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教父李靖

第54章


    此时虎京回报:寻遍营中,不见张宝相。
    李靖请李世勣先回,言找到张宝相后,命其随李世勣回山东。李世勣当即告辞。
    李靖问虎京:“平时你们兄弟几个相处甚洽,你会不知宝相去处?”
    虎京有些讷讷。李靖眉毛一挑:“说吧,宝相到底去了何处?”
    “大人,我一直在你身边,的确不知宝相去处。不过……这宝相善于侦伺,恐怕……恐怕去了好玩之处。”
    李靖有些明白了:“莫非他去了烟花之地?”
    “大人,这丹阳城自古便是烟花之地。前几日,宝相对我说,秦淮河边有个好去处。不过,大人是知道的,虎京有些贪财,但对这事不感兴趣,因而也没当回事。”
    其实,有一件事虎京没说。就在李靖与李世勣论兵之时,张宝相急匆匆赶来向他借钱。虎京也没问何事,就将全部积蓄给了张宝相。
    李靖不再说话,回内堂换了便服,顺便给了虎京一套:“快去把衣服换了,把马牵来,领我去找宝相。”
    张宝相年届而立,自跟了李靖之后,东奔西走,整日忙于军务,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成家之事。张宝相体格健全,除了行军打仗,又怎么不想女人呢?
    薛宗胜运气好,在江陵碰到文士弘的女儿,由李靖撮合成了亲。张宝相一直把薛宗胜当大哥,见他年过五旬才成亲,自然高兴。然而他自从父兄在修大运河中死去之后,孤身一人,心灵甚是寂寞。每每见着年轻的女子,张宝相就有上前搭话的冲动。不过李靖治军严厉,禁止将士奸淫民女,哪个敢轻举妄动?
    前次,李靖派张宝相到丹阳探察军情。张宝相到了丹阳城外,为避耳目,分散兄弟,再令各自回报。其时辅公祏四处盘查,风声甚紧,有兄弟建议,三日后在丹阳城外最有名的青楼藏春阁会面。
    藏春阁是丹阳最大的青楼,生意兴隆,即使在隋末大乱时,这里仍然门庭若市,据说杜伏威、辅公祏等都曾光顾于此。隋末唐初,青楼属合法营生,受官府保护,即使是城头易帜、官府换员,仍有捕快巡逻管事,遇有闹事者,当场抓归官府法办。自然,青楼经营者大赚其钱,除了要向官府缴税,还要向巡城捕头、捕快使私钱。
    张宝相化装成山东走方郎中,到了藏春阁。进了堪比官署的气派厅堂,老鸨迎了上来,见这个药郎人倒是挺俊,不过看样子财帛有限,就问:“客官是来听曲儿,还是找乐子?”
    张宝相脸皮发烧。他虽善于侦伺,但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毫不知规矩,就红着脸问:“这位大姐,听曲如何?找乐子又如何?”
    “听曲五文,找乐子十文。”
    其时交易,多为铜钱,金银极其少见,非官府、世家、商贾极少使用金银。初唐时,五文钱能购一斗米,一千文为一贯,十贯为一金,足见那时铸钱的铜亦是极少的。
    张宝相本是在此等兄弟们,心想听听曲算了,就问:“有山东的曲子没?”
    “有啊。”老鸨不耐烦与他闲扯,“东暖阁有专门听曲儿的地方,胡人的曲儿都有。交钱吧。”
    张宝相探手从沉甸甸的包袱内取出五文钱交给老鸨,老鸨顿时睁大了眼睛。原来,张宝相用一个大布包装了制钱。李靖十分看重侦伺,因此张宝相率斥候刺探军情,用度不限,此次张宝相带了三十贯。
    青楼之人,见了客人钱财,都要想方设法榨干。老鸨满脸堆笑:“官人,这听曲儿也有区别,不知官人喜欢哪一种?”
    “怎么个说法?”
    “倘若同大家伙一起听百八十人的堂子,就是五文;若要单独听,就是二十文,可以留宿,有上房。”
    张宝相虽未到过这种地方,但一听“留宿”,心头一热,热血上涌:“那就单独听。”探手又给了十五文。
    老鸨亲自领他穿过厅堂,进了门廊,边走边说:“官人,这留宿也有区别。若是头牌,一夜一贯;若是清吟,一夜六百文;若是寰漪,一夜四百文;若是萧凝,一夜二百文;若是普通美人,一夜只需五十文。”
    张宝相脑袋直晕,心想老鸨说的大概是妓女等级。这头牌是惹不起了,钱不够了很麻烦。“大姐,就来个萧……萧啥的吧,二百文的。”
    老鸨见他啥也不懂,心想:你小子等着,老娘不扒光你的钱,绝不让你出门!收了张宝相的钱,领他绕过大众听曲的堂子,在二楼找了个房间,安排他坐下吃茶。张宝相从未近过女人,心想这次得找个屁股肥大的,好歹也将自己变成真正的男人再说。
    不多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秀目樱口,面色苍白,眼含愁怨,怀抱一把琵琶。张宝相见这女子身材瘦削,走路都直打晃,内心升腾起的欲念顿时冰消。他虽从未到过青楼,但何等精明,立刻明白自己被老鸨骗了!
    他娘的!惹毛了老子把你店给砸了!
    张宝相正欲起身,那女子道了个万福:“官人,妾身这就为你唱曲。”说罢在小凳上轻轻坐下,手指扣弦,欲弹曲调。
    张宝相心中好生烦闷,本是来找个女人快活,却不料来了个瘦弱女子,便把手一摆:“曲子先别弹了。我问你,萧凝是什么意思?”
    “这个……官人……”那女子脸腾地红了,“妾身这一行分四等,萧凝是第四等……”
    “这么说来,你是第四等?”张宝相顿感好奇,“那么前三等,就是美得不得了了?”
    “官人,这个……这个得由客人定。”那女子道,“哪位姐妹的客人多,捧的人多,身价自然就上去了。”
    张宝相算是明白了,心想这行跟军队类似,谁杀的人多、功多,谁的官就大。于是道:“我看姑娘就是瘦了些。若再多点肉,恐怕也能当个清吟啥的。”
    那女子的脸更红了:“官人真会说笑。这清吟可不好当,不但模样儿要俊,还要弹唱出众,才能让那些官家、富商子弟相中……”
    张宝相见她虽瘦小些,但声音宛若莺啼,听来甚是悦耳,且带着山东口音,就问:“姑娘是山东人?”
    “齐州人。”
    张宝相得知此女正是家乡人,心头高兴了些:“为何在此?家里还有什么人?”
    “妾身……唉,官人,你就别问了,听曲吧。”
    张宝相心想,听听也罢,便让她弹家乡小曲。
    那女子轻弹琵琶,果然唱了一曲家乡小调。张宝相离乡多年,听了曲调,想起饿死的娘亲、死去的父兄,一时悲从中来,眼泪溅出眼眶。
    那女子见状,停了弹唱,递给他一块绣花手绢擦泪,柔声问道:“官人这是何故?”
    “姑娘,我也是齐州人,听闻姑娘的曲调,想起死去的亲人,思念故乡,因此伤心。”
    “唉,世道离乱,有家难归,官人不必悲伤。”
    先前张宝相还想换个丰满的女人,但这女子的曲调让他既感伤又温暖,遂弃了此念:“姑娘到这里多久了?”
    “官人既是家乡人,妾身就直言相告吧。妾身原是随父亲在船上过活,后来辅公祏强行征用船只,就把父亲掳入军中,充当杂役。妾身与那些军爷理论,结果……”说罢,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滴了下来。
    “结果如何?”张宝相因自己身世悲苦,最见不得有人受欺凌。
    “结果……那军爷要霸占妾身……妾身死活不从,就被卖到此处……”女子以手遮面,呜呜地哭起来。
    “岂有此理!”张宝相大怒而起,“还有王法么?”
    那女子一叹:“连年战乱,一会儿这个当王,一会儿那个称帝,谁管我们这些百姓?”
    张宝相本想说明自己的身份,但想到重任在肩,若探不出虚实,回去无法向李靖交差,当下说道:“妹子,我这里有些钱,你拿去赎身。等将来天下安定,再把你父亲接出来,好好度日吧。”说罢,把所带的钱拿了出来。
    张宝相以为三十贯钱足够赎身,哪料到青楼黑暗,买一姑娘往往只付十文八文,但赎身就得五十贯,混出了名气的甚至在一百贯以上。
    那女子见张宝相初次见面就倾囊相助,当即感动得眼泪长流:“官人不知,这青楼的规矩,赎身要五十贯。再说,我爹爹因忧劳过度,死在江边,妾身还是借了老板娘的钱,才将爹爹安葬的。如今百姓饱受战乱,就算出得此间,也无去处。官人之德,妾身无以回报,就将妾身习得的曲子,一曲一曲唱给官人听吧。”
    张宝相深感自己无能,只好静坐听曲。从午至申,张宝相听遍了江南、西域、塞外的曲子。那一夜,张宝相如愿以偿,与那女子亲亲爱爱。当他们在暗夜中温存时,张宝相才体会到这身材苗条的好处,顿觉羽化成仙……
    夜半,他才想起应该问问这位给了他幸福的姑娘姓甚名谁。那女子说道:“妾身本名叫黄九菊,在这里的名字叫黄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