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长流

第36章


一个穿着黑色T恤黑色长裤的男人在村长的陪同下,在村民的簇拥下,向小溪他们走来。
  然后,小溪整个人都傻掉了!
  村长在一旁极力殷勤地介绍说:“高先生,这就是我们村的学校,这个是我们的老校长,这个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小溪老师,是从城里来的,来了两年多了,娃娃们都好喜欢她的。”
  那位高先生一边听着村长的介绍,一边笑盈盈地看着前面傻愣掉了的人,说:“村长,就这么办吧,新建学校的资金您不用担心,但是我希望我可以过目这个项目的一切。”
  村长忙不迭地点头:“高先生您真是个大善人,娃娃们会感谢您一辈子的。”
  高先生笑笑,然后盯着小溪,笑得越发的欢畅。
  高斐像个大爷似的坐在小溪的宿舍里,打量着眼前简陋的一切。小溪无奈在一旁给他端茶倒水,伺候周到。谁叫他是村民们眼中的大善人大恩人呢。
  小溪把杯子递给他,问他:“你怎么会来?”
  其实这一年来,他们的关系总是不尴不尬的,也不多联系。高斐倒是很无所谓,依然一副二世祖的模样,也不再提他们之间那可笑的婚约,仿佛之前说“小溪,我是你的未婚夫”的人不是他,仿佛真的可以回到以前,没有芥蒂,没有隔阂,也没有尴尬。小溪只好秉持顺其自然,因为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更何况,他还是她打小那么依赖的人。
  高斐抻了抻他的大长腿,懒洋洋地说:“钱多的呗,所以来支援支援你这小可怜。”
  小溪不理会他的不正经。他的支援是村民们的福事,她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尽管她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接受。
  “你打算怎么办?你也看到了,人进来一趟都不容易,更何况要运那么多砖,水泥,钢材进来。”小溪倚身靠着办公桌,略略担忧。
  “那就铺好路再建学校。” 
  高斐收敛嬉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终于一本正经,他说:“小溪,你要相信,这世上,必定有人肯为你披荆斩棘而来。”
  他满眼的柔情似水,低低的声音问她:“小溪,你在这里都过得好吗?”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
  我过得很好。
  除了想他。
  高斐留下来陪孩子们过了儿童节。小溪倒是没有想到,从来一副“我就是大爷”的高斐,会和孩子们一起唱歌,一起玩游戏,然后嘲笑她拙劣的舞蹈。
  儿童节过后,高斐回去了,几个月后,一条蜿蜒的水泥路从村里通向了山外。
  然后他又来了。他说,学校要开建了,他来监工。
  他倒真的是来监工的,认真得不行。建筑材料要亲自过目,图稿要亲自设计,操场建在哪里也要亲自规划,就连学校的厕所建在哪里比较方便又闻不到气味也费上了不少心思。小溪笑他跟在建自己的家似的。
  新学校建设得很快,村民们都很热情地来帮忙,快到年底的时候终于建成,只等年后备齐了课桌课椅就可以搬进去了。期间,高斐也来看过几次,但待的时间都不长,最多两三天这样子。
  搬进新学校的那天,村里的所有人都来了,学生们的脸上也洋溢着灿烂幸福的笑容,他们大概从来都没想过可以坐在那么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可以拥有崭新的课桌,崭新的课本。
  学校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图书馆,有了专门上音乐课的教室,有了平坦宽阔可以肆意奔跑的操场。
  搬进新学校那天,高斐还跟村里的干部搞了个揭牌仪式,小溪真是想笑他迂腐,不过看在这是他的学校的份上,只好作罢。
  然而,盖着新学校牌匾的红绸被扯下来之后,小溪却愣住了——小溪小学?
  小溪抬眼望站在一旁极力鼓掌的高斐,他却不看她,嘴角含笑。
  “高斐,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村长决定的,由不得我。”
  小溪低头不语。村里的干部要是想感激,那也应该以他的名字命名。小溪小学,她承受不起。
  高斐突然侧身凑到她耳边,说:“你要是不乐意,我可以和村长商量把它改成斐溪小学。”
  小溪忽然有瞬间的不自在,他讲话喷出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耳边,她发现自己的耳根竟然微微发热起来。
  小溪莫名地烦躁,她烦躁她微红微热的耳根。她说:“那不如改成‘成溪小学’好了!”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心竟然真真切切地疼痛起来,有一个黑色的洞正慢慢地扩大,慢慢地扩大……
  她从来都不是凉薄的孩子啊。
  成溪小学……阿成念的那所小学,就叫“成溪小学”,当时她发现这个巧合的时候,不知窃喜了多久啊。而现在,她竟然用当初的欣喜,去伤害另一个想要满心满意对她好的男人!
  小溪没看到旁边的高斐整个人都僵住了,良久才听到他缓缓的克制隐忍的语气说:“小溪,这所学校,是以你的名义捐建的,因为你在这里,理所应当命以你之名,没有别的意思。”
  小溪说:“对不起……我只是想,乱改学校的名字,不好。”
  对不起,原本以为可以隐藏得很好的刻骨不忘的思念,竟然这样轻易地□□裸地展现在你面前。
  
  ☆、第三十六章
  搬进新学校后的日子恢复了如常。不如常的是,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多了,学习的劲头足了,用梦想支撑,于艰难与困窘之中,蹒跚前行。他们很多以前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学,现在,他们说,他们要考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爸爸妈妈所在的城市。
  高斐时不时就会乱窜进山里来,带一些孩子们没见过的五彩炫色包装的糖,带一些孩子们缺稀的文具,带一些孩子们眼中稀奇的城里的东西,待那么三两天,说要监督小溪的教学质量,然后又匆匆归城去。鉴于此路是他铺,此校是他盖,小溪便放任了他的来来去去。
  可是,小溪,你是否敢承认,其实你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他的来,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在清苦的日子里他的陪伴?
  而高斐基本上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这交通不便物资匮乏的山区,他竟然神通广大地把一架名贵的黑色钢琴运到了山里,还作死地搬到了学校后面的一处小断崖上。
  断崖边上,黑色钢琴在清晨阳光的和煦照耀下,熠熠生辉。高斐坐在钢琴边,纤长好看的指尖滑过黑白琴键,悠扬的琴声倾泻而出,飘荡在山谷里。断崖下是一练清澈的溪流,从远处的山上而来。流水激荡在山石上,汨汨潺潺,和着钢琴声,美妙动听。
  旁边几个孩子睁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尚不懂得欣赏这悦人的音符。
  高斐弹到动情处,回过头来,微笑着看了眼小溪,又自我感觉良好地沉浸在自己演绎的美妙音乐里。清风拂过他细碎的刘海,吹翻他白色的衣角。
  小溪对他已经彻底无语了。高斐,能不能不要那么调皮,你见过有谁用钢琴弹《高山流水》的么?
  一曲毕,高斐朝身边一个有点羞涩的小女生魅惑一笑,问她:“觉不觉得哥哥特别像个王子?”
  小女孩更羞涩了,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几个小男孩大概是看不得这厮竟然这样大胆魅惑自己村的小妞,于是嚷嚷道:“你才不像王子,王子都是戴着皇冠,骑着大马的。”他们,对王子的理解,大概只停留在电视上看到的样子。
  小溪失笑,又不忘记损他。
  “高斐,你有点羞耻心好吗?就你这年纪,当人家叔叔都嫌老,你好意思自称哥哥?”村里的人都早婚,二十岁以上的基本上都已经当爹当妈了。
  高斐也不恼,说:“小溪,你就不能说点还听的么?我好心好意给你送来这么一架钢琴,山路崎岖,你说我容易么我?你没看见这些小孩渴求音乐的灼灼目光啊,你这老师当得太不称职了。”
  小溪点点头,招了招手,说:“来,孩子们,快谢谢叔叔。”
  然后那帮小屁孩就对高斐鞠了个大大的躬,甩着清脆的声音说:“谢谢高斐叔叔。”
  小溪掩面而笑。
  高斐对他们龇了龇牙。
  “这琴,怎么弄回去啊?”搬来的时候是琴行的工人帮忙的,难不成还能再请一次人家?
  高斐不答她,单手撑腮在钢琴上,样子幽深。“小溪,你不觉得这里很美丽吗?”
  嗯。可是跟搬钢琴回去有半毛钱关系?
  高斐忽然很有自知之明起来,他说:“小溪,我知道自己再怎么扮演优雅都不是你的王子,我只是觉得,在这样美的景里弹琴,肯定美妙极了。流水的清泠,琴声的悠扬,此曲本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一回闻,可怜我一个凡人竟然能……”
  此男子大概是凡间脸皮最厚者。
  没等他说完,小溪嫌恶地朝他翻了翻白眼,然后领着那帮小孩走下崖去了。
  高斐的花式手段把孩子们收服得妥妥帖帖的,男孩子和他称兄道弟,女孩子则怀揣着微妙的小心思,满眼崇敬。小溪根本都不用担心他在山里觉得无聊,因为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和几个男孩进深山猎野味去了,你都不知道他又在哪个村民家中蹭吃蹭喝的了,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离开了。他在山里的日子,过得可谓春风得意,风生水起。
  而高斐比较热衷的莫过于邀上村里几个青壮年到深山老林里狩猎野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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