连山丘也没有，一眼就可以看到地平线的感觉一定不错吧？”茉莉用她夸张的语气解释说。
  “那也得等到稻子收完再做决定。”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得啦，这么说就等于答应茉莉了，可我自己是讨厌城市的啊，为什么忽然就放下自己的原则了呢？
  “真是难等啊。”茉莉拖着长长的语气，“没办法呀。”我笑了一下。
  “文锦。”
  “嗯。”
  “我们再做吧！”
  “做什么？”
  “当然是这个咯，你的表现很差啦，一点感觉都没有。”茉莉爬到我身上来挑逗我说，她的身体不及子玲的柔软，但也还算不错啦，在她的挑逗下我渐渐又有了感觉，于是我们又做了一次。
  九月的时候收割稻子，麦浪滚滚，子玲的稻子，这应该是关于子玲的最后一点回忆了吧，只可惜她离开了，不然看到沉甸甸的稻子一定会笑的很开心吧，在我的记忆中子玲很少笑，即便是笑也只是嘴角微微的往上翘起，总让人很怜惜，开怀大笑什么的倒成了一种奢望。所以我说子玲的忧伤已经藏匿于内心的最深处，在她明亮的眼睛里。真是可惜呀，要是知道子玲家的地址，为她邮递一束稻子过去，看到了肯定也会很开心的吧。
  月底的时候，我和茉莉跟长辈道别后，就离开乡下了。我大学是在户州就读的，也许是血脉的缘故吧，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回乡下，比起乡下，户州真的一无是处。没有缘由，天生就很有这种感觉。到鹿原的火车早上十一点驶出，我和茉莉在第五节车厢左面靠窗的位置，正值秋季的缘故吧，外面的景色显得更加凄美。
  “我忽然想起，到鹿原以后要做什么打算？我们什么都没计划，就这样唐突的过去，一定会像无头苍蝇乱飞吧，我真是昏了头，应该早做计划的。”我对茉莉说，现在不得不面对这些现实的问题了。
  “不用担心啦，我有朋友在那里了，不然怎么会选择鹿原这个地方呢？”茉莉调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有朋友在哪儿？原来就在鹿原待过了吗？”我惊讶的望着她，我还以为她从没有离开过乡下呢，我倒小看她了。
  “是我儿时的好朋友在鹿原啦，我大学一直待在开阳那边，本想去开阳，但一个地方待两次的话肯定会腻的吧。”
  “你还蛮有冒险精神的嘛。”我笑了一下说。
  “你真的这样认为？”茉莉睁大眼睛问，我点点头。
  “哈哈。”茉莉笑了两声，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就这样认为得嘞。我记得小时候就喜欢漫山遍野的跑，常常害得家人找不到我，你们男生做过的事情我都做过，别人不敢做的我也会做，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啦，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就会很放心喔。”
  “还好啦。”我回答说。
  “碰见你真是幸运呀。我上一个男朋友嘛，就是太死板了，做什么事都要思考很久很久，等他考虑好以后，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唉，不过他也还算一个好人啦，我们分手的时候他竟然哭了，本来我还有点犹豫不决的，一下子我就决定了。文锦不同啦，我说来鹿原，你马上就答应我了，真是干脆呀，我最不喜欢优柔寡断的人啦。”茉莉抱住我兴奋的说，我揽住她笑了一下，说:“那他可真是太可怜了。”
  “那是你这样认为的啦。你是怎样和前女友分手的？”
  “没有感觉就分手了。”我胡乱敷衍说，“没有感觉就分手了？这不更可怜吗？话说有一天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了，也会提出分手吧？”茉莉扬起脑袋问，我用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说:“明天的事后天就知道了。”
  “说话还蛮酷的嘛。”
  “你这样认为的吗？”我问，茉莉点点头，“嗯。”
  火车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抵达鹿原，我竟一觉睡到现在，感觉蛮不错，就是整个腿有些发涨，像不属于自己的了，走路也是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一样。茉莉下车以后就一直东张西望，我问她看什么。
  “我在找关静啦，说好的在月台等我们，怎么不见人呢？”茉莉东张西望的说。
  “关静？就是那个你的朋友吗？”我放下行李箱，伸着懒腰说，浑身的骨头都在噼里啪啦的响，可真是舒服呀。
  “对的。”
  “等一会儿吧，应该是什么事情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