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骨

第二十八章 夜宿山外(1)


我的视线到不了峰顶,也许最多只是半山腰,整座山就仿佛一座立体的生态公园,山脚下郁郁葱葱,满眼都是高大的林木,里面藤蔓交错,甚至有点像雨林,再往上那些树木开始变得矮小,应该是灌木类,种类也有相当多的变化,继续往上植物开始变得稀少,到处都是裸露的岩石,这些岩石千奇百怪,形成危岩耸立的态势,视线的尽头则开始变得朦胧起来,上面云雾缭绕,而透过底部浅层的云雾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白色,那应该是山上的积雪。
    但我没有心思多看,只仰着头张望了一下,就听到阿乐在远处喊我们,我赶忙走了过去,原来他找到了一片空地,那空地的边上用一些散落的岩石围成一个半圈,空地中央还有一堆烧过的灰烬,老爷子看了一会说,老施他们在这里停留过,从留下的痕迹上来看应该在两天之内,他们可能在这里等过我们一段时间,但是没等到,又继续往前赶了。
    “那他们肯定还没走远,我们抓紧赶上去肯定能碰到!”我跨过空地上那些石堆,就看到一条被劈出来不久的小道,蜿蜒着通往林子深处,这肯定就是老施他们行进的路线了,一想到诗妹那样娇弱的身躯也跟着老施他们到这样的地方,还一直往前面去,我心里就感觉到不是什么滋味,真恨不得马上就跟着那条小道冲进林子,以最快速度赶上他们。
    但柳老爷子没说话,突然走到一块较大的石头边上,蹲了下去,似乎在看什么,我还想催促大家抓紧赶路,老爷子却向我招招手,意思是让我也过去看,我只好返回去,往那石头上一瞧,就发现一行字:晚上不要进山。虽然是用小石子划上去的,但仍能看出是老施的笔记,他留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晚上这山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但不管山里是不是有危险的东西,老爷子最后决定还是明天再进山,今晚就先在这里扎营了,一是因为队伍里有伤员,二是大伙都需要好好地休息,按照之前那样马不停蹄地赶下去肯定得出事。
    时间才下午5点不到,太阳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会落下去,几个伙计都开始忙碌起来,老孟和阿勇还有阿乐收拾柴火去了,阿龙放下酷哥,躺在地上闭目养神,阿风在给酷哥做进一步的护理,重新清洗伤口、换药,打抗生素……我则帮着阿三搭帐篷,幸好还余下3个,9个人挤一挤还勉强过的去,不至于就那样露天躺着。
    等到一切东西收拾得当,也才6点多一点,而现在的天色还相当亮,几个人把之前淋湿的一些东西全都摊在地上,用余下的阳光晒一下,还没干透的则晾在篝火旁烘烤。
    我屁股上被蛇咬的地方虽然不太痛了,但是还没法坐,碰上去就疼得我龇牙咧嘴,此刻才明白原来屁股也是人体非常重要的部位,它罢工了你就得忍着酸痛要么站要么蹲,整个人的行为都变得异常怪异起来,最后我还是找了块干净点的大石头趴了上去,望着老施他们劈出的那条小道发呆,心里想着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他们又会在什么地方等待呢?
    诗妹,发生在你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还是像我最后一次见到那样冰冷吗?你是否会在这一刻也想起我?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小镇里那样安逸舒适、无牵无挂的日子?
    “想媳妇了?”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我边上,又叼起了嘴里那根古旧的烟斗。
    我点点头。
    “呵呵,明天就能见到了,施老头他们的速度不会太快。”
    “明天?真的?!”一听到他这么说,我差点就要跳起来,追了这么久,总算能知道一个确切的时间了。
    老爷子告诉我从营地的痕迹以及小道上那些草木的切口来推断,老施他们是前天晚上开始进入林子的,但是他们后来又退出来了,估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直到昨天早上才再次进入了林子,因为没有路,而且需要时刻校正队伍的走向,所以他们的行进速度会比较慢,而我们则是沿着他们劈出的道路前进,会比他们快上几倍,所以按这样的估算,明天晚上之前应该能赶上。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怒江边上林子里那些口香糖记号,应该就是老爷子他们留下的,但是问题是怎么会短短这么几天的时间,他们行走的路线就被掩埋了呢,只剩下那些风干了的口香糖,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而且我们刚刚穿过的那片草甸也是这样,一路上根本没有看到过老施他们留下的行进痕迹。
    我把我的疑惑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皱了皱眉说他也看过那些口香糖记号,绝对不是半个月之内留下的,也就是说并不是老施他们留下的,而是别的人所为,至于是什么人他也猜不到了,而草甸上没看到痕迹的原因则可能是老施他们的切入口和我们不是同一个地方,是从别处进入草甸的,所以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踪迹。
    我还想把昨天在怒江边上林子里遭遇的那件奇怪事情跟他讲,就听到老孟在叫大家吃饭了,我又想了想这件事情实在太诡异,忽然冒出那么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人却眨眼间消失了,我们没法想得通,老爷子估计也解释不通,于是作罢,应着老孟的喊声就过去吃饭了。
    今天的晚饭可没什么野味,就算有野味想必大伙也没那个心思去吃了。
    伙食是老孟负责的,清水煮面粉,上面飘着几片菜叶,似乎是他们刚挖来的野菜,边上还摆着几个肉罐头,当作荤菜,虽然看上去不咋地,不过他们这伙人肚子确实饿了,吃起来喳叭喳叭的,很香。我也接了一碗,可才喝了一小口,肚子里就开始难受,他奶奶的阿三配的印度神油真的神过头了,这晚饭根本就吃不了,只能看着他们把最后一点汤都给喝了,渣都不剩。
    我捂着肚子又趴回了石头上,阿风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用极度怜悯的眼神看看我,给了几粒止泻药,我吞了下去,勉强咬了几口压缩饼干,肚子才稍微有点充实起来。
    “阿风,谈女朋友了吗?”看他就站在边上,也跟着我一起往那林子里看,我很自然地问道。
    “呵呵,没呢。”
    “你这么细心,会照顾人,又懂得医术,喜欢你的女孩子应该挺多吧?”阿风的年纪看上去比我小几岁,我说话忍不住带了点长辈的语气。
    “呵呵,哪有,我连碰到女孩子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是干啥的啊?怎么会连女孩子都碰不到?”
    “我以前是做尸检的。”
    “尸检?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是说你怎么会跟着柳老爷子跑到这里来?”
    “呵呵,那可说来话长了,柳老爷子对我有恩。”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老爷子,那眼神很纯净。
    他的这句话马上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尸检,什么样的人可以做尸检呢?当然是刑侦方面的,也就是说他以前是在政府机关工作的,整天跟警察和尸体打交道,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柳老爷子这么一个盗墓的老手扯上关系?这里面肯定有着许多的故事,也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晚上没什么事,阿风也学着我趴在大石头上,开始娓娓道来。
    阿风全名叫章长风,老家是农村的,父亲是个泥水匠。他们那个农村发展挺快的,因此盖新房子的人就逐年多起来,父亲接到的活也很多,因此收入也还过的去,再加上一家子都和和睦睦,夫妻从不吵架拌嘴,作为独生子的阿风正在读高中,成绩也是非常不错,总能排在班里前十之内,只等着考个好点的大学。但是人生总归不是那么一帆风顺,好景没过几年,家里出了重大的变故,父亲在帮当地最大一户人家盖新房的时候,从四楼摔了下来。
    要说那次摔下来,也摔得相当蹊跷,当时整幢楼基本上完工了,就剩最后几道工序,外墙已经粉刷完毕,需要在内墙砖糊上水泥,当时共有8个工人在糊水泥,他父亲则在糊四楼的一个小房间,那小房间没有窗户,是全封闭的,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吗的,糊到接近中午的时候就出事了。
    按理说从四楼摔下来不死也会重伤,奇怪的是他父亲并没有摔死,甚至一点伤都没有。
    身体上虽然没有出现任何事情,他的脑子却出了问题,从那以后,他的眼神就是涣散的,别人从他的眼里看过去,看不到一丁点的神采,也感觉不到他会将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他的眼睛就那样盯着前方,空无一物,而跟他讲话,他仿佛也没有听见似的,根本就不会搭理别人,更奇怪的是,别人碰他、撞他,他都毫无感觉,就像一个植物人,不过这个植物人还是可以自己行走、吃饭、喝水、睡觉。
    既然他没法和别人交流了,别人也就不知道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据当时同在四楼糊水泥的工友回忆说,在摔下去之前,听到阿风父亲一个人在那里说话,开始没怎么在意,以为东家上来看进度了,随便聊几句,但渐渐地他听得不对劲,因为只有阿风父亲一个人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似乎是在吵架,他就冲着那边喊了一声:老章,你在跟谁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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