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爱,让我们相遇

第46章


彩虹大呼小叫,告诉她思垣的事。她忍着痛,听着彩虹噼里啪啦的数落和询问,只是说累了,想回娘家了。让父母帮着带小宝,她也省很多心。
  彩虹说:“我们就不懂了,你俩是一起走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假脸一样的女秘书?”
  谷雨说,小七去哪儿她也不清楚,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要走就都走吧。
  挂了电话她一下呼出口气,躺到床上去。这些事情是她来不及去细想的,这些一道一道、一层一层的情绪,她来不及分析。她本就是服从于感觉的人,在她分析之前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总之,她不想再跟思垣在一起,她不想这样跟思垣在一起。小七应该接受思垣的求婚,如果拒绝,也不能是为了她谷雨而拒绝。
  她还记得她是怎样天微微明就起床,最后一次把小七的药分好。抱起小宝,那孩子还睡眼惺忪,却乖乖地一声不吭。她静静地出门去,城市还未醒来,寒冷的早晨青灰的空气里一切都很冷峻,小宝缩在她怀里,成了唯一的温暖源。周围很寂静,老城区的一处处废墟像个供人凭吊的场所。无人经过,只有黑猫莱斯达在脆薄的冷空气里跟了她几步。
  总之,思垣就和小七好好过吧。
  半空中一声巨雷,就响在屋顶似的,忽然就劈了下来,谷雨吓得叫了一声,忙去看小宝。小宝闷在被子里,被吓得一时张了嘴却没声,接着“哇”一声要哭,却又立刻止住了。娘儿两个互相紧紧抱着在被子里发抖,少顷,又一起笑了起来。
  这是个惊天动地的世界,可是这个小天地却是这么地安全有趣呢!
  雨下得震天动地,一个屋里的人说话都要吼着才能听清。
  第二天却听到人们议论,山洪还没来,倒先出了事,山上那个罗家老头,就那个做篾匠的老罗,被雷劈死了。
  谷雨心里咯噔一下,问哪个老罗?
  街坊告诉她,他去山上送货,就看到罗家那里一堆人,罗良宇已经死了。说是被雷劈死的,村人们都在议论,说罗良宇一辈子造孽不少,老了几个儿子都不理他。还好临了总算有个女儿来为他送终。也有人说就是老罗就是死在女儿手上的,他这个女儿从小就不祥,克父克母,多少年无音信,一回来就克死了老子,真是扫把星投胎的。
  谷雨抓住那人问:“什么女儿?他哪个女儿?”
  那街坊被她抓得吃疼,手一缩说,听说是前几天他女儿回来了,跟她老子讲了几句话,当晚她老子就死了,那不是克星是什么。
  “哪个女儿?”
  “老罗就一个女儿,儿子倒有好几个。”
  谷雨呆了半晌,开始进屋换胶鞋,拿雨披,又拿了顶结结实实的斗笠。
  母亲一看就说:“不许出去,你好好在家陪着小宝。你看这天。”
  天重得像要掉下来,兜满了积水,黑沉沉的云一大团一大团,也是马上要压下来似的。
  谷雨已穿戴完毕,只说,我很快回来。她急急地出了门。
  罗良宇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如果他们说得没错,那只能是小七。小七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居然会神出鬼没得在这里有了线索。
  谷雨想哭又想笑,她不告而别,谁知小七也不告而别。她回了水篮街,谁想小七也回了杨庄。天下之大,她们居然前后脚地在一条路上。
  山道比预料中的还要难走,坡上不停地有黄泥水流下来,谷雨打了好几个趔趄,顶着风往上走。
  远远地,就看到罗良宇的房子了,果然是死了人,门前搭了棚子,挂着白布和黑纱,还有花花绿绿的被面,这里还保持着一贯的风俗,谁家有丧事都送被面,吃流水席。
  所谓的流水席一点也不热闹,长条桌上稀稀拉拉的几个大盆里只是些清汤飘菜叶,大肉倒有一盘,早就汁水淋漓地见了底,也没人来加。坐着吃的人缩头缩脑,吃完立刻走了。罗家这个丧事办得不但不讲究,简直心不在焉。
  有人议论说罗家败了,老罗这一走,更加四分五裂。旁人说老罗年轻时候多风光,也是霸道过了头,儿子死了两个,女儿更靠不住。
  谷雨打听了几个人,有人说见过罗家女儿确实回来过,就是雷最大、风最吓人的那天。有人看到她回来了,远远地,虽看不真切,但一个姑娘闪进了罗家的房子是真的。不是老罗老婆,也不是儿媳妇,还能有谁,难道老罗风流快活一辈子,到老还找了小老婆?
  有人说那就是罗家姑娘,他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现在样子变了点,高了、漂亮了,神气还是那么野野的,谁都不在她眼里似的。她是进了房门去的,真真儿的,然后就听到老罗的声音高起来,明显是在吵架。
  “然后呢?”谷雨问。旁边听热闹的人也一起问:“然后呢?”
  “然后哪知道然后,风刮得那么鬼,谁还敢出门,第二天就听说老罗出了事了。他老婆说老罗后半夜自己爬到了院子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忽然一个雷下来,他老婆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躺着不动了。”
  谷雨站在罗家的晒场上,很大的一块地,以前堆满了簸箕和竹篮,现在空空的一块,着实凄凉。这里地势高眼界也宽,能看到山下的路。往上,乌云一直连到天边。
  就是这里,那晚小七就是站在这里。小七一定仰头看过那闪电怎样地劈空而过,天地忽然变得很大,她独自人影邈邈地站在这里。山影嵯峨,在风雷声中一道道都成了粗重的水墨,因而更像一个混沌的梦,雨里的土腥味阵阵扑来,一场山洪就要来临。
  小七在那时候想到了什么?
  谷雨向着小七外婆家的方向走,她心里有一个隐隐的预感。还没走到,雨就落了下来,她把步子加快,小跑到那片竹林,竹林后面是两间小屋,门上却贴了封条。旁边一块菜地,尽头连着一户人家,她跑过去避雨,打听情况,人家告诉她,前面住的老太太半年前就过世了,坟就在竹林后头。
  她又绕回竹林,心里冷冷的。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坟包,她走过去,却看到前面地上的泥沼里有一些零碎的花瓣,还有个小酒坛。
  曾有人来过,送上花和酒,雨破坏了一切,但毕竟留下点痕迹。送花的人已经走了,那人是悄悄来的,没有看到老人,只在这里坐了一坐,磕了个头。那人已经离开了,两脚黄泥,头发上沾着雨水和野草,谁也没惊动,谁也不知道她又去了哪儿。
  傍晚的时候谷雨下了山,母亲正在门边张望,看她回来才松了气。她换了衣服去抱小宝,一晚也没有话说。过了几天,告诉父母,要走了。不回江洲,想换个地方,换个生活。
  母亲像是早就做好准备似的,说:“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你想去哪里发展我们不拦着,但是小宝才四岁,他得先跟着我们。你爸做了一辈子教师,总比你会教些。”
  谷雨没有违拗。她在余下的几天里一刻也不离小宝,喂小宝吃饭,哄他睡觉,带他去逛这小镇的每一个地方。教他认那小桥,那几道街,那道石牌坊。然后告诉小宝:“你好好陪着外公外婆,要保护他们。妈妈要去工作呢。”
  小宝问:“妈妈,你去找小七妈妈吗?”
  谷雨摇头,“小七妈妈有她的事要做。”
  小宝问:“那叔叔呢?”他指的是思垣。
  “叔叔也要做事。”
  “因为你们是大人。”
  “你想不想长大?”
  “长大了我买大房子给你和小七妈妈住。”
  “谁说的?”
  “小七妈妈说你好辛苦,要我长大孝顺你。”
  谷雨心中一酸,没忍住,她将带着泪水的脸埋在小宝胸前的衣服上。
Chapter 8 不打扰,是我最后的温柔
  水乡有一半是水,另一半则是与水相关,被水色浸润的树草、打湿的石桥、剥蚀的白墙黑瓦和映照的人家。一脉水从上游缓缓流淌而来,流到这里开始一波三折——不止,九曲十八弯地绕来绕去,成了理不清的一副回肠。这里雨密,云也多,日光将云层照出从金粉到浅灰,各种层次不同的清透,天上地上都显得很多情。
  到处是桥,虽是石板的,在水面浮动得却很摇曳,像水中又搭起了一座浮城。从桥上走过,直接就进了圆廓棚顶的长廊。长廊也是连成一片的,雕花窗格里可以窥见另一头一溜一溜沿水的人家,一半地基都伸入台阶下的水面一般。包着头巾的女人们蹲在窄窄的河道两边洗衣裳,洗出一种古朴的风情,成为了划来划去的小船上游客眼中的风景。
  坐这种小船是要收钱的,进前面连着的小镇,外来人也是要收门票的。沿岸边的步点很密,每天有大量游客从世界各地汇聚到这里,游客们举着长的短的机器不停地拍照,拍几十户古宅,高高的飞檐和四方的天井,各有讲究的门楣和照进来就变得黯淡的阳光。
  他们从宅子的前门踱到后院,发现后面通常连着一池碧水的池塘。水是活的,再沿着出去,就可以登岸去吃这里有名的粉蒸肉、白鱼、臭豆腐或者焖豆子。大多数人看完了这些便心满意足地走了,也有些人意犹未尽,要往那不收门票的地方看,看那一半开发,一半还在蒙昧期的民居。
  一群群背着画板的学生们占据了那些最有利的位置,留下最多故事的也是他们。其中又有极少的人,带了行李,沿水路往后再溯上几里,那才是真正普通居民居住的地方。这些人便开始找房子,准备他们常住或者短住的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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