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情两三

第46章


每天的夜晚都到来得如此之快。
  司马少说,他的时间过得也很快,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吃什么。后来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每天都给我送早餐。一开始,连续送了几周的KFC鸡腿堡早餐,我差点吃吐了,抗议着说,我跟宿舍女孩一起吃早餐挺好,不用给我买了。可司马少那家伙死心眼,说小优你不用跟我客气,反正我也要吃的,直接就带出你的来了。于是,又是几周的KFC,直到我濒临崩溃吼着说:“你丫能不能换个样”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制定了一张详细的每周早餐表,从周一到周日,晨光烧饼、豆浆油条、包子、豆腐脑、咖啡汉堡和校门口的生煎包,严格按照表上的早餐计划送餐给我。
  记得有一天是周三,他在早餐表上制定的计划是豆浆油条,偏偏门口那家店没有开,丫想来想去,打车到学校附近一处早餐摊位上买了豆浆油条回来,累得气喘吁吁。我哭笑不得地说你为什么不直接买个烧饼回来,他挠头对我说,周一已经吃过烧饼了。哎,这就是司马少,脑筋好像没长弯,呆板得一塌糊涂。
  不过,在外人眼里看来,我身边能有个像司马少这样的愚恋者,竟是最幸福的事儿了。有次蹲在阳台上抽烟,跟韩灵抱怨起司马少的时候,韩灵意味深长地在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说:“小优,你是幸福的。”
  我知道,她把我的抱怨看成了一种甜蜜,可是,我是真的在抱怨。
  我说:“我不喜欢司马少,他对我的好,是负担!”
  韩灵说:“我明白。”
  我说:“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说我是幸福的?”
  韩灵回答:“等你失去司马少了,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了。”
  “……”
  我又不是没失去过,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失去有什么好,刻进骨子里的恨与痛,催得人油盐不进、茶饭不思,多少个辗转反侧的无眠夜晚,咬着被角留着泪,痛彻心扉的思念,逼着自己往下咽,那样的痛,我不要再去经历,再来一次,半条命就没了。
  韩灵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人这一辈子,要死要活的爱情只经历一次就够了,爱得干柴烈火,结果必定曲终人散。在爱情观上,一个人最有效的成长方式,就是撕心裂肺地爱过一次。当你用尽所有的委屈都无法求全之后,你会发现,爱情里最重要的不是爱情。”
  “爱情里最重要的不是爱情?……那是什么?”
  韩灵说:“是踏实。”
  “……也许吧,司马少倒是让我踏实,只是…我没办法将就,我是人,又不是动物,我要的是伴侣,是能陪我一辈子的人。”
  韩灵轻声说:“只有你,能陪着自己走一辈子。”
  这话到不错。
  她继续说:“跟一个踏实的人在一起,你不用改变自己来迎合她的喜好,不用怕说错了某句话惹对方生气,不用害怕失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因为你知道,对方就算委屈,也绝不会离开你。这就是踏实。”
  我说:“所以,司马少给我带来的就是这种感觉吗?”
  韩灵点头,说:“是的,司马少让你踏实,他纵着你的大小姐脾气,他对你言听计从,他一直以一种死板的方式守护着你,并不是他这个人真的死板,是你的每一句话,都会在他的思维中形成体系,他想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守护你,所以,他呈现给你的状态就是现在这样的。如果他用这种失去自我的方式来讨好你,你都无动于衷的话,只能说,你错过一个这么疼爱你的人,悲哀的是你,而不是他。”
  我心里撼动了一下,好像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羡慕我了,因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司马少的努力,所有人都被司马少的精神鼓舞着。只有我,只顾着讨厌他,忘了去看看他的好了。
  韩灵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从那一天起,我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讨厌司马少了,有那么些时候,甚至觉得司马少也不错。比如有一次,柳艾肚子疼,老大和韩灵去上晚自习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宿舍,看着柳艾捂着肚子满脑袋的汗珠,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给司马少打电话,急得语无伦次,说司马少你快去给柳艾买药,司马少听我如此心急,连长裤都没来得及穿,就那么穿着个宿舍的运动花短裤,套了件T恤(里外还穿反了),踩着人字拖,飞奔了出去。十分钟都不到,药就买回来了,跑到宿舍门口,阿姨看他衣衫不整,死活不让他进楼,他脾气也是拧,也不说话,死乞白赖往里跑,阿姨拽都拽不住。柳艾还在床上滚来滚去,我只听楼道里面跑步的声音由远及近,阿姨的尖叫像黄鼠狼抓鸡似的,喊着让楼内女孩都回宿舍关紧门窗,女生楼进来流氓了。我正纳闷着,就听见司马少的声音响遍了宿舍楼:“梁小优!你住在哪个宿舍呀梁小优!”
  那天,为了给宿管阿姨赔礼道歉,我90度的大躬鞠了十几个,可司马少那家伙,呆呆站在一边,只是傻笑,也不说上前来客套客套。宿管阿姨白眼都翻到了天上,揪着司马少的耳朵就扔出去了。他从女生楼飞出去的那一刻,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梁小优!有事的话再叫我!”颇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
  后来,我半开玩笑地对司马少说:“柳艾生病的时候你怎么那么着急呢,难不成暗恋她?”
  司马少一本正经地说:“不暗恋她,我暗恋你。”
  一句话给我顶无语了,不依不饶地挑高了声调说:“那你干嘛那么紧张!”
  他说:“你很少给我打电话的……”
  表面上看,似乎他不在逻辑上,可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能找他,就说明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说明我已经方寸大乱了。他紧张,是因为我紧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司马少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我能轻而易举地理解他彪悍轴拧的逻辑,而且慢慢地,我不再讨厌他了。对他的感觉并不是喜欢,而是从小到大形成的习惯所带来的一种强大的安全感,信任、依赖、惯性的陪伴,我对他所有的情感中,唯独没有爱情。
           
  ☆、第四十六章 我愿意为你
  临近大四实习的时候,我得知了一个消息:卓天博被彻查了。有人说是因为贪污;有人说卓天博不小心玩了政治,烧到了自己;也有人说,中央派人来清查地方贪污事件的时候,卓天博太过清高孤傲,该随的礼没有随,惹怒了纪委负责人。不管他被彻查的起因是什么,反正学校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关门大吉。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猛然回想起大一那年,卓悟带我去参加酒宴的时候,司马少的爸爸司政国与卓悟针锋相对的情形。又想到最后一次去找卓悟时,久久对我说的那句“卓天博自身难保了”。虽然卓家的事情与我无关,可是,我就是做不到袖手旁观。拿出手机,打给司马少,约他学校对面咖啡厅见面。
  挂掉电话后,我马上动身了,司马少肯定是飞奔去的,我最好比他先到。我从自习室走到对面的“候鸟咖啡”, 三年前,我在这里参加“相亲大会”,呸,参加联谊会,坠入了对卓悟的爱恋之中,至今为止,我没敢再踏入这里一步,光是离老远看上门面一眼,都有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之所以有勇气踏入这里,是因为一切都过去了,卓悟离开我已经两年了,那个曾经引我少女情怀泛滥的家伙,再也没出现过。
  走过咖啡厅深褐色的长廊,来到视野宽阔的大厅,五十度灰的装饰风格,卡其色的长线吊灯,跟几年前那个满地银杏,满棚花荫的联谊现场截然不同。
  刚想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司马少已在另一个靠窗的位置冲我摆手了,他背朝阳光面向阴,阳光铺洒在他的身上,把黝黑的皮肤衬得暗黄。兴奋地朝我招手,发出“呜呜”的声音以引起我的注意。乍一看,像一只发现了芭蕉的大猩猩。
  “怎么到这么早。”我走过去坐下。
  他说:“跑着来的!”说着撩起前额的头发说:“看!全是汗!”
  果然,发髻线那里还渗着水珠。
  我跟服务员简单叫了下午茶和咖啡,司马少跟我点了一样的咖啡,我们的聊天就直奔主题了。
  我单刀直入地问:“咱们校长被彻查的事儿你知道吗?”
  司马少说:“恩,我知道呀。这事儿就是我爸爸负责的。”
  我问:“你在你爸爸面前有发言权吗?”
  司马少说:“我爸爸的事情,我很少问的。他总是拉着我,要给我讲讲官场上的事情,我从来不听,爸爸总因为这个和我生气。我也很纳闷,我还是个学生,干嘛总给我讲他们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
  司政国就司马少这么一个孩子,想把司马少栽培成接班人很正常,看着司马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我暗暗为司政国叹了口气,真是恨铁不成钢。
  我对司马少说:“能不能跟你爸爸说说,不要为难咱们校长,行吗?”
  我知道,这是涉及到政治利益的敏感话题,司马少若像卓悟一样,是个悟性极高的人,也许还会掂量着说辞,套套司政国的想法。可是,司马少毕竟是司马少,指望他能帮上点忙的可能性不太大,死马当活马医吧。
  司马少卡巴卡巴他的黑眼皮,问我说:“小优,你在帮卓悟对吗?你帮他干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
  因为我梁小优贱吧……
  不是的,不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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