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难做

第27章


见他头缠绷带,马大葱笑了,爱惜地摸他的额头,说他像个剥了一半的洋葱。她的头发扎着他的脸,像蚂蚁爬过,痒着他乱跳的心。灯光下才看出,她穿了深蓝色的牛仔裤,丰满的腿箍裹得煞是好看。陈麦抬起头来,医务室的聚光灯刺了他的眼,马大葱在灯光里的剪影带着神圣,让他想抱在怀里,或是投入她的怀中。
出了医务室,夜幕低垂下来,松树藏进了黑暗。他怕马大葱招致报复,坚持要把她送回家,他们慢悠悠地骑在街上,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出好长。马大葱问他头还疼不疼,要不要请假?他当然说不疼。马大葱就笑他,说都快看见骨头了,哪有个不疼的?她又伸手摸他的脑袋,他既想躲,又想靠她近些。她的手摸上来,真的很疼,他就哎哟一声,马大葱却说他是装的。
马大葱推着车子站在楼道口了,让他回去小心点。他让她早点休息,之后慢慢扭过车头,他知道自己心存感激,但除了感激外,好像还有别的,就又回头看了一眼。马大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清晰悦耳,他突然想起忘了看她的脚,他不记得她穿了高跟鞋,但这声音分明是高跟鞋走出来的呢。
到了家,父母吵过了热战阶段,开始冷战,各霸一屋互不搭理。没人管的水壶烧得呼呼作响。他爸见他头缠绷带,也不意外,说你又杀人去了?有事就去公安局自首去,别惹我烦。又过了一阵他说,一个女孩来了电话,让你第二天去和她一起送她大哥。然后就问,女孩是谁?大哥是谁?你都在外边干啥呢?
第二天上午,老梅对他的绷带追三问四,他就编了个见义勇为的事蒙过去。大哥郑重向二哥介绍他。二哥却对他斜着眼,像看一只蟑螂似的,说怎么看着跟流氓一样?陈麦刚被夸得一脸通红,又被说得有点搓火。老梅在旁边火上浇油,说你还真不冤枉他,他就是个流氓。他爸说二子你不能以貌取人,陈麦为了你妹妹以一打三,还负了伤,流氓哪有这份骨头?当年我们在山里打游击,国民党管我们还叫土匪呢。
大哥掏出一个小铁盒子给他,沉甸甸的,他说这是颗苏制微步兵雷,专炸步兵一条腿,他拆了好几颗给人做礼物。
“这一颗给你,希望你要像地雷一样保护我的妹妹。”大哥又用他满是铁茧的手握住了陈麦。陈麦激动地当即立正,敬礼道:“侦察员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谁敢接近她,我砍断他的狗腿。”
二哥高陈麦两届,在阳关市二中,眼镜一圈一圈的,度数高得吓人。“这话不对,还是要区分敌我,我同学里很多人惦记我妹妹呢,你可不能把他们的腿打断。”他扶着陈麦的肩膀说。他很瘦,但胳膊的力气却不小。
老梅一家人的态度让他产生了奇妙的责任感,肩上像挑了什么,沉甸甸的却很踏实。
有人越过马大葱,把陈麦和老梅的事报告给了教导主任。Ⅴ⒐②教导主任是个多事胖婆,胸几乎占去上半身一半的体重。她定是觉得自己有拯救这两个孩子的伟大使命,敲锣打鼓地叫来了他的父母。主任先将一对巨乳归位安顿妥了,双手紧攥着茶杯,眉头皱成了卷,表情像陈麦就要被枪毙一样,说你们这宝贝儿子不务正业,打架就算了,还乱搞男女关系,最近和班上一个体育女生打得火热,那女生除了跑得快没什么优点,二人每天厮混,影响很不好,你们再不严防死守,儿子学习差还算事小,犯了流氓罪事大啊,他已经满十六岁了,流氓罪就可以枪毙了啊。她果然提起了枪毙这事……
爹妈吓得不轻,老子抡起了皮带,陈麦吃软不吃硬,于是母亲流出了眼泪。陈麦竭力解释,但不管是他的爱情还是学业,统统越描越黑,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单说明了一切。体育生是差学生的代名词。在和她妈结婚前,他爸曾和一个体育老师谈过,据说这女人买菜不会算账,几毛钱的菜,掰着手指头都算不过来,他妈只要提起这事就一脸鄙夷。
就在众势力要剿灭他时,马大葱挺身而出,和他爹妈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引导有方,或许还有好处。他爸他妈听得下巴要掉了。马大葱就举出日本和美国学校的例子,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告诉他们,围追堵截不是办法,反而会把你儿子推向破罐破摔的境地。
陈麦去敲她的办公室,嬉皮笑脸地感谢,被马大葱一顿狠批:你真以为我觉得是好事,完全不在意吗?陈麦乖乖地听了,知道她是为他好,就老实很多,除了上课,没事就在家里看书。老梅最近集训不能返校,他倒也乐得清闲。
周末,蒌瓜和马桶一早来找他。二人哭丧着脸,脸上都有淤青,马桶掏出几包好烟,蒌瓜掏出了火。陈麦一看就知,这两个学习名列前茅的小子被人揍了,于是偷了他爸的好烟来怂恿他去报仇。陈麦东拉西扯,就是不说帮忙。二人急得挠墙,马桶说回头把他爸的司机叫出来,开吉普车拉他去接老梅;蒌瓜说他爸收的好烟很多,还有外国烟,下次偷几条来。陈麦这才装腔作势问起原委,得知他们被个蒙古族学生揍了,笑得不可开交。学习好有个屁用?蒙生连汉语都不会说,不照样把你们打得鼻青脸肿?
陈麦一副为难相,说教导主任和马大葱盯得他紧,给他画的正字还差一画,再要惹事没准就被开除了。蒌瓜和马桶失望地对视着,马桶说就这一次,只要把他鼻梁打断就行,否则咽不下这口气。蒌瓜说你放开手脚收拾这孙子,学校要开除你,我让我爸去找校长,校长他老婆在我爸手底下干事,他绝不敢开除你。
陈麦勉强地点头,他提出条件,每个月两条好烟。而且,你们要帮我补习功课,要是能把我的成绩提到班里前二十名,以后谁敢动你们就死定了。
蒌瓜和马桶很有特工潜质,什么都知道。这个同学家的爹妈是干吗的,那个老师他老婆跟南蛮子跑了,教导主任在练香功。最后说到马大葱,马桶瞪着天牛一样的小眼,说她和校长有一腿,你知不知道?陈麦心里一惊,又是一凉,随即不屑地摇头。
马桶见他不信,就来了劲。“你咋不信呢?我早就觉得不对劲,校长看马老师那副样子……你知道咱动物园里那个老猴么?那个每天对着笼子外边的女人亮着鸡鸡的那个老流氓猴,对了,校长的眼神就和那老猴一样哪!”
“校长看哪个女人不都这样?我看他瞅扫地的大妈都是那色鬼样儿。”陈麦一把夺过蒌瓜刚点着的烟,自己抽上了。
马桶见他还不信,就看了蒌瓜一眼,蒌瓜故作深沉地又点上一根,像经过深思熟虑一样对马桶说:“告诉他吧,让他开开眼!”
马桶见陈麦瞪着眼睛在听,就得意地站起来,伸个懒腰,向蒌瓜要烟,陈麦一把将他拉得坐下来。“少那么多毛病,快说!要不我敲烂你的牙!”
马桶揉着被他抓疼的胳膊,挤眉弄眼道:“上周三上午,雨,东南风三到四级,全校都在上课,我和蒌瓜没上化学课,赶了两篇为非洲儿童募捐的稿子,去广播站交材料。广播站的李老师看了看,说这个有政治性,最好让校长看一眼再播。我们俩就拿着稿子去校长办公室了。你猜怎么着……”
“少废话,快说!”
“我正要敲门,还是蒌瓜耳朵尖,一把把我拽住了。门里有动静,桌子嘎吱嘎吱地响,还有人喘气儿,我们俩就搭了个人梯……蒌瓜比我壮就当了梯子。我趴在窗户上这么一看,哥们差点就软了。”
“看见啥了?”虽然猜到了七八分,但陈麦还是忍不住追问。
“还有啥,校长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下面却光着腚。马老师躺在桌子上,也光着腚,两人正在那哼哧哼哧地弄呢。可惜啊,我只能看到他们后面,看不到结合部,可这也把我看得浑身酥软啊……”
“马桶在上面看得上瘾,也不下来替我,我就没看着,就在底下听响儿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马大葱,你不只看到了他们的后面么?”陈麦想到美丽的马大葱被獐头鼠目的校长放在桌子上办,他们上面悬着四个隶书大字:为人师表,胃里一阵翻腾。
“那错不了,一条裤腿儿连着裤子、马靴,都还在脚上呢,就是马大葱那天穿的,就算没看见脸,那声音咱熟吧?化成灰也听得出来她那娇滴滴的细嗓子啊,哎哟你可没见,马大葱那屁股我只看见一半,可那个大、那个白啊!对了,校长的屁股就那么一顺溜儿,屁股蛋子上没二两肉,但是,上面有个胎记,像啥呢?对了,像澳大利亚地图……”
陈麦默然,这真相令他难过,甚至痛苦,像自己被人睡了。这就是他妈常挂在嘴边的那些破鞋了,她怎么就能受得了那老流氓呢?可是,⒌⑨㈡即便定了性,他仍不能做到去厌恶这个女人,他无法把挡在身前的马大葱和校长身下的马老师合为一个人。这太残忍了。
“这事不要说出去,说出去就不值钱了,口说无凭,他们也不会承认,明白么?咱琢磨一下,他们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咱们再看看。”他竟这么说。
“咱要不想办法给他们拍下来?蒌瓜你爸是电视台的,你家有录像机吧?咱们找机会给他们拍下来,看谁还敢拿咱陈麦和老梅开涮!”
“这么下流的事你也能做出来?不能!”陈麦绷着脸说。
“老大,这不都是跟你学的么?”蒌瓜和马桶惊异地看着他说。
陈麦低头不语,片刻猛地站起,冲着蒌瓜一记耳光,对着马桶就是一脚。二人被打得发懵,却不知何故。见陈麦一张板脸红里透着白,又蹲下狠狠抽烟,眼里露出要杀人的光来,便不敢说话了。
“马大葱待我不错,你们要说出去,我剁了你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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