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伊人行

第119章


  安铭佑想起也是这样一个黑沉沉的夜晚,母妃过世。残喘于床榻前时,告诉了自己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原来母妃并不是一个平凡的宫女,她是恭贤王的女儿,前朝的郡主。当初恭贤王叛国,是因为他的皇帝哥哥娶了自己从小亲梅竹马最爱的女人。恭贤王一直怀恨在心,出于报复便亲手送葬了哥哥的江山。本以为亲梅竹马的爱人会重回自己身边,不想亲梅竹马的爱人竟然在自己的皇兄被安□□斩杀的那一刻随之自尽了。恭贤王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不已,一直郁郁寡欢。而□□对他心有防备,也不曾真正厚待他。到最后还是杀了他,把他的家人全部发配充军。
  当时,敏妃作为恭贤王的幼女,因在寺庙祈福而避过一难。她花钱买通当年选秀的官吏,进宫做了宫女。之后步步为营坐上了妃位。但是她不忘父亲之死,更是心怀大志一心想着复国。弥留之际,便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安铭佑。逼他在床前起誓,终身以复国为任,否则即使到了黄泉,母子也不复相见。安铭佑孝顺,便从了母妃的遗愿,敏妃这才肯闭眼。
  安铭佑捏紧拳头,看着自己手臂凸起的青色血管。他告诉自己,这里面一半留的是前朝皇室的血。可是,他又是当朝皇帝的皇子。
  母妃一心想复仇,不顾先帝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而做了他的妃子。只求给自己以名正言顺的□□机会。可母妃却忘了,自己是前朝郡主的儿子,也是先帝的皇子。如今距离前朝,已有六七十年的时间了。母妃也已经作古十年,若这是为了这么个理由去争夺皇位,自己不会支撑这么久。
  想着,安铭佑看向左侧的那间厢房。此时已熄了灯,房里的人恐怕睡下了。只有这个女人,才是自己的动力与守望。外祖父的经历告诉自己,只有成为皇帝,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自己所爱的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她现在还不爱自己,想来心里不由地苦涩。母妃复国的遗言他不会去遵循,毕竟自己是父皇的儿子,自己夺得皇位,这天下也不会异姓。而这个女人,自己会给她荣华富贵,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时间能冲淡仇恨,相信也能改变她的心意。
  一切都部署周详,只待明天一过,自己就可以东山再起了。
  想到这儿,安铭佑自信地一笑。
  背后有窸窣的声音,安铭佑并不转头。他早知道有人来了,并且也知道是谁。来人靠近,身上散发着淡淡幽香。
  “我是该叫您茹母妃呢,还是叫您慧茹宫主?”安铭佑依旧不转头,平静而确信地说。
  慧茹宫主轻轻一笑,带着十二分的洒脱不羁。说:“你知道我会来?”
  安铭佑转头,自信地说:“凭慧茹宫主对我安氏皇族的怨恨,这种时候不出现才是不应当。”
  慧茹宫主妩媚一笑,风情万种地倚过来。一只手搭上安铭佑的肩膀,说:“那你再猜猜我是来干什么的?”
  安铭佑拿开她的手,笑意不达眼底,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助我。”
  慧茹宫主眼中精光一轮,似钦佩无比地含情脉脉道:“四爷真是神机妙算,碧三王厉害多了。”
  安铭佑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说:“你要是知趣一些,就不要再白费心机了。我安兴王朝即使再不济,也不会落入外族手中。更何况,只是个小小的苗疆。”
  慧茹宫主面含薄怒,随即又笑得花枝乱颤,说:“王爷如今有何立场来与我这般说话。我苗疆虽小,却也好过王爷如今做了人砧板上的鱼肉,处处受人挟制。”
  安铭佑勿以为意,说:“谁胜谁负还未见分晓,来日方长,咱们不妨走着瞧。”
  慧茹宫主像是打量一件珍奇的宝物一样,绕着安铭佑饶有兴趣地闲闲转上几圈,说:“王爷要是得我相助,岂不是锦上添花,更得胜算。”
  安铭佑不为所动道:“想来我朝江湖上第一邪派的前任宫主不会这般以助人为乐吧?”安铭佑特意咬重前任两个字,意在讽刺她七年前栽在承焱手中,从此销声匿迹。
  慧茹宫主只做不知,依旧是言笑晏晏:“王爷是爽快人,本宫也用不着再卖关子了。我那孽徒在王爷府上叨扰多时,很是过意不去。本宫今日便把她带走,想来王爷不会不答应吧?”
  她话里颇含威胁之意,安铭佑也不理会,说:“恐怕宫主有所不知。宫主口中的孽徒,如今已是本王的爱妃。宫主要带走本王爱妃,本王自然是不答应的。何况,以宫主今时今日之地位,恐怕没资格跟本王开这个口吧。宫主可自去,本王只当听了一个笑话。”
  慧茹宫主到底被安铭佑激怒,脸色一变,说:“安铭佑,你大势已去,直如涸辙之鲋。本宫有心助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安铭佑冷哼一声,说:“是好是歹,宫主心中最是清楚。我兄弟二人相争,宫主从中多番周旋,讨得了多少便宜,自己也再明白不过的。宫主若是识好歹,应当趁早回苗疆去好好部署一番。等将来本王坐上了皇位,率领大军前去攻打。你小小苗疆也还可勉力支持得了一时半刻。”
  安承焱言语中自是不把慧茹宫主放在眼里,慧茹宫主又怒又惧。自己来这里之前,已去过了安承焱王府。诚如安铭佑所说,安承焱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不仅一点便宜没占到,倒是碰了一鼻子灰。她自己反省沉思,是自己手中没有可以左右二人的筹码。手下弟子宫人七年前不是被自己杀了就是现已倒戈到孤星手下,自己虽占着个一宫之主的名头,实则是孤身一人,难成气候。她自己分析,孤星是安承焱心上人,安承焱看得甚重。自己只需到安铭佑那里,三言两语便可骗得孤星到手。到时自可牵制安承焱。
  可惜她身居苗疆这几年,之前自己手中创下的无忧宫尽毁。竟无半个线人可知会打听消息,于是这几年来对安兴朝的形势是半点也不知。以至于低估了安铭佑的城府实力,也是低估了他对孤星的心思。
  慧茹宫主怏怏地离开,她一身黑衣在夜色的掩映下,即使走在宽阔的大街上也无人识。她越过重重高低起伏的屋顶,心下盘桓:这个安铭佑半分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着实气人。是不是要到安承焱府中去报个信,让他一举歼灭安铭佑余党,以保自己受辱之愁。”
  但是她又思量着这般不妥,如此一来安承焱一人独大。待到他救下孤星,自然不惧自己以及身后的千千万万苗疆子民。以他的脾气实力,一举吞并苗疆就成迟早的事,自己要搅乱安氏天下的计划从此也只得搁浅了。可自己若要助安铭佑,岂不是要日日受他言语羞辱。况且,他也是不把苗疆放在眼里。自己到底要如何周旋,才能保得苗疆一方安宁?”
  慧茹宫主苦苦思量,完全不知身后有人在跟。其人也是一身黑衣,身如轻燕。于屋顶间闪躲跳跃,其武功之高,慧茹竟然不能发现他分毫。
  安铭佑在狭小的厢房内躺不多时便醒来,只觉得天色冥冥,万籁俱静。起身看摆在屋内的滴漏,正是卯时三刻。他穿戴整齐,唤来门口守卫,吩咐众人准备出发。
  一时间,小小庭院里挤满了臣子、侍卫、仆人、丫鬟。这些都是追随自己的人,除了那些个受自己要挟的臣子,其余人皆是自己的心腹。放眼望去,尽收眼底的也就是三十余人。加上自己手下分散四处的兵力,总共也就五百余人。想到一日之前,自己以手下五十余万兵力要与承焱决一死战,一夕之间便只剩下这点人。瞬间心中又悲又怒。
  安承焱确实不可小觑,竟然能够先发制人救走雷震天父子与孔曾,同事间率先发难控制皇城。以至于自己一一招落后不得先机,之后处处受他挟制。手下五十万兵力,竟是有一半以上被他挟持了父母妻子。两军对战时,在城头哭喊吆喝。自己手下人僵持不住,纷纷倒戈。五十万大军一时之间便成崩溃之势,大势已去,颓败之势便一发不可收拾。余下众人尽管奋力血战,尸横遍野,也不能力挽狂澜。
  想到这里,安铭佑抓着宝剑的手不禁暗暗用上了几分力。从来兵败如山倒,自己心中也是惶惶不安。只盼得今日能够逃脱出城,来日便可东山再起。
  众人见他不说话,也纷纷低着头不做声,只敢拿一双眼睛偷偷地斜晲他。三十余人挤在小小庭院里,竟是鸦雀无声。
  安铭佑压下心中悲怒,大声道:“是死是生,全在今日一役。我众人祸福相依,自当同心竭力,方可于危难之中得一线生机。诸位即使不看在本王面上,也要为一己之安危奋力突围。”
  安铭佑说完,底下众人纷纷拜倒。
  “愿为王爷尽心竭力,死而无憾”
  “老臣不惜此身,也要护得王爷周全”
  这等呼声此起彼伏,安铭佑置之不顾,不想去探究这些人里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他侧首看向自左手厢房中被扶出来的女子。
  她脸上依旧是孤傲与淡漠,正如自己对底下跪拜的众人一样,她对自己也是置之不顾。
  “想不到我安铭佑竟然要用这样的办法绑住一个女子在身边。”安铭佑如是想,到底是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大声吩咐众人出发。
  众人按照前一天商量的兵分三路行进。只是,安铭佑始终如座山一样屹立在庭院中,直到最后一人随队离开。众人无可猜测他到底是尾随在哪一队中,于是始终人心惶惶。猜测不到安铭佑的行踪,众人为了活命,只能奋力去拼搏。至于孤星,也始终在碧青的搀扶之下立于安铭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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