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家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老人哪里是惦记着她泡的茶,只怕是不放心她酒后开车,才拉着她喝了一个小时的茶呢。安九歌站在门口,望着李家客厅里的灯火,从屋子里传出的电视机声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回来,其实也不错啊!
车从李家大院驶出,上了王府路,便朝西去。安九歌住的小区叫东华小区,与李家这边隔了一个海子湖,她要回去,便得绕半个海子湖才能到。左绕和右绕都可以,但安九歌不想走右边的路,她不想从军委大院门前路过。
时间已经不早了,路上的车和人渐渐的也稀了起来。初夏的夜,从海子湖吹过来的风,带着三分料峭的寒,凉凉的,吹在人身上格外舒适。
车在丁字路口便走不动了,安九歌歪头从外面看去,前面是绿灯却不让走,是怎么回事?就算京都的路再堵,也不会在这晚上九点多钟了,还堵成这样的。不过,四年不在,形势也是在变的。
正巧,从对面过来一台车停在了旁边,车窗摇下,安九歌瞥了一眼,是个帅哥,浓眉大眼长得很有型,整张脸看上去立体感十足,他的发型也比较潮,胳膊支在窗户上,正等着前面的车移动。
“嗨!”安九歌打了个招呼,见对面的帅哥看过来,便指着自己的前方笑道:“请教一下,前面怎么回事?”
两台车隔得很近,不过一尺距离,那男子突地笑了,道:“逮你呢!”见安九歌不解,边启动车子边解释,“查酒驾的!”他说完,后面的车在催了,才一踩油门走了。
呼!
呼出一口气,能够闻到浓浓的酒香,在这个一碗米酒也能定性为酒驾的年代,安九歌着实有些为难了。她看了看自己左边的路,此刻掉头不知道来不来的及。四下里看看,看到前面路中间硕大的一个禁止掉头标识牌,貌似掉头的话,会死得更惨。
但,若是接着往前走,安九歌却接受不了一回国就被拘留半个月的现实。
头磕在方向盘上,她不由得想起了四年前的日子,若是四年前,她哪里需要担心这么多啊,不管遇到什么事,报上大哥的名字,简直是可以横着走了。
弃车而逃?安九歌的手才握到把手上,却又缩了回来,身为军人,她实在做不出这种临阵逃脱的窝囊事出来。安九歌几乎要哭了,就在她纠结时,身后响起了喇叭声,抬头一看,方才发现,她前面的车已经没有了踪影,而交警就等在红灯下的路口。
等着她上前受死!
安九歌有种想要一脚油门踩下去,然后逃跑的想法,但看到一身制服,站在路中央不畏生死,正义凛然的交警,安九歌只好把车子滑了过去,在指定的地方停稳。
吐气、抽血检验,其实做这些都是多余的,她喝没喝酒闻闻气味都知道了。方才那个帅哥与她一尺相隔,一个呼吸便知道她喝了酒,才会有那戏谑的表情,还需要做得这么琐碎么?交警只是冷静地例行公事,而安九歌则是认命地走一步算一步。
“车拖走,人,恐怕要跟我们走一趟了!”交警是个中年汉子,长相朴实,令安九歌想要以貌贿赂,躲过这一关的欲望都没有,总觉得自己这点心思会玷污了人家忠心报国的宏愿。
可若是跟了他走,虽不至于说进去了出不来,但一旦进去,名字被登记在案,那就是这辈子洗不掉的污点。有些事可以做,可以说,却一定不能够被写下来。连古代的皇帝都怕写起居录的人,更何况她安九歌,区区一个小女子。
“那个,能不能打个商量?”
她话一出口,对方便笑了,如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手一扬,指着路边拿着个对讲机的高个子男人,“能不能商量,你去问我们头儿。”
安九歌也是混过京都的人,怎么会真的去问呢?在对方的催促中,安九歌乖乖滴掏出了身份证、驾驶证,递过去供对方登记,问道:“那个,我请教一下,会有什么处罚?”
安九歌也听说过一些规则,但具体细则却不知道,再说了,感情也是需要通过沟通来建立的嘛。见对方没有动静,拿了她身份证驾驶证就往路边走,安九歌踌躇了一下,也跟着过去,有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看看他领导是什么说法。
“头儿,你看,要不要打个电话招呼一下?”这中年交警把安九歌的证件递给那高个子交警领导,顺带地建议一下,到底是他把人给拦下来的。
那高个子交警正在和旁边的另外一个交警说话,漫不经心地把证件接过来,先看了驾驶证,又比对了身份证,没看出个什么异样来,便道:“怎么了?”话问出口,顺带地瞟了安九歌一眼,隔了这么远,他都闻到了浓烈的酒香,当下脸一沉,“还不带回去!”
“头儿,你看她的家庭住址!”中年交警见自己领导没看出端倪来,安九歌又走近了,便提醒道。
那高个子交警还很年轻,似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又瞅了一眼,到底不是做民警的,对住址什么的哪里就在行了。好在和他说话的那个交警也是个年长的,凑过来瞅了一眼,低语了一句,那高个子交警顿时虎躯一震,复又看了安九歌一眼,拿着安九歌的证件转身就走。
安九歌站在路边,看这三人神神叨叨,也猜出恐怕其中出了什么变故,心里却在怀疑,自己不在江湖多年,难不成还有人记得?
很显然,别人是不记得她的。除了那高个子交警拿着安九歌的证件躲到一边去打电话了,另外的两个交警开始认真执勤,又拦了两台车,拉了两个人过来。一下子,安九歌就有了两个革命同伴。
等了约莫四五分钟,那高个子交警就回来了,他将证件递给安九歌,面无表情地道:“请你稍等片刻!”他说完,便指挥方才和他聊天的交警,让他送安九歌和另外两名醉驾的司机回交警队。
死定了!
安九歌哀叹一声,只能先熬过今晚了,过了今晚,明日李静那死胖子就会醒酒了,到时候让她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去。再说了,这事本就和她有关系,要不是她自己会沾酒吗?还用那么煽情的方式,“……你关心过我过得好不好吗?你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
安九歌现在觉得,李静那厮怎么不去演电影啊,当个护士真的是屈才了。
一辆警车在前面开路,安九歌和另外两个难友坐在车里,后面一辆拖车,拖着三人的爱车,呼啸着朝交警队开去。
这是要去蹲号子了?一回来就有这么好的待遇,安九歌长这么大,当真是头一次遇到,真的是……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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