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长流

第37章


小溪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了□□,常常担忧地说他,高斐,你这是私藏枪支你懂不懂,你这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高斐依然扛着他的小枪,带着几个青壮年,雄赳赳气昂昂进山去,猎回一头野猪,然后分给村里的各家各户。小溪觉得,这一狩猎行为,可能激发了他潜藏在骨子里的某种狼性因子。
  话说,他到山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啊?哇擦咧,高斐你放下手中亿万合同不签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不辞辛苦来到这里,你TM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几头野猪?
  把野猪宰割分给村里人后,高斐就留在村长家吃晚饭。村长家也没什么人,儿子儿媳都进城去了,只有和老伴儿相依为命。高斐很有情致地和村长斟酌着小酒儿,抽着旱烟儿,侃着大山儿。
  酒到深处烟至浓,高斐就蜷曲双腿搭在椅子上,右手撑腮,他跟村长推心置腹,说:“老头儿啊,我有一个心爱的小姑娘,可是她不愿意跟我回家,我就变成山中野夫,和她一辈子都待在山里,你说,我是不是很伟大啊?”
  高斐的椅子底下,是一双黑不溜秋的胶质拖鞋。我暴怒而起。是谁,借给他一双这么挫的拖鞋,他在哪个农贸市场上买的这么接地气的蓝裤子!
  村长在桌子上敲了敲他的烟杆,眯着小眼儿笑,说:“那个小姑娘是小溪老师吧?”然后又眯着眼睛,抽了几口旱烟,在云雾缭绕中,说:“我啊,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心爱的小姑娘,隔壁村的,长得可好看了,可惜她嫁到城里去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一个三十岁的城中贵族,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推心置腹,可以这样和谐?
  高斐闻言,无赖的笑笑,然后大声往内堂里嚷嚷:“婶儿啊,你家老头儿说他心里有个心爱的姑娘呐。”
  原本在剁猪菜的村长夫人拿着一把刀就跑出来了,她骂骂咧咧:“哼,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就还是想着那个女人,还心爱的姑娘,也不看谁给你生了娃,谁跟你过了一辈子!”挥舞着的大板刀,吓死高斐了。
  村长放下烟袋,站起来,挺直了腰杆回骂:“谁心里还念着谁,你不也念着你们家隔壁的小阿哥,别以为我不知道,哼!”
  高斐坐在一旁,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还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说:“老头儿,是你那位姑娘好看,还是我婶儿好看啊?”
  村长指着老伴儿说:“她好看?就就就整天一泼妇样!还不回去,在这丢人现眼!”
  村长夫人挥舞着大板刀走回了内堂。高斐笑嘻嘻:“还不是跟我婶儿过了一辈子!”
  村长坐回凳子上,感叹地说:“咱们农村人哪有什么爱情,凑合着过一辈子呗。”
  高斐说:“我不凑合,我就是要我心爱的姑娘。”
  村长试探地问他:“那小溪老师为啥不跟你走?”
  “我伤了她的心。”
  村长说:“小溪老师这么善良,她会原谅你的。”然后又叹了叹气,说:“要是小溪老师走了,娃娃们可都得伤心了。”
  “所以她不愿意走,我就来。我就在这里给她盖一个家。”
  村长陷入了沉思:如果年轻的时候,他为她盖了一栋房子,她是不是就不会嫁到城里去了,她是不是就肯嫁他了?
  内堂里老伴儿剁猪菜的哚哚哚的声音传来,他起身往里走去,站在她的身边,不无责备地喊道:“黑麻麻的怎么不开灯,熬坏眼睛不啦!”说着“啪”地拉了下墙壁上的开关。
  昏黄的灯光下,映照着老伴儿满头的如霜发。
  小溪备完课还不见高斐回来,担心他又在哪个老乡家给人家添麻烦了,于是只好到村里去找他。她知道他经常在村长家里吃饭喝酒,所以不假思索就到了村长的家。
  高斐正蹲在椅子上,打着盹。小溪喊了他几声,不应,只好,像拖只死猪似的把他拖回了学校,然后把他扔在床上,让他自生自灭。
  
  ☆、第三十七章
  高斐送来的钢琴大大地激起了孩子们对音乐的热情,小溪不得不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音乐课上。本来,音乐课是可有可无的,自从有了钢琴,孩子们每次上课都特别认真,特别勤快。好在,从小自由发展的小溪还有钢琴这个唯一的特长。小溪就以钢琴为伴奏,教孩子们唱歌,而孩子们认真歌唱的样子,是你没法想象的美好。
  放学后,老校长和刘老师回家了,学校只剩下她一个孤守的人。每日傍晚,夕阳未下时,弹琴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斜晖破窗而入,洒下淡金色的光。灵动起舞的双手,流转出澹然的音符。
  “多年后,如果我们相逢,我将以何面汝,以沉默以眼泪……忧伤的琴键中,我却觉得自己被安慰,泪珠在阳光下凝结成了完美的樱花形状,纵然枯萎仍有暖意。那一刹那真的怕极了自己内心还有任何怨恨与阴鸷,一点点,都会让自己无法与曲中的美丽邂逅……”
  《Tears》一直都是她喜欢的曲子,不品鉴,只是单纯的喜欢。大学新生开学典礼时,她端坐在人海里,耳朵里循环着这首曲子,被身边的人撞了下胳膊,然后她遇见了他。
  曲子她弹奏得越来越娴熟,可是现在,她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一个他真心实意喜欢的人,他为她付出全部的好。时间过去多久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心痛,翻天覆地的痛?
  轻敲下最后一个音符,余下悠悠叹息。想象一个美丽静好的女孩子站在他身边,他对她笑,他给她暖,他会吻她的唇。要怎样排遣这样的难过?
  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难过,排山倒海般。而之所以难过,因为曾以为彼此是彼此的唯一。
  小溪放下琴盖,右手抹去一点尘,光滑可照人的琴盒映出了她怅然的样子。瞧,她多不该,多可耻,总是拿高斐对她的好去思念另外一个人。
  “小溪老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叫她,断了她的思绪。
  小溪向门口望去,一个小女生正躲在门后,探出脑袋来,有点羞怯。小溪收起自己的情绪,走到她身边,问她:“静花,你怎么还没回家?”
  静花却越过她,走到钢琴傍边,伸手抚上琴盒,像在抚摸心爱的玩具。她黑亮的眼睛望着小溪,说:“老师,你可不可以教我弹钢琴?下次高斐哥哥来的时候,我想弹给他听。”说完,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小溪望着她深埋的脑袋,头发毛毛躁躁,胡乱地绑着,心里暗骂:高斐你这个祸害啊,连这么小的小女孩都不放过!那天他在断崖边上弹《高山流水》,静花就站在他旁边,敬仰地看着他,而这货总时不时回过头来对她笑,迷人地笑,深情地笑,魅惑地笑!他还问静花:“觉不觉得哥哥特别像个王子?”静花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小溪现在想起来,真的好想踹他几脚啊,把他踹下断崖去!
  高斐并不知道,他就那么一颦一笑的温柔,就让一个未及豆蔻年华的少女,念念不忘,情愫悄然滋生。
  然后又想起,其实她的钢琴也是他教的。
  小的时候,她喜欢粘腻在他身边。在同一所贵族学校,他念初中,她才上小学。他们都不喜欢贵族学校里的小孩子,她退学去了普通的学校,他却不能。作为高家的长孙,家族的继承人,他被家里人逼着学经营,学管理,学各国语言,钢琴,小提琴,跆拳道,格斗术,亦无一不精。可是他心里不平衡啊,他就把在一边玩耍的她抓到钢琴旁,抓着她的手指,癫狂地敲击着那些黑白琴键,乱弹一通。当时身体还那么小的她,手臂还不及他的一半长,简直要被他撕扯烂了。可是奇葩的钢琴老师却觉得他弹得铿锵有力,激情澎湃,表达了对这个世界的愤怒!于是作《斐儿癫狂曲》,成了高斐得意的传世之作。高斐就说,小溪啊,看来只有你才能激发我创作的灵感了。然后她被迫一起学了钢琴。高斐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教她,其实很认真。
  小溪揉了揉静花的小脑袋,说:“好,老师教你弹钢琴,下次高斐哥哥来的时候,你弹给他听,好不好?”然后重新打开了琴盖,带着她慢慢地抚触那些黑白分明的琴键,感受倾泻而出的美妙声音,就像高斐曾经教她那样。
  可是还没过一个月,静花就没来上学了。老校长告诉小溪说,静花的奶奶得了重病,她爸爸就不给她念书了,要她也到城里打工,赚钱给奶奶看病。
  下了课,小溪跟老校长说:“校长,我们去静花家里看看吧,她还那么小,不能不念书啊!”
  学校在青山脚下,而学生的家却散落在不同的偏远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很集中的村子。所以会有的孩子五点钟就从家里出门,拿着手电筒,挑着微弱的光,翻山越岭而来上学。遇下雨天,小溪也得翻山越岭把他们安全地送回家去。
  小溪跟在老校长的后面,向静花家的方向走去。
  从学校门口的长坡下来,经过一户人家,里面传来了非常热闹的忙碌声音,像……在靳成家过节的时候。小溪忍不住伸头探望了一下,却只是看到一个狭窄的回廊。小溪问老校长:“根生家里怎么这么热闹?”
  “哦,根生家今天来客人了,说是嫁到外地的三姑婆回来了。”走在她一旁的老校长继续向她解释:“三姑婆是和她的儿子一起回来的。听说啊,三姑婆的儿子可有出息了,考上了名牌大学,现在又在大城市工作咧,而且她还有个女儿,也是在名牌大学读书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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