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与流氓

第63章


台上的四位副部长也还是一年前一样的表情,高小菊真正欢欣鼓舞,尉永文沉思记录,跟他们也好像成了一丘之貉。?
  龙子云在讲话中,首先肯定报社一年来在以秦雄为首的小集团领导下取得的光辉业绩,对秦雄的个人能力也作了较为中肯的评价。
  “但是,报社的不足之处也是很明显的,问题也是很突出的,主要表现在:其一,舆论导向的把握有待加强;其二,编务工作有待进一步创新;其三,报纸的文风需要整顿;其四,队伍建社抓得还不够;其五,对文化产业化的认识尚有不足之处。”这五条,表面上是些不得不说的官话,但仔细想来,却是对秦雄以往的工作的全面否定。
  秦雄两眼喷火,直射台上的龙子云。
  龙子云却是旁若无人,目光越过台下所有的人,直指会议厅的横梁,继续延伸着智者的思绪,且讲且思,神色坚定,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他接着大谈新闻传媒如何在新时期党管舆论的精神指引下顺应改革潮流,做大做强,多次引用“文化产业”和“集团化”这两个词,且引经据典,说理深刻,观点很有见地,讲得唾沫横飞,正气凛然,也毫不讳言地指责了文人相轻和当今中国文坛之怪现状。
  最后,他也郑重向各位提出了几方面工作要求,并把郑仲尼叫上前台向大家挥手致意并虔诚鞠躬,又引来雷鸣般的掌声。
  龙子云一个小时的讲话,以一首不知是古时哪位皇帝所作的赞颂精卫填海精神的诗作结束,更是声情并茂:“北风荡天地,有鸟鸣空材。志长羽翼短,御石随浮沉。崇山日以高,沧海日以深。愧非补天匹,延颈振哀音。辛苦徒自力,慷慨谁为心?滔滔东逝波,劳劳成古今。”?
  阵阵掌声中,秦雄的胸中也激烈地回响起一首千古慷慨和悲壮的诗词,却是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他恨不得跳上台放声吟颂,痛斥“昏君”龙子云、“女樊桧”高小菊、“反贼”安国心,并把钟义等小人当“胡虏”活剥生吞……?
  正这么心潮起伏着,大会已然结束,人们纷纷离去。龙子云和冷副部长亲切地向秦雄走来,龙子云挥手把郑仲尼召来他的身旁,对他说:“郑社长新上任,情况还不熟悉,你要多多配合他的工作。我希望,你们今后要搞好团结,努力工作,把报社的工作推向一个新的台阶。”
  冷副部长也对着郑仲尼说:“秦雄同志是个人才,他对报社的工作很有经验,你虽然是个老同志,但你的业务还不熟悉,你也要虚心地向他多多请教。你们都是报社的栋梁之材,希望就寄托在你们的身上,你们要多多沟通,共同促进。”
  最后,龙子云和冷副部长热情地向他伸出手来,秦雄装作没看见,冷冷地一转身,将他们撂在一旁,大步走出门去了。
  会后,秦雄每天上班的路上都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他很怕见自己的员工们,尤其不愿见到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在报社的电梯口,每天都躲不过那一张张表情复杂的面孔,虽然大部分人一如往常地跟他打招呼,可他分明也感觉到了很大的变化,对这些打招呼的语气也极为敏感。
  在电梯里上升的时间也极为难扼,不再像往常那样跟大家有说有笑,而大家在这段时间里都沉默不语,越是让秦雄感觉出自己处境的变化来。
  他多次从电视中看到猴王争霸的故事,对那些战败的老猴王的遭遇深表同情,对那些猴子猴孙的反目无情也深敢心寒,眼下自己的感觉就好比那战败退位的老猴王,昔日风光不再也便罢了,最难忍受的也就是猴子猴孙们对他的冷落,心想难怪那么多官场失意的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秦雄的办公室如今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他也不再去串门,总是把自己关在里面浮想联翩。
  工作上要做的事还是一大堆,可他总是找不着目标,就好像一个家,原来是由他来当的,忽然来了一个新主人,话事权不再属于他了,才发现这些事是与己无关的,便懒得去理了。偶尔翻翻书报,心里也老是走神,还习惯性地期盼着人们走进来跟他汇报工作,偶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他也不觉生出些许感激。
  故事纯属和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附:有人提出现在有些拖沓了,是吗?我没觉得啊。不过,既然提出来了,那我的叙述就更明快一点。
  往下,等待秦雄的将是什么?秦雄能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吗?不可不看。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台上台下(下) 
  中午在报社食堂用餐的时间也很难扼,他怕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那一双双异样的目光,尤为让他尴尬的是又一个重大的发现:  以前他总是习惯于坐在*食堂窗口最近的位子,天长日久,这个位子哪怕是空着,也没有人敢去霸占,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就不同了,开始是见得郑仲尼那帮人破例坐上去,后来又有其他的员工大大咧咧地坐上去,秦雄从此开始打游击,很少有机会再坐上那个位子,心里便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吃饭的味道也不同了。
  原来做领导的心中都有一个盲点,那个位子也是他的一个盲点,以前他习惯性地认为这个位子专属于自己,坐在上面并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妥,可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位子并不只属于他,就如报社一把手的位子也不永远属于他一样浅显的道理,可如今看着别人霸占了,心中便愤愤不平起来,不管霸占者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视为一种对他的羞辱和挑战,而心里的不平和愤怒又无法对他们表达出来。
  因此,他后来总是扼到最后才走进食堂这一奇怪的空间,主要是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位子被别人霸占的情形,这一来,那个位子往往都空出来了,他也不再愿意回到上面去。
  做人就是这么奇妙和难堪,他感觉自己的处境比老猴王还不如,因为自己是一个有思想的动物,虽然不会像老猴王那样对自己的同类乞怜,但是心里经受的折磨肯定甚于落败的动物。?
  新社长上任之后,李红那个神经记者倒也没再来报社闹了,他为郑仲尼的走运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这主儿也并没有给他什么打赏,秦雄倒有些期盼他再来闹一闹,可这家伙却偏偏消声匿迹了。
  于是,报社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纪委也没有派什么人来查秦雄。
  秦雄从市纪委一位朋友的口中了解到,控告他的一共有十四封信,只有李红是亲笔署名的,罪状总结起来可罗列为二十多条,其中详细记录了他何时何地在什么场合发表反党反社会的言论;何时何地在何酒店洗桑拿嫖娼,玩弄过三缘庄服务员阿英,利用职权威胁利诱女记者宋佳,跟胡玫也有不正常的关系,对新来的女记者们动手动脚;还在报社搞拉帮结派,大肆卖官,重用郭文、刘梦龙等无德记者,作风霸道,不讲民主;并指出他跟丁当之间存在钱权交易,等等。?
  诸多的指控真让秦雄又闻到了文革的火药味,才发觉自己一年来虽然没有几个人敢对他说不字,可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处在人家的监控之中了。
  有好些事还显然是刘梦龙等亲信不慎透露出去的,其他的不足为畏,只是洗桑拿的事幸好没让人当场逮住,还有丁当送的那张画,原也觉得没什么的,可细一想既然龙子云把它退回来了,会不会是投诉中也有这张画的事?
  想问纪委的朋友又难于说出口,最后还是问了,回答是没提到画的事,便认为是龙子云无功不受禄,不想失信于自己而作出的表示,尽管这样说来他还有些文人的气节,但秦雄对他的领导能力和台上的作秀可是失望至极并有些深恶痛绝了。?
  想起丁当,秦雄觉得自己收他一张小画也是太不值了。
  这小子大半年来做健康专刊和画刊真是发达死了,少说也赚了上百万,可他只送了自己一张小画,还有就是转送阿英那两万元,之后就再也没有对他表示过,他看透了这人并不是可交的知心朋友,曾想着以后他再送什么都别客气了。
  可这人真是圆滑透顶,自从跟胡冬混成哥们之后,你猜他怎么对秦雄表示进一步的感谢?他说:“伶南就你一个好官了,我知道秦哥你不爱钱,送来送去也把我丁当看俗气了。这样吧,我把你那一份存着,等将来你娶老婆生小孩需要钱的时候,你就开个声吧。”
  至于那一份他该得的是多少不知道,到今后能不能够拿到手也不知道,秦雄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最觉得不值的还是因了他的事,秦雄渐渐发觉让胡冬把自己给套住了,不然他早该把胡冬收拾掉了。如今这个时候,很多的如意算盘和雄心壮志都只怕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秦雄还是以前的职务,副社长兼总编,可当上面终于有了个社长的时候,他的境遇跟以前比较起来,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郑仲尼新上任对他还算很客气,私下里还请他吃饭,没少赞扬他,说他跟钟义截然不同,对钟义的人品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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