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要初开

活动下因为整理杂物而隐隐发酸的手臂和肩膀，秦子菡在将东西各归各位前，特意再翻了一次整理好的相册。
    都是些童年时的照片。
    在科技还没那么发达的过去，人们只能选择将相机里的底片洗出。一沓沓沉甸甸的照片，画面远没有现在的清晰，色彩也不若如今明亮，却承载了许多人关于那个年代的回忆。
    秦子菡轻轻用指甲刮了刮覆盖在照片上的塑胶边缘，笑了一笑。女大当真会十八变，如果不是明确知道这照片里的人是自己，估计她也认不出了。
    正准备走出房门时，秦子菡的脚步一顿。
    好像……祈轩还从没见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思考了几秒，秦子菡从相册里抽出一张觉得最满意的，放进包里。
    爸妈都不在家，秦子菡也就随意煮点面条煎个鸡蛋应付了午餐，而后又拿出手机拍了拍碗筷和餐桌。
    快要离开了，所有该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唯独这个家，是永远不可能交代清的。因此也就更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想记住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想得出神时，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祈轩？
    不是说今天要开会吗？
    赶忙将嘴里的鸡蛋咽下，接起电话。
    “吃饭了吗？”
    “正在吃。”
    韩祈轩抬腕看了看表，下午一点半，“怎么现在才吃。”
    “收拾东西没注意时间……”秦子菡吐了吐舌头，平常韩祈轩最顾忌她不按时作息的不良习惯。
    “那你一会儿方不方便来学校？”
    这个学校，自然指的是他们的高中。
    虽然有些意外，秦子菡还是立刻将碗筷洗好，出门。
    盛夏的空气里除了炎热还夹有一点黏腻的感觉，秦子菡不停地用纸巾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拿出以前的校卡，门卫大爷就笑眯眯地将打开门让她进去，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怎么今天那么多以前的学生回校。
    秦子菡疾步前行，还好韩祈轩在琴房，里面有空调，否则这个天气真的可以把人给晒溶了。
    今天是周末，校园里很安静。秦子菡刚走到艺术楼的走廊，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钢琴声，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走到琴椅边坐下，身旁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秦子菡凝视着在黑白键上跳跃的指尖，修长干净。没多久，便顺着他的手臂将视线缓缓上移，最终停留在那张和高中时一模一样的脸上，许是旧地重游才会让秦子菡的心间产生了千回百转的思绪。
    韩祈轩被秦子菡带着太过明显的情绪的眼神看得有些吃不消，嘴角噙着淡笑，将手从琴键上放下。
    “你再看下去，我该不会弹琴了。”声音里的宠溺很直白。
    秦子菡伸手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上，呵气如兰：“土耳其进行曲。”
    “弹得还很生疏，中间还错了几个音。”
    “这首曲子是钢琴八级的曲目呢，不好驾驭，特别是左手的八度……”话语突然停下，秦子菡摸了摸左手腕上的玉镯。妈妈给她的，同时也遮住了那条明显的伤疤。
    韩祈轩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细，将她的右手放至琴键上。
    “来，我帮你弹左手的旋律。”
    秦子菡也来了兴致，做好起势，便开始弹奏。两人初次配合，加之韩祈轩对这首曲子掌握的程度并不算好，中间也有些磕绊，但秦子菡已然很满足。
    秦子菡知道韩祈轩仅在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但从她受伤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韩祈轩每天都会抽空练习一下琴技。
    他说过，以后他就做她的左手。
    更关键是，他弹的这首曲子。
    “你说你第一次见到我就是在这琴房里，当时我弹的也是这首曲子对吗？”
    “不是第一次见。”韩祈轩轻声纠正到，“是第一次有直观印象。”
    “那是什么印象？”秦子菡坐直，不掩眼神中的好奇。
    “手很漂亮，钢琴弹得很棒。”韩祈轩停顿了一下，直直地看着秦子菡的脸，“人长得也不错。”
    秦子菡闻言立刻笑出声，随即又轻咳了一下，“按照剧情发展，这个时候男主角应该对女主角说人海茫茫中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
    一见钟情？韩祈轩挑眉，好像还真不是。
    “然后呢，女主角会一脸娇羞地问为什么，男主角要很坚定地回答这就是前世今生的缘分……”秦子菡说到兴奋处还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可话还没说完，便被韩祈轩以吻封住。
    “你太坏了啊，我还没说完呢。”秦子菡微微喘气，下巴放在韩祈轩的肩窝上，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那你继续，我听着。”
    “不了，这故事编得太离谱了，我都说不下去了。”
    “那我继续？”
    继续什么？秦子菡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韩祈轩越来越靠近的脸，才知道他指的继续是什么……
    “对了，你不是说开会吗？怎么自己跑到学校来了？”
    韩祈轩沉默了一下，难道要如实告诉她，今天自己是来学校附近的花店拿订好的花，打算晚上给她补上他一直欠的那句话吗？
    当然不行，要有惊喜感。
    韩祈轩笑了一下，“开完会就突然想过来看看了。”
    秦子菡也没深究，反而从包里拿出那张从相册里抽出的照片，献宝似的放在韩祈轩眼前。
    “这是……你？”韩祈轩看着照片里笑得十分灿烂的小姑娘，有些不可置信地将照片举起。
    “嗯嗯。”秦子菡不住地点头，“今天收拾房间看到的。是不是很可爱，我五岁的时候。”
    韩祈轩不置可否，“不太像，不过眼睛跟现在一模一样。”
    都是不用出声就能言语的眼睛。
    秦子菡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那么快就到该吃晚饭的时候了，我还没消化完午餐……”
    “不急，我们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待会你就知道了。”韩祈轩眼底隐约地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两人走在校道上，一如七年前的光景。没有了午后太阳的毒辣，反而生出一股惬意。走着走着，秦子菡忽然握住了韩祈轩的手掌。韩祈轩低头，稍稍用力，十指相扣。
    秦子菡看了看四周的教学楼，竟慢慢透出不舍的情绪。
    “以后每次回国，都来这里看看好不好？”
    “好。”
    秦子菡转身，抬头定定地看着韩祈轩，一言不发。
    “怎么了？”韩祈轩屈指弹了弹秦子菡的额头。
    “如果当初，我没有主动认识你，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和现在一样。”很笃定的语气，“因为我会主动认识你。”
    秦子菡一瞬间怔住，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深吸一口气，钻进韩祈轩的怀里，才重新开口。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理想没有完成。以后不论工作还是生活，你行善我也行善，如果你不慎行恶，那我就祈求佛祖将一半的过错归在我身上。当然，我相信你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
    “怎么突然说这些？”
    秦子菡抬眸，许是眼前熟悉的景象让所有回忆涌上心头，渐渐的眼睛里竟然有了氤氲的雾气。 “凡事皆有因有果，此生我们如果积下相同的善恶二业，那下一世，佛祖会将我们放在同一道里。”
    “祈轩，我贪心，我不止要这一辈子，还要下一辈子，更要生生世世。可佛祖已经在鬼门关前饶过我一次，更把你给了我，我又怎能再次恳求他满足我的贪念。所以，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做到……再续前缘，永不分离。”
    秦子菡记得曾经有人问过她，为什么能够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等了六年。那时候的她有些诧异。
    等？
    她好像，并没有在等。只是心甘情愿的让这份感情缠绕了自己六年而已。
    过了很久，久到旁人都以为她不会作出回应了，秦子菡这才缓缓开口：
    “大概是我这个人比较固执，喜欢第一眼认定的人和事。所以，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了谁，那就是谁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