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旧

41 第四十一章如此(一)


舒荷隐隐感觉陆晚舟有些异样。与前段日子相比,似乎变得很安静,虽然他仍然一口一个“陆太太”或“老婆”叫得亲亲热热,一些强词夺理的话语也一如往常说得霸道而理所当然,但总觉得他的视线里,多了一分浅浅的探究。偶尔回头不经意间对上他视线,他若无其事避开的动作显得很是刻意。若实在避不开了,他就咧咧嘴,挤出一抹滑稽可爱的笑糊弄过去。
    只是晚上,他再也不安静了。晚饭后,陪孩子玩会儿,他就早早地让保姆帮悦溪洗漱,然后父女俩就上床开始睡前故事。待孩子睡着后,不管舒荷在做什么,就将她抱到另外的房间,一直要折腾到精疲力尽才罢休。好几次舒荷佯装陪孩子睡,自己也“不小心”睡着了,陆晚舟仍然会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走。若她故意弄醒孩子让他的企图没得逞,之后,会被他狂轰乱炸到体无完肤。
    前几日,陆晚舟虽撒了欢地闹腾,但还知道有个节制有个限度,尽了兴就放舒荷休息,自己也静静安睡。这几日,不知怎么的,才在巅峰坠下来稍停息不不一会,他又亢奋了,缠着求着,吃不着不罢休。有好几次,还直接对睡梦中的舒荷攻城略池。
    熟睡的舒荷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就抛开一切束缚与他极尽缠绵。直到真实的快意传来,才猛然惊醒,弄得她羞恼不已。
    而肇事的人居然一脸餍足地还咬着她的耳垂,补一句更令她羞涩的话:老婆,我就喜欢将你层层剥开,看你极致绽放的样子。或者:老婆,你真美!然后,是长长的拥吻或者新一轮的进攻。
    被如此这般对待的舒荷,生物钟已经被打乱了,晨跑也坚持不下去了,只想睡觉,只想美美地睡懒觉,完全没有心神去理会楼下一屋子的佣人看到晚起的她时,那似洞晓一切的别样神情了。
    管家李叔,也习惯了少爷和少夫人不一起早餐。他牢牢记住,少夫人的早餐要晚安排两个小时,还要按少爷的要求予以搭配,以补充少夫人流失的体力。少爷说了,少夫人体力不足,要强化营养补给。
    这天,晚起的舒荷忍着腰酸背痛下楼早餐,管家地给她一个信封:“少夫人,您的信件!”
    舒荷惊疑:这个有电话、有手机、有短信、有微信、有扣扣、有微博等等的年代,是谁,还以书信的方式联络她?而且,那信封,怎么觉得很熟悉的样子!
    舒荷接过管家手里的邮件,凝重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手指摩挲着信封的沿,神情有些恍惚:这个流畅笔迹她认识,陆晚舟的;这样蓝底白边的信封,她用过。二十多年前,她不止一次地用过,从京都寄到C市各所小学,只为找一个叫陆晚舟的人。
    那年暑假,她和哥哥舒望到C市陪外公。哥哥觉得呆在家里无聊,外公就给他报名学打网球,她不愿意一个人在家,就跟着去体育馆玩。然后,她就被一个学打篮球的小男孩当作莲藕咬了;然后,她为了一粒棒棒糖就成了小男孩的跟屁虫;然后,因外公临时有事要出国,她除了知道小男孩叫陆晚舟比自己大两岁就被突然接回了京都;然后,她就找不到他了;再然后,她有一天吃棒棒糖,突然就想他了;然后,她偶尔看到爷爷翻阅以前的信件,知道了一种只要知道地址和姓名就可以找人的方式;然后,她锲而不舍地往C市各小学五年级写信,不同的学校不同的班级、同一个年级同一个姓名......
    当时,她用的就是这种白边的蓝色信封。因为那个小男孩说,他最喜欢的是蓝色。她想的是:自己上三年级,比她长两岁的哥哥上五年级,那陆晚舟也应该上五年级。只要往C市所有学校五年级的班级都寄信了,总要一封会被陆晚舟收到。
    果然,不久之后,有人输入“棒棒糖”为验证信息,通过了她的扣扣好友审核,她如愿找到了他......
    “少夫人,这个邮件,有什么问题吗?”管家看舒荷怔怔发呆,有些担心地问。他也奇怪这个年代还有人写信,而且信封上的笔记,显然是少爷的。同一个屋檐下如漆似胶恩爱的两个人还要写信,到底是什么情况?
    “哦!”舒荷恍然回神,歉意地向管家摇摇头:“没事!邮件没有问题。李叔你去忙吧!”
    待管家走后,舒荷反复看了信封上的地址,再次凝视信封上苍劲有力的“舒荷”二字良久,才怔怔地取出信笺。
    展开信笺,映入眼帘的,是短短几行字:
    如果你是我找的舒荷,请你加我的扣扣*****。验证信息是我对你的称呼。
    棒棒糖
    2015年6月8日
    舒荷清楚地记得,当年她寄出的信件,也只有寥寥的两句:如果你是我找的陆晚舟,请你加我的扣扣*****。验证信息是我对你的称呼。
    此刻手中的信件,除了开头的称呼和后面的落款不同,内容一字不差。舒荷记得,好友验证通过后,“棒棒糖”的第一句话就是:小莲藕,你让我成为了全年级乃至全校的名人。
    后来,他又说,小莲藕,你到底是蠢还是聪明,我都被你弄得成为C市最有名的小学生了。
    想想也是。传达室的大爷扯着嗓子连续喊五年级一班陆晚舟同学有信件,接着又是五年级二班、三班、四班等等同一个姓名的人有信件,让人不好奇收信人是何许人也都困难。
    舒荷缓缓按原来的折痕叠好信笺,放回信封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登陆近四年不曾登陆的扣号。
    “滴滴滴”,头像闪烁,有留言,不止一条。
    以前的大多是间断一个字或几个字加一个问号:在?或:不在?或怎么老不在?......
    最近的一条时间显示三天前,字数比以往的多:我的小莲藕,恭喜你,你终于如愿以偿让我成为C市商界名副其实的名人!
    舒荷心里一惊,正要下线,“滴滴”声又响了,“棒棒糖”头像闪烁:“老婆,还要隐身多久?”
    “你,你都知道了?”舒荷拇指在手机上点点画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对方回复很快:“我除了知道自己是有妇之夫,老婆叫舒荷,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陆晚舟,我不是有意隐瞒的。”舒荷输入后又删除,反反复复几次,才最后将这几个字发送出去。
    “老婆,怎么你吃棒棒糖的时候就已经改口的称呼又忘了?”相比舒荷反复斟酌删删减减的速度,对方的回复速度可以称神速。
    舒荷看到屏幕上的“棒棒糖”三个字,被噎得脸颊泛红,抬手指久久打不出一个字。
    “小莲藕,我可是说话算话,我的棒棒糖,就给了你一个人!”滴滴的响声后,对方又发送过来一句一语双关的话。
    舒荷凝着屏幕,拇指都翘得僵硬了,还是选不出一个字、一个词发送出去。
    “老婆,考虑到你昨晚实在太累了,你老公我大慈大悲,免你今天中午车马劳顿之苦。不仅如此,还在‘聚福园’一号贵宾厅备了美酒佳肴,犒劳我劳苦功高的夫人。”
    滴声不断,头像闪烁,消息一条接一条地传过来:“老婆,昨晚你直叫腿软,嚷嚷着说酸得受不了了。中午就不要开车了,王明会来接你。”
    “老婆,现在腿还酸不?要不我先回来给你按摩按摩,舒展下?”......
    “陆晚舟,给我乖乖上班、努力赚钱养家!”舒荷被一阵接一阵的滴声弄得面红耳赤心神不宁。快速输入几个字发送后,果断下线退出界面。再聊下去,只怕那人又要引导她回忆昨晚她是在什么情况下,是怎样地说腿酸难受而不断求饶了。
    她还真没发现,陆晚舟居然如此地能说,能说如此的话!
    午餐后,陆晚舟让王明带了悦溪先回去,要舒荷留下陪他。
    舒荷送孩子出去,交代了王明几句,才回到包间,静静坐到陆晚舟对面,细细地品着茶,陪翘着腿翻看报纸的陆晚舟。
    过来上班时间,陆晚舟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你下午不上班吗?”舒荷看看腕表,放下茶杯柔声提醒一份报纸,来来回回翻阅了近一个小时还没放下的人。
    “陆太太,我有名字。”陆晚舟继续哗啦啦地翻着报纸,脸也不抬:“你不想叫老公、不想喊我的名字,像小时候那样喊我‘棒棒糖’也行。别总你你你、喂喂喂的!”
    “呃!”舒荷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这个小气的男人,刚才孩子在,和颜悦色谈笑风生的,孩子一离开,就拿脸色给她看了。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就是“小莲藕”,不就是以前他身边有宋娇,她不想争抢;后来以为他心里仍然有宋娇,她想保留自己的一分骄傲吗?不告诉他自己的家世背景,只是不想他有压力而已!如此简单的道理,聪明精明如陆晚舟,她就不相信他不明白。
    “老婆,叫声‘老公’,或者‘棒棒糖’来听听!”翻着报纸的人漫不经心地说着,好像舒荷答不答应他的要求都无关紧要。可舒荷暗自抽了口气,联想到另一个地点另一个场景他诱惑着她喊他的情景。她若不从或喊慢了几秒,换来的就会是他蛮狠的惩罚和彻底的掠夺。
    “呃!”舒荷蠕动了下唇角,还是没喊出陆晚舟想要听到的称呼:“上班时间到了,再不走,你要迟到了!”
    “不急!”陆晚舟继续悠然地翻着报纸:“在这里坐着,也相当于上班。”
    舒荷在心里暗自白眼:这是陆氏的餐馆,对他来说坐在这里当然算上班,而且是视察工作。只是,她乐器坊那边装修今天完工,她得去验收:“那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陆太太,别急,陪我等个人!”陆晚舟放下报纸,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等谁啊?”舒荷无奈地坐回去:“约了时间吗?”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陆晚舟慢慢放回茶杯,缓缓抬起眸子凝向舒荷,似在耐心等待:“我等她来收房租。”
    “呃!”舒荷这次,是被自己呼进来的气噎住了:“你,你和她联系过吗?”
    “电话根本打不通。”陆晚舟勾勾嘴角,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也许,她和我太太熟悉。”
    “陆晚舟!”舒荷抿抿唇,坦然迎上陆晚舟的视线:“你的成功,是因为你自己的艰苦努力和你的艰辛付出,而不是别的什么。外界的某些因素,仅仅起到时间上微小的催化作用。你的执着、你的睿智、你的辛劳,才是成就你事业的关键!”
    “舒荷!”陆晚舟深深凝着舒荷,长长地低声呼喊了她的名字,久久没有下文。
    “陆晚舟,”舒荷微微一扬下颚:“我来收房租!”
    陆晚舟仍是不语。微微弯着的嘴角保持着清浅的弧度,深邃的眸潭里,闪动着的光晕令人炫目。
    “超期部分,增算利息!”舒荷翘着嘴角,黑宝石般的眸瞳溢着莹莹然的清澈光华。
    “陆太太!”陆晚舟突然咧嘴笑了:“有哪条法律说,老公用老婆的房子,要付房租?”
    “陆先生!”舒荷也扬着眉眼笑了:“堂堂陆氏总经理,居然想赖账?”
    “陆太太!”陆晚舟嘴角的弧度越弯越深,那能倾倒众生的眸色增添了某些深意:“这房租我赖定了。你若执意要收,让你儿子来谈!我和你,不适合谈这些!我们,只适合......”
    “陆晚舟!”舒荷被陆晚舟那道别有深意的目光扫得满脸通红,娇喝着打断了他拉长了声音还没吐出来的几个字。
    “想什么呢?”陆晚舟邪肆一笑:“你不是开了间乐器坊吗?你的意思难道不是说我们只适合弹琴?”
    舒荷嗔怒无语,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陆晚舟刚才分明用嘴型无声地吐了几个字——谈——情——做——爱!
    “陆太太,为了你能早日收到房租,你得努力!”陆晚舟向前倾了倾身子,将语速放得极其沉缓,磁性的低声充满邪魅:“当然,关键是我,我得更加努力,不遗余力地努力!”
    陆晚舟夫妇一顿中午饭吃得春意盎然。
    另一边,同样是华贵的包间,宋娇面对精美的午餐,却食不知味。
    身边的个人,享用了她这么长时间,什么事都没有为她做,她白白浪费了身体。每次她提到项目的事,他就嗯嗯啊啊地打哈哈,一点口风都不留。
    她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曾经,她也动过留点音像记录什么的关键时刻拿捏他,可是,若那样的证据流出来,她在陆晚舟那儿,也就彻底没有希望了。而且,他见过这个人狠辣的手段,她不敢。
    也许,她可以将眼光放到其他人身上。
    “在想什么?”男人肥厚的手掌探到宋娇的狭小的包裙里,抚弄捏握着:“吃饭都不专心。要不,吃点别的?”
    “你不是不喜欢吃快餐吗?”宋娇嗔了一眼,没有阻止男人进一步的动作:“你们新来的头儿到位了?”
    “呵!”男人冷笑,毫不伶香惜玉用劲一戳,忽略宋娇呼痛的声音,讽刺到:“没给你弄出那几个项目,你就想换人了?别白日做梦了!你就算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别人也看不上你!”
    男人的手指粗鲁地动作着,宋娇不由低喘。
    “哟,还真敏感!”男人晒笑:“你也算得上极品了,不然老子还能来会你?明天给你放个项目出来。你就别妄想别人了。”
    男人抽出手,站起身来解自己的皮带:“表面清教徒似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口味重着呢,就惦记着班子里的一个人,还是个有夫之妇......”
    宋娇被压在沙发上的时候,头脑快速地运转着:刚才提到的人来自越溪,越溪班子成员中,就舒荷一个女同志。而舒荷,正是有夫之妇......
    叠在一起起伏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门被悄悄推开了一条缝,短暂的几秒后,厚厚的包间门又严严实实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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