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月亮

路况稍微好一点，拉泽就起身把轮椅让给多吉，自己拄拐走路，可欣更吃力，拉泽身形略一摇晃，可欣就扑上去扶住他，这样就造成行进速度很慢。总算艰难地走到国道上，可欣拦了辆过路车，问过确认是去木里的，告诉对方自己要去的医院，谈价钱时，对方司机竟比平时价格翻几番，但到这份上，看病要紧只能被他宰一刀，打算扶他们上车，被多吉拦住，还了个极低的价格，对方司机开始不答应，多吉让司机先走，自己等下一辆车路过，司机不情不愿地答应，嘴里还嘀咕着什么看可欣一个女人要带两个残疾人去医院的份上，就当助人为乐了。可欣面露不悦要想下车，被拉泽摇摇头制止。他向她伸出手，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可欣无奈的把手交到他的手中，和他十指紧扣，把头靠在他肩上，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比她想象中更坚强，他在她身边。
  到了医院挂了专家门诊，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眼底镜检查，主要询问他有无光感，开了一大堆单子让可欣去付款，带多吉做各种检查。最后告诉他们等眼部CT等检查项目结果出来时，才能有诊断结果。可欣疲惫的带着他们在宾馆住下，这里没有无障碍设施，拉泽处处不便，只能先到可欣房间上洗手间，他今天为以防万一用了纸尿裤，时间超长了，还好喝水喝得少，没怎么漏尿。可欣在旁边协助他，以防他摔跤。然后叫了送餐服务，她推着拉泽到他们房间和多吉、次里一起吃。他们说的宽慰话，多吉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言不发。拉泽需要洗个澡，他们吩咐次里照顾一下爸爸，一起回到可欣房间，可欣在浴缸调好水的温度，拉泽也脱好衣服，坐在浴缸边沿，可欣托着他双腋，他自己转移上半身进浴缸，可欣等他坐稳，帮他把双腿抬放进浴缸，一边帮他擦背，一边告诉拉泽，多吉告诉医生他双眼没有光感，说明视神经完全坏了，医生诊断结果双目失明的可能性极大，晚上他们俩住一间房，要多注意开导他，避免他走极端。拉泽躺在浴缸里，舒服地闭上眼睛，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痛快地泡过澡了，可欣帮他涂上沐浴露，按揉着他紧绷的肌肉，疲劳一下子消除了很多。提到多吉，拉泽心血来潮缠着可欣帮他刮胡子，他看可欣帮多吉刮的时候，心里竟有种说不清楚酸溜溜的感觉。可欣突然也很想看看拉泽刮了胡子后会怎样，就让他自己在水里继续泡着，自己打鸡血似的地跑去超市，买来了刮胡刀、刮胡泡沫、洗面奶、爽肤水、洗发水、沐浴露、替换的内衣裤还有几瓶饮料。按照罐体上的说明，挤出来很多白白的泡沫，可欣涂在拉泽胡子上，认真的帮他刮了一个猫咪造型，促狭地双手拍拍他的脸说：“好啦，我们家拉泽好帅喔~”拉泽揽过可欣的脖颈，额头相抵，把脸上的泡泡蹭到可欣脸上，笑得眉眼弯弯问她：“是吗？都刮完了吗？嗯？”可欣笑得像只小狐狸，回答：“嗯！刮完了！”拉泽出其不意呵她痒痒，她笑得扭来扭去，拉泽双臂揽住她腰问：“都刮完了？嗯？刮完了没有？”可欣开始还大笑着死撑，后来顶不住只好乖乖投降，帮拉泽把剩下的胡子好好刮完。洗掉泡泡，涂上洗面奶洗干净脸，拍上爽肤水。大功告成，拿来镜子给他自己看，果然刮掉胡子更帅，看上去至少年轻10岁。再帮他用花洒反复冲洗全身，直到泡泡都冲干净，才把泡得发软像面条一样的拉泽，捞上轮椅，轮椅上预先铺好了浴巾，迅速擦干身体，换好干净清爽的衣服，吹干头发，抱着狠亲了几下变得香喷喷的拉泽，趁他没反应过来，把他推送回房间。
  把次里带回自己房间，也帮他好好洗了个澡，帮他穿上刚买的干净衣服，准备带他到自己床睡下的时候，次里怯怯地说：“沈老师，洗澡真舒服！你可以帮我爸爸也洗个澡吗？”可欣扶额，耐心地向他解释：“你爸爸是大人了，他会自己洗。”次里眼泪汪汪地哀求：“可他眼睛看不见了，沈老师，求求你，帮帮他吧！”可欣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心软了：“那这样吧，我帮他放好洗澡水，让拉泽老师在旁边帮他洗，好吗？”次里跟着可欣，回到拉泽房间，到浴室放水，把浴巾、干净衣物放在拉泽够得到的地方，做好准备工作，扶着多吉进浴室，陪他熟悉了一遍浴室里的设施和洗澡时要用的沐浴露等物品的摆放位置，让软倒在轮椅里的拉泽，陪着他，次里还是不放心他爸爸，也在那里陪着，可欣告诉他，等爸爸洗完打房间电话，再来接他。然后才自己回房，好好冲了个淋浴，分开洗了换下的脏衣服，晾晒起来，用电吹风一边吹头发一边吹衣服。接回次里的时候，把多吉换下的衣服也带回房间洗了，晾晒起来。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可欣感叹了一下自己穿越过来以后的丫鬟生涯。
  
  ☆、第七章  预见的结果
  可欣带着次里上街买了他喜欢吃的早点,带回宾馆。次里去他们房间送早餐，回来告诉可欣，拉泽还睡着，他爸爸醒了，想过来找她谈点事，征得可欣同意后，把他爸爸带到了可欣房间门口，可欣接过多吉的手，次里用眼神拜托她后，转身离开。大概是在陌生环境里紧张的关系，他抓住可欣的那只手很用力，微微发颤，另一只手匆忙地探触身边的物品，双眼徒劳地睁大着，侧耳倾听周围发出的声音，迈出的脚步小而细碎。可欣扶他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茶给他，关照他小心水烫，他摇摇头让可欣把茶水先放在一边，可欣看了看被抓红的手，心里嘀咕：昨天被登山杖打到的小腿淤青一片，被他握过的手腕也红肿着，多吉力气真大，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啊！怪不得老婆跑了。“沈老师，能陪我去一趟银行吗？”低凉的男声唤回可欣的意识。“可以啊，那我去叫次里，一起去。”可欣没多想爽快地答应着。“不，不要叫他，我昨晚已经和拉泽讲好了，上午请你陪我出去一趟，让他照顾次里。”多吉急忙阻止可欣。可欣不解地问：“为什么？”多吉从怀里掏出一张□□，说：“因为他会告诉他妈妈。”可欣恍然：“你们俩就是因为这个闹翻的？”多吉点点头，用平静的语气向可欣解释：“医生的诊断结果会怎么样？你我都能预料，我一点光都看不到了，只是等待宣判死刑还是死缓的区别。我已经没了工作，没有经济来源，这是我剩下的唯一一点钱了，要留给次里，齐美我信不过，我想拜托你了，沈老师！”可欣猝不及防，心中大骇，急着要劝解他，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不要有什么轻生的念头！千万不要啊，次里还那么小。。。没有爸爸会被人欺负，很可怜的！我不能答应你这种要求！再说我是个外地人，你不怕我把你钱卷跑了，把次里扔下不管啊？我又不是他妈妈！你凭什么相信我？”多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奇怪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相信一个认识了没几天的女人。以前眼睛好的时候，因为长得帅，经常在外面跑，见多识广，和齐美结婚后，他也没停止过风流，向来视女人如衣服，从来没相信过女人，他眼睛出问题的那段时间，齐美想方设法要骗走他的钱，他宁愿饿死也没让她得逞。信任可欣绝不是凭直觉，只是有很多蛛丝马迹，他还没串联起来，得出一个完整的结论，他是在和自己赌博，但他认为自己赢面很大。“你怕我自杀？不，我不会自杀的，你想多了！我只是去银行取些钱，还你昨天帮我代付的费用，我。。。看不见了，去银行取钱会遇到麻烦，所以请你帮忙。”他摸到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把杯子抬太高，结果呛到了，可欣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放在一边，帮他拍后背，擦干嘴角。“你不用那么急，我又不是要等你还的钱用。谢谢你的信任，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可欣本想说不用他还钱的，带他们来的时候，这钱就没想过要跟他算。但盲人可能会有自卑心理，不要他还，怕他以为自己看不起他，所以口风一转。多吉点头说：“问吧！”可欣小心地措词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相信次里的妈妈，把这笔钱交给她保管，她就不会和你吵架，离开你们了呢？”多吉咬牙转过头，他徒劳的用那对无神的眸子瞪着可欣，语气激愤地回答：“交给她？！让她风流快活？！她会管我和次里的死活？！”可欣被他吓得一抖，暗怪自己多嘴，把他惹毛了，嘴里弱弱的顶他：“她如果这样做，就是她的不对，是她欠你和次里的；可是你没试过相信她，怎么能断定她会这么做呢？毕竟她是次里的妈妈呀！”多吉嘲讽地问：“那你是说我应该被她骗，被抛弃，然后想着是她欠我的，悄无声息的等死？！”可欣觉得自己和他的人生理念分歧太大了，他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可欣正好和他相反，宁可让别人亏欠着她，也不愿亏欠别人。但谁让人家现在是弱势群体呢？自己还是要多照顾他的情绪，免得刺激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连忙安抚他：“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们是现在去银行吗？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给拉泽。”拨通电话，听筒里拉泽迷迷糊糊睡意朦胧的声音，萌萌哒，可欣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才安定下来，和多吉在一起实在是太紧张太累了。
  到了银行，可欣才知道这笔钱按当地的消费水平来说，真不少，有8万多。加上低保、退耕还林的收入，勉强可以支撑父子两人的生活到次里成年，自力更生。次里善良懂事，多吉下半生也有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