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长流

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是文君的声音？小溪有点不敢置信。可是那确实是她的声音，虽然她们好久没讲话，却不会生疏。
  文君她终于不介意了吗？她终于释怀了吗？一股酸涩感就这样涌上小溪的鼻尖。
  整整一年了，整整一年她因为陈教官没理过她，在这即将毕业之际，她一句威胁的话，将她们带回初初时毫无隔阂的样子。
  那种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却一句话也不说的日子，只有经历了才晓得其中的心酸，就连夹在中间的沙沙和晓筠都觉得难受得要死。沙沙和晓筠对她们劝和过，愤怒过，甚至暴力过，都无济于事，小溪的热情终于在文君冷得结冰的眼神里退却。
  而现在，她终于肯和她说话了！她终于肯了！
  所以，为了不被商卓肢解，为了她可爱舒适的小床不被文君拆去当废铁卖了，为了靳成不被李莎莎这牛高马大的妖精勾引，她必须连滚带爬三日内回到并且出现在她们面前say ，hi。
  然而，跟支教小学的校长提出要回去三个月，却难以说出口。整个学校，就她一个英语老师，她回去三个月，学生的英语课就得停三个月。
  校长善良地打消了她的顾虑：“回去吧！你都还没毕业，该好好享受大学最后的时光。况且学校本来就没有英语课，你来了之后才开了英语课的，这对学校来说已经很好了。”
  走的那天，学校三十六个孩子都来送她。他们扯着她的衣角，脏兮兮的脸上，无一不写着一句话：小溪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啊！
  小溪学着灰太狼的样子对他们说，我还会回来的！
  强忍抑制的泪水在嘈杂又陌生的火车站里才得以肆意流下……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晓筠，沙沙和文君她们仨就像学校西门新增的雕塑，齐齐双手抱胸妖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轻佻，像是要检阅她们夫君新纳的妾。
  新妾任小溪自觉不妙，拉着行李箱小碎步咕噜咕噜走到她们面前，一一对她们福了福：“小溪见过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姐姐们好！”
  晓筠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上来就把她抱住：“你这死丫头终于晓得回来了！”
  沙沙和文君也上来团团抱住，很悲情地抹着“眼泪”。“什么都别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唉，这仨不选表演专业真是可惜了。
  在学校安顿好，小溪决定在答辩前回家一趟。真想妈妈温软的怀抱啊！
  可是，小溪在家才住了两天就被准新娘林晓筠催命符似的催回了学校。
  “小溪，快点回学校来啦，回来试一下你们的伴娘服！”
  “小溪，你快点回来，帮我看看婚礼上还要有什么。”
  “小溪，你马上回来好不好，又要准备毕业答辩又要准备婚礼，我快忙疯了！”
  “小溪，你再不回来我就疯啦！”
  “……”
  小溪断定，林晓筠同学患上了严重的婚前焦躁症，她得赶紧回去治，否则重症不治而疯。
  所以她只好一边准备毕业答辩，一边帮忙准备婚礼事宜。
  本来吧，这些事商卓一个人都可以准备得妥妥帖帖的，晓筠非要各个细节都完美地达到她的想象。也许婚礼就是这样子吧，嫁给心爱的男子，一点小细节都不肯将就，就算繁琐，也甘之如饴。
  而林晓筠这货居然在婚前传统了一把，她说，按习俗，结婚前，男方和女方是不能相见的。所以小溪她们仨不得不隔两三天就和商卓来个亲切的会晤，传达首长林晓筠的指示。
  似乎整个学院的同学都知道了她要在学校举行婚礼的消息，总有人上来问婚礼准备得怎样啦。
  小溪很纳闷，难道她们准备得这么明显，还是晓筠脸上幸福的笑容太张扬？
  “你不知道，商卓师兄可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求的婚，那场面，老隆重老浪漫了！”沙沙很难得地飚了句东北话，她之前都不知道有多嫌弃东北那口音，感觉自己跟小沈阳似的。
  “怎么求的？”小溪还真忘了问晓筠求婚过程了。
  “还能怎么求，跪下来呗，哭得那叫感动天感动地啊，商卓师兄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晓筠宝贝啊，求你了，嫁给我吧！”
  小溪莫名被戳中笑点，咯咯笑了一阵才说：“沙沙，你这么黑商卓师兄，你说他们夫妇会不会放过你？”
  “如果你敢告诉他们，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你？”
  小溪吐吐舌头，表示不敢。可怜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商卓怎么向晓筠求的婚。
  毕业答辩那天更是匪夷所思。本来她们都准备得很专业的，结果晓筠第一个上台阐述了论文的大概内容之后，坐在前排的导师们象征性地问了些专业问题，然后所有的问题就没离开过她的婚礼。
  “晓筠同学，婚礼定在什么时候了？”老师一问。
  “晓筠呐，婚礼一定要请老师们哦。”老师二说。
  “林同学呐，婚礼准备得怎样了呀？”老师三问。
  “晓筠啊，看到你从外院出嫁了，老师感到很欣慰啊。”老师四老泪纵横。
  “……”
  晓筠被老师们的慈祥程度吓到了。
  结果，整个毕业答辩演变成了晓筠婚礼准备的报告会。
  亲爱又慈祥的老师们，你们是有多关注晓筠同学的婚礼啊！
  婚礼现场定在学校的足球场，一切都是商卓布置的，他还命令晓筠不准去看，说婚礼那天给她一个惊喜。实际上，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她们四个偷偷溜去看过，根本就没有什么惊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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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四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全班二十八个女生全挤在了小溪她们宿舍，大有十八相送晓筠出嫁的感觉。搞到后来，班里唯一的一个男生也来了——好在她们宿舍也够大。
  “时间过得好快啊！感觉咱们昨天才新生开学的，而晓筠明天居然要嫁人了！”
  “是呀，我们也要毕业了。”
  “记得刚来的时候，晓筠整天都在吃零食，居然为了商卓师兄改吃饭了啊，真是神奇。”
  “要不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呢！”
  “……”
  同学们纷纷在感怀，回忆这四年来大家一起经历过的事情。
  “哎哎哎，你们一个个都不准伤感啊，老娘明天可是要嫁人了，喜庆喜庆的。”晓筠大大咧咧打破伤感的气氛。她又何尝不知道，离别在即，大家是有多不舍。
  “就是，就是，咱们明天是要大闹婚礼现场的！”
  晓筠瞪大了双眼，面露惊恐神色，班长苏羽的号召力向来是杠杠的，如果她鼓动同学们大闹婚礼现场的话……那她还是不要结婚了。
  闹到十一点，大家才肯散去。离去之前，每个人都给了晓筠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晓筠，你一定要幸福啊。
  林晓筠有你们的祝福，怎能不幸福呢。
  终于只剩下她们四个，坐在地板上。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学校举办婚礼吗？”晓筠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三个最好的朋友，淡淡地微笑：“你们是我在最美好的年龄遇见的人，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想从我们的宿舍出嫁，想跟你们分享我最幸福的样子。”
  “我真的很感恩，这四年里有你们，我们参与了彼此的开心与不开心，知道和了解彼此的过往与现在……”晓筠说着竟然眼泛泪花。
  “傻姑娘！不是说不准伤感的吗？别哭，明天还要做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呢。”沙沙终于不再是往日那般凶悍了，伸手给她擦去眼泪，柔声宽慰着。
  “晓筠，你真是幸运，能遇见像商卓师兄这样好的人。”文君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文君的性子感觉沉了很多。
  “才不是，是商卓师兄幸运才遇见咱家晓筠的。”小溪把头靠在晓筠肩上。
  “那某人什么时候才能幸运地和咱家小溪重归于好呀？”晓筠突然就把话题引到靳成和小溪身上。
  “哎，很晚了，快点洗洗睡觉吧，不然明天新娘和伴娘都是一脸倦容的，人家以为咱们狂欢了一夜呢。”小溪说着就站起来匆匆忙忙找衣服进去洗澡了，留下晓筠文君她们仨面面相觑。
  莲蓬头的温水洒在细腻光滑的肌肤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靳成曾轻薄地撕扯了她的衣衫，轻薄地吻过她的肌肤。仍记得他那日的眉眼啊，冷若冰霜！他们大概没有重归于好的那天吧。一年了，他们没有了彼此的讯息。
  阿成，阿成……
  那种密密的痛又来袭，抵挡不住。可是她要怎么办呢？他不爱她。
  第二天，在高级美容院预定的化妆师很早就来了，婚礼九点钟开始，所以她们也不得不早早地起来。
  新娘穿上嫁衣前是要洗一次澡的，洗完澡才能化脸部的妆。好不容易她们都化好了妆，换衣服的时候小溪却犯难了。
  “晓筠，伴娘一定要穿这个吗？”小溪捧着那件洁白的裹胸及膝小礼服在胸前比了比……天，这裹胸还是两个圆弧形状，真是够让人有想象力的。
  小溪虽然作为外院的一院之花，却很有品味地对公主裙蓬蓬裙之类的淑女系列嗤之以鼻，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才是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