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教父李靖

第21章


于是披挂出帐,带刘虎云前往李靖帐中。
    “大帅,要想成事,就不要为李靖的说辞所动摇!过了今夜,大帅苦心经营几年的心血,就要结出硕果!功成之后,也记他一笔就是了,又不湮灭他的功劳……”一路上,刘虎云煽风点火,“谏言”不止。
第二部 南平半壁 第三十八章  胜负只在一线间
    李靖此时正在灯下细看地图。此图是张宝相东下探察时所绘,标明了江陵城的方位、驻军、地势等,突然见到李孝恭带着刘虎云闯入帐中,赶紧起身相迎。
    “靖公,你毕竟上了点岁数,还请早点歇息吧。”李孝恭本来想进帐就直奔主题,但见李靖如此辛劳,只好安慰一下,“这连日奔劳,我小你二十岁,都有些受不住了。”
    李靖见李孝恭眼神贼亮,哪里是“受不住了”?又见跟在他身后的刘虎云神色逼人,心头一惊,赶紧道:“大帅,要论辛劳,李靖难及大帅万一,是以扎营之后,请大帅早些歇息,明日好整军攻城。”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靖公,你已率军打下头阵,又连败文士弘,我看,就由我乘夜领兵前去袭营为宜。待收拾了文士弘残部,便即刻攻城,料想江陵守军无法抵挡我大唐精锐之师。”
    李靖立时明白了:原来是来收兵权的!李靖早知李孝恭心存芥蒂,然而在这节骨眼上,并不知兵的李孝恭如此情急,将使唐军陷入被动,几年心血极易付之东流。于是他对刘虎云道:“刘司马,我有要事向大帅禀陈,还请回避一下。”
    刘虎云沉下脸,冷冷地道:“末将只归大帅节制。当此非常之期,末将有护卫大帅之责,除非大帅命末将回避。”
    李孝恭倒不想与李靖闹得太僵,就道:“靖公,虎云不是外人。有啥事,请直言。”
    李靖强压心中火气,耐心道:“大帅要领兵亲征,是将士们的荣幸。不过,今夜行动,万万不可!我军连日奔袭,已显疲惫,锐气已失。若此时连夜进攻,又不熟地形,恐遭伏击。况且,文士弘虽败,但仍能聚齐两万精锐之士,且背靠江陵,已无退路,急攻必迫使梁军奋力反击。自古楚军剽锐,为守梁都,定然不惜性命。依我浅见,不如休整一夜,待明日梁军分兵守城,再探得薄弱之处进攻,才是上策。”
    此时的李孝恭已听不进半点意见,他摆手道:“靖公,我军势如破竹,现梁军只剩些残兵败勇,不足为虑。我既为主帅,当此建功之际,不宜龟缩于帐中,应身先士卒,拿下江陵,以报皇恩!”
    李靖暗叹一声,心想:你搬出主帅身份来压我,我的确没有办法了。但他还是说:“大帅一定要率军攻城,最好等到明天再说。我已派虎京潜入江陵城中,劝说萧铣宠臣岑文本,让其劝萧铣归降。如今虎京未归,不知结果如何,仓促进兵,胜负难料啊!”
    李孝恭脸色一沉,对李靖的不满顿时集中爆发出来:“李靖,我李孝恭又不是没打过仗,收复开、通二州时,也是真刀真枪打下来的。眼看我军就要平定江陵,你却非要迟留不发,难道你是想等萧铣数十万援军到来后再与之决战吗?如此贻误战机,皇上怪罪下来,你可担当得起!”
    李靖心头一凛:“大帅,你是平南主帅、军中之魂,不能有丝毫闪失。真要打,也应由李靖率军前去,不劳大帅亲自督军。”
    李孝恭哼了一声,道:“本帅既能授你军权,也可随时收回。这次就不劳你出马了,由我整军进击吧!”
    “大帅……”李靖突然跪在地上,抱拳求他。
    “不必多言,本帅心意已决,甘当全责!”李孝恭拉下脸,“李靖听令!”
    李靖只好道:“末将听令。”
    “本帅命你守营,并准备明日入城安民,要办得热闹些。这次,你的旧部都不用去了,由我亲率三万巴蜀军兵前往。就连王府校尉张宝相,都留给你。”李孝恭说罢,伸出右手。
    李靖心中五味杂陈,但情势如此,只得捧过令剑,呈给李孝恭。
    李孝恭一把抢过龙泉宝剑,生怕李靖再要啰唆,转身拂袖出帐而去。
    刘虎云得意地笑了一下,跟着李孝恭出帐。
    李靖站起,追了出来,大声道:“大帅,为保安全,末将还是请你带上张宝相吧!”
    “不用了。”李孝恭半眼都没瞧他,命令刘虎云,“传我帅令,马上点兵三万,乘船渡江,直捣江陵!若有不听号令者,立斩!”
    李靖回帐,呆立案前。碰上这样的楞头主帅,他只能无语。
    这段时间来,李靖敏锐地觉察到,李孝恭对自己是越来越不满了。这种不满开始只是一滴墨汁,但一旦滴进水中,就迅速扩散。
    嫉妒、猜疑和好胜心蒙住了李孝恭的双眼,他不知道摆在他面前的是条不归路。数万唐军,在李孝恭的一念之间,将死于非命——倘若文士弘真的不堪一击,就不会在李靖花了无数心思精心布下的舰阵中从容逃脱。论战法,十个李孝恭都不如一个文士弘。李孝恭莽撞行事,想活着回来都难!
    李靖咬了咬牙,脑袋里恶毒的想法压住了理性:既然你要找死,就去死吧!整天伺候这样一个无知大过本事的上司,也够窝囊的!李靖,你对不起自己!
    ……
    夜风掀起帐布,吹得李靖打了个寒战。猛然间,他清醒了:李孝恭决不能死!李孝恭有失,自己罪责难逃不说,最要命的是上头失去了一把保护伞——李世民还没有得势,李渊、太子只是在利用他,并不在意他的生死。没有李孝恭从中斡旋,李靖再有本事,也断难施展。
    这就是全部现实,李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利害。
    被强夺兵权这事,只当是一只入喉的苍蝇,既然吐不出来,就默默咽下吧!
    但如今手头无调集大军的兵权,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败势?
    李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脑海里急速闪过兵法中千略万策,竟无一法管用!
    突然,李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一掌击在案上,对帐外的守卫喝道:“传张宝相、司马冲腾、薛宗胜、张素怀入帐听令!”
    传令兵跑去了。不多时,四人迅速到了李靖帐中。
    李靖沉声道:“事发突然!大帅已点兵三万,乘夜渡江攻击江陵。此行殊为凶险,我劝阻不住,还望几位兄弟以大义为重,接应大帅。”
    四人均抱拳,表示愿听调遣。张宝相道:“怪不得营中一片喧哗,原来是大帅调集军兵。可是就算打仗,我们这些兄弟也该上阵才是啊。”
    李靖简要将刚才的变故讲了,道:“大帅要单独证明自己的将兵才能,当然不会动用你们几个。各位,我军生死系于一线,都跟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四人从未见李靖神情如此紧张,都凝神听命。
    接下来,李靖遣张宝相率五百军兵,乘快舰尾随李孝恭大军,若李孝恭败,则直插中军,保护李孝恭周全;若李孝恭胜,则悄然退回,免得李孝恭疑心李靖争功。“不过,大帅胜的可能几乎为零,宝相还是要做好舍身救主的准备!”
    “将军多虑了吧?”张宝相领命后道,“我本是王府校尉,将军也是大帅府长史,都是一家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顾虑?”
    “宝相,你不懂。”李靖叹道,“官场之事,比战场凶险十倍。”
    张宝相领命。
    李靖突然黑了脸,一掌击在案上,对这些旧部喝道:“你们的钱财放在何处?”
    “什么……钱财?”张宝相的脸先红了。
    “你们当我不知?”李靖哼了一声,“清江口一战,你们和手下的兄弟,哪个不是腰包塞破?这点事都不知,我配当你们的将军么?”
    司马冲腾比较老实,道:“将军,兄弟们是趁乱藏了些财物。不过兄弟们提着脑袋卖命,打了胜仗,从死人身上弄点零花钱,也不为过吧?”
    李靖面色转和,笑道:“兄弟们发点财,我当然高兴啊。”
    大伙这才松了口气。薛宗胜道:“将军,你吓了我们一跳,刚才我还以为要让我们把财物上交呢。我们几个老兄弟上交倒没啥,不过手下的兄弟们恐怕不好招呼。”
    李靖道:“要是我李靖向你们借呢?”
    众人又蒙了,不知李靖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说给不给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薛宗胜表态:“将军就算要属下的头,都给,何况这些身外之物!”
    “给,给,给。”其余三人都道。
    “好!不愧是好兄弟!”李靖一一拍打他们的肩膀,“你们回去告诉兄弟们,就说我李靖借他们些钱财使使,不日如数奉还,或许还有利息。”于是对司马冲腾、薛宗胜、张素怀密授机宜。
    最后,李靖叮嘱道:“今夜,是唐梁两军的生死对决,胜败只在一线之间,关键看你们的本事了!”
    李孝恭重上帅船,刘虎云已发动兵士,携带攻城器具上船,解缆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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