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教父李靖

第43章


前者我们攻克江陵,胜在自募军兵、号令统一、出其不意,且萧铣守军有限,文士弘的清江主力也只有六万人;而今辅公祏组建水、陆两军十五万,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我军若稍有疏忽,不仅难以取胜,还有可能一败涂地。”
    李孝恭闻言,皱起眉头:“靖公,你我交情非比他人。你说,此事该当如何?”
    “诸将之中,李袭志承你恩情,必然效忠;李大亮为人忠直,也不会有二心;卢祖尚、张镇舟属下州总管,兵马不多,他们只看上州总管如何行动;权文诞只有两千人马,本事有限,有他没他,不影响大局。然而李世勣、黄君汉、任瓌三将系上州总管,兵强马壮,又多有战功,自视甚高。这三将之中,又以李世勣最为棘手。他深得皇上信任,又随秦王东征西讨,其将兵之能,举目大唐,一时无两。今日大帅聚将,他借故不来,明显是不服调遣。若能设法令李世勣心服,其余人等就好办了。”
    “靖公说的极是。这个李世勣,我与他交道不多,前次靖公还专门说起过他。我看,不如投书秦王,让秦王以教令命他听从指挥,你看如何?”
    “此举不妥。一者,秦王远在并州,就算快马,一个来回也得十来天,恐怕会误战机;二者,你是郡王,又是大帅,若不能统驭部下将领,传出去极为不妙。”
    李孝恭沉思良久,终于下了决心:“靖公,孝恭与你共事日久,深知你必有良策。平宋之战,亦如平梁之战,我只是名义上的大帅,你才是真正的统军者。帅印和令剑,这就交付与你。”说罢取了帅印、令剑,交给李靖。
    李靖一惊,起身道:“大帅,万万不可!此次与平萧铣不同,诸将都是一方大员,唯有你以郡王之威,方能震慑得住!”
    “靖公勿疑,我是真心请你坐镇。再说,诸将虽各为一州总管,但你是皇上钦命的岭南抚慰大使,品秩在他们之上,你就放心掌军吧。”
    李靖还是不接。李孝恭只得道:“靖公,我把帅印和令剑交付与你,并不是我就不管了。凡协调诸将、制定方略等事,仍由我把持,但如何御军,就是靖公的事了。你我作此分工,也好减轻我肩上的担子。再说,倘若你手中无剑印,谁会听你的?”
    李靖只好拜谢,接了剑印。
    李世勣在江边扎营,约束军士,派人侦伺辅公祏在当涂的营寨。接到李孝恭、李靖聚将的命令,他哼了一声,喝道:“聚什么将?本将受天子之命率军讨伐辅公祏,没工夫同他们东拉西扯。”传令兵被其气势所慑,不敢多言,回报时只是说李总管正整军备战,暂不到帅帐。
    李世勣今年三十岁,自十六岁开始闯荡,十几年来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被李渊、李世民视为国之柱石。此次引齐州兵马南下,意在独自拿下丹阳,向皇上请功;至于什么元帅、副帅、总管,在他看来不过尔尔,懒得答理。
    对于李孝恭,李世勣知道他是秦王的人,但对这位本事不大的郡王,他只敬不服。南平萧铣,不知情者皆认为是赵郡王之功,但李世勣自然知道是李靖所为。不过,对于李靖,他除了常听李世民称之为“靖公”,知此公深谙兵道之外,没有实质性的接触。
    这日黄昏,李世勣站在滩头,望着滔滔江水,心潮澎湃。他是一位有着远大抱负的将军,在大小数百战中学会了如何用兵,对那些纸上谈兵、白首穷经的将军向来不屑。他正在构想如何把自己的一万两千军马用到极致。以他目前掌握的情势来看,要取丹阳,水路是重中之重。李袭志想从他手中接管水军,真是痴心妄想!自过淮河以来,他为训集水军花了不少心思,怎么可以拱手让人?
    这时,忽听身后卫士来报:“将军,李靖求见。”
    “李靖?”李世勣回过神来,心想这个李靖前来拜访,定是要说服自己,当下打定主意:无论李靖说什么都不听他的。
    李世勣回营,见营门口站着两个牵马而立的人:当首一位,约五十岁,身长八尺,布衣打扮,长须垂胸,瞳如点漆,气定神闲;身旁一人,约莫二十七八,蜂腰猿臂,剑眉虎目,,面色冷峻,身上隐然有一股杀气。
    而李靖眼里的李世勣,三十来岁,身长八尺,玄衣铁甲,脸膛微黑,剑眉凤目,精芒内蕴,看他走路,一步一步,颇有龙虎之姿,果然是人中龙凤,将中翘楚。
    李世勣虽心存抗拒,但来的毕竟是副帅,至少在皇命上是自己的上司,于是老远就拱手道:“在下李世勣,参见抚慰使大人。”他不叫副帅,而是称李靖的前职,表明没把李靖副帅。
    李靖朝前一步,还礼道:“李靖前来拜访将军,未耽搁李总管巡检防务吧?”
    李世勣道:“在下刚刚到此扎营,看看江段水流,为舟师直下做准备,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李靖见他并不请自己入帐,便说:“李总管,李靖只是前来拜访,并无公干。听说李总管喜欢品茶,不知能否请李靖吃一碗?”
    话说到这份上,别说李靖是副帅,就是普通将领,李世勣也不好拒绝,当下道:“大人到此,世勣当奉茶以迎贵客。”于是命兵士准备茶饼、器具,请李靖进了大帐。
    李靖进帐,虎京按剑立于帐外。李世勣问李靖:“这位兄弟杀气颇重,料想是大人护卫吧?”
    李靖道:“非是护卫,而是我兄弟虎京,因有战功,被朝廷封为归德郎将。”
    李世勣止住脚步,向虎京一抱拳:“原来是虎将军!失敬,失敬!”
    虎京连忙躬身抱拳:“不敢!李总管名震天下,末将心仪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我闻大人在峡州时,习练骁锐军,其军以一当百,所向无敌,拔宜都,沉敌舰,下水城,皆是虎将军之功。还听说虎将军有一身绝世武功,世勣佩服!”李世勣对勇猛之士向来敬重,这话说得真诚。
    “惭愧,惭愧。末将先前是个大盗,被副帅收容,得建寸功,不足挂齿!”虎京赶紧抱拳谢过,不禁对李世勣有了好感。
    “哈哈,做贼又有何妨?想当年,世勣在瓦岗,不就是强盗么?”于是伸手与虎京一握。
    虎京顿觉一只粗大的手掌握住了自己,劲力奇大,正欲运功抗拒,李世勣手上的力道就轻了。李世勣遇了喜欢的人,就会伸手相握,是个习惯,并非想试探虎京的武功。
    “请虎将军一起进帐吃茶,不必站在帐外。”李世勣傲上而亲下,平时体恤部下将士,凡得赏赐、财物,皆分给部下,“大人到了我这里,无须护卫,定保周全。”
    李靖道:“虎京,那就谢谢李总管吧。”
    虎京谢过,进帐。
    此时兵士已抬了张茶案来,从一个精致的硬木匣子中取出茶具,用松油生了火,为主客煮茶。
    其时中国尚未有沏茶之法,茶的制作也比较粗糙,将茶叶脱水成饼,再以清水煮沸,和沫吞下,所以叫“吃茶”。
    不多时,茶香四溢。李靖深深吸了几口,道:“好茶!恐怕是武夷山的茶吧?”
    李世勣哈哈大笑:“大人的鼻子就是灵。不错,正是从建州运来的茶。大人抚慰岭南,这茶自然是品过了。”
    李靖道:“不瞒李总管,在我第一次品尝此茶时,曾深深痛惜一个领兵奇才,因筹划有误一败涂地,最后仅以单骑逃脱,实在可惜!”
    李世勣一惊,问道:“不知大人所言之人是谁?”
    李靖道:“武德四年十二月,刘黑闼率军五万,攻陷冀州,进逼宗城,李总管大概还记得吧?”
    李世勣霍地站起,脸色铁青。李靖所言之事,被他视为一生的奇耻大辱。当时,他任黎州(今河北抚宁县)总管,引五千兵马驻扎宗城(今河北威县),闻十倍于自己的敌军攻来,弃了宗城,退守洺州(今河北永年县)。刘黑闼部将苏烈挥军猛追,大败李世勣,斩杀将士五千,李世勣奋力突出重围,只身逃脱,背上挨了一箭,至今每逢天阴下雨,仍有隐痛。最关键的是,经此一战,刘黑闼突破唐军防线,又攻下相州(今河北临漳县西),活捉相州刺史房晃,右武卫将军张士贵溃逃,南边的卫州(今河南汲县)亦被攻陷,恢复了窦建德时期的旧地,使唐军陷入被动。虽然后来李世民统兵打败了刘黑闼,但李世勣始终认为是自己之败,才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此役过了两年多,他每每忆起,都如同百蚁钻心。没想到这个李靖到自己帐中来,不说别事,专揭他的疮疤!
    “李大人,你是何意?”李世勣怒道,“你是专程到我帐中羞辱我来了,是吧?”
    虎京见李世勣变色,吃了一惊。但李靖却神态自若,以食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大致画出了当时的地形:“李总管,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当时张士贵、秦武通、陈君宾、程名振等将领的兵马数倍于你都弃城而走,非你一人之过。但你是古往今来罕见的统兵奇才,留下此憾,本是不该。李靖决非羞辱你,而是据实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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