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薛明花娘俩后,薛家又恢复了以往平静的日子,张桃花经过这件事整个人收敛了很多,最明显的是与杨梅一的关系,如果说之前她跟杨梅一相处好只是表面的功夫,现在她在鬼门关走一圈回来后对杨梅一算是交心了,她不会忘记,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是大嫂匆忙赶来抱着她让她坚持住。
至于薛明花,即使莫氏已经把她拿走的东西全部还回来,还多送了她两匹布料以示补偿,也没能消掉张桃花对薛明花一丝一毫的恨意,张桃花通过这件事,心里已经咬牙暗下决定,以后这个家有薛明花就没她,已经做好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
好在张桃花的孩子没事,但以后就更要小心注意了,杨梅一的担子一如既往的重,既要应付着家务加照看几个孩子,偶尔还要下地去帮大伙,更别说自己的切丝板,好在田木匠赶工也要一定的时间,杨梅一打算等开春过后再忙生意的事。
没过几天杨家出了一件喜事,杨兰一的亲事定下来了,还是王家那个小伙,这其中的波折自是不消说,杨伯志和高氏为这事都惹恼了杨家爷爷奶奶好几次,好在两老虽然还是不乐意,但也不是完全不讲理,人家爹娘都十分赞同,他们当爷爷奶奶死抱着不松口也没意思。
杨兰一的亲事就定在开春后,其实她才十五岁,从时间上来说亲事定的有些匆忙,主要是王家急着娶儿媳进门,高氏又不想错过这户人家,于是成亲的日期就定的比较早了。
杨兰一现在基本不下地,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家里绣活,绣绣嫁衣,杨梅一得空也会回去看看她,看看准备亲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这嫁在同一个村里就是有这种好处,有啥事派个人去喊一声就知道了。
这一天,杨梅一回到杨家的时候,高氏和杨伯志带着杨唯一去镇上置办物什还没回来,杨兰一跟她说起一件事,其实这事在村里已经不是秘密,只是杨梅一没有参与进去村妇们的八卦而已。
村里的李荷花在高府当丫头,果然被她当到鸡犬升天了,在高府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她一个乡下丫头能从众多女眷中脱颖而出成了高老爷最宠爱的小妾,或许她真的是有些手段吧。
听说前几天李荷花回乡了,李家摆宴席整整热闹了一天一夜,李荷花爹娘可是逢人就说自己的闺女多么有本事,要知道这高府老爷可是镇上最富有的,从他指缝流出的一点银子都够他们全家吃一年。更重要的一点是,听说高老爷跟县太爷还有点亲戚关系,以后有了高府这棵大树,他们在村里还不是横着走,看谁还敢欺负他们家。
杨梅一对此不以为然,这小妾就相当于是现代的小三,这种事有什么值得骄傲拿出来炫耀显摆的,说来说去还不是被利益熏昏了头,在荣华富贵面前,有些人是可以放弃一切的。
真是说些谁就到,杨梅一姐妹在唠嗑的时候,李荷花直接推门而入了,身后紧跟着一个面色黝黑的粗壮婆子,那气势看着比李荷花还要足。
很快李荷花的声音便响起,“哟,瞧把你们两个都愣住了,这是不认得我了?”说完便拿帕子捂着嘴做优雅状,只是那咯咯老母/鸡般的笑声出卖了她。
从高氏和荷花娘骂架之后,杨家跟李家几乎是进水不犯河水,如今这李荷花突然上门,要说只是单纯来问候聊天,那杨梅一这么多年的小言也白看了。
杨兰一是暂时被李荷花那身比上次见到更加鲜艳亮丽的衣裳晃了眼,心里疑惑,不就换了一件衣服,抹了些粉,咋这人就变化这么大呢,她就跟那些富家小姐似的,看着都贵气不少。
杨梅一可清醒地很,即使李荷花的妆画得再浓,衣服穿得再华丽,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那种大气和优雅可不是她学就能会的,从她的骨子里还是隐隐透出市侩和贪婪。
杨梅一站起来直视她笑道,“这可真是稀客啊,没仔细看我还真没认出来这是荷花。”
“放肆,我们李姨娘的名讳岂是你们这些乡野村妇能随便喊的,还不快快上茶。”一旁的婆子大声喝道。
杨兰一没见过这阵势,吓得一愣就要起身去泡茶,被杨梅一拦住了,杨梅一似笑非笑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这是乡野之地,又岂会喝得起你口中所说的茶,我们这里只有开水,怕是李姨娘看不上的罢?”一个婆子也敢吓唬她们,明明是小妾还自称姨娘,真是醉了。
婆子见这乡下还有人敢顶撞她,这是不把她们姨娘看在眼里,于是挽起袖子就要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被李荷花阻止了,“无妨,我不渴。”她今天来的主要目地还没达到,现在就动手多没意思,戏要慢慢唱。
她要自认为是姨娘那就是吧,“李姨娘,你今天上门来是?”没什么事就快走了还我们清净吧,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没人对你的发达感兴趣。
李荷花则是盯着杨兰一略带笑意说道,“我都进门这么久了,兰一妹妹一句话也没和我说过,这是恼了我罢。”说着状似被伤到了,用帕子抹了抹那并没有的眼泪,接着说道,“咱俩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似姐妹,怎料今天竟到了这地步,说起来……”
杨兰一听了还是一言不发,杨梅一懒得听她在这矫情,便出声打断她,“那些事都过去了,姨娘还说起来干嘛,你过来不会就是因为这事吧?”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李荷花不乐意了,见杨梅一老是插嘴,而且说的话句句都是针对她,拉下脸不喜道,“ 梅一姐,我和兰一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你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她说些体己话?”说着朝婆子使了个眼色。
留下兰一单独面对这个母老虎?杨梅一是说什么也不会干的,正要说话间,一直埋头的杨兰一抬头道,“姐,你先出去吧,正好我也有话要跟荷花说。”说着对杨梅一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杨梅一当然不放心,犹想争取留在这里的时候,一旁的婆子抓着杨梅一的手臂出声道,“杨姑娘,正巧我老婆子渴了,能不能跟你讨杯水喝?”跟人讨杯水喝那声音倒是大的要抢水喝一样,说着就拉着杨梅一的手把她给“请”出去了。
这边李荷花见杨梅一离开她们视线了,又恢复了满脸笑意,“兰一,听说你要嫁给邻村的庄稼汉,已经定了亲?”
见杨兰一点点头,她状似可惜道,“你说你当初要是没听你娘和你姐的,跟我一同去高府做活,如今没准你也是另一个光景。”停顿一下,她便继续说道,“你要跟我一起去了,咱两家也不至于闹翻,咱俩还像以前那样是好姐妹,你老实跟我说,你看我现在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你心里早就悔死了吧,现在你要是想通了,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杨兰一用激烈的声音反驳道,“我一点也不后悔,我当时要是跟你去了,我才后悔死了。”看到现在李荷花的嘴脸,杨兰一只有庆幸她听娘和姐姐的话是对的。
李荷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出声道,“不后悔?你知道你嫁给庄稼汉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天天在地里家里做活,用不了几年你就老得跟个老太婆一样,而我每天只要坐着就有人给我送吃的,这样的生活是你种几辈子地也不会有的。”
杨兰一沉默不语,觉得跟她已经无法沟通了,李荷花却以为她把人家说动了,再接再厉道,“兰一,你要跟着我去高府的话,到时候你好好跟在我身边伺候着,钱财吃食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让杨兰一当她的丫鬟,这是羞辱她们杨家最好的法子。
“你大白天的也在做梦呢,李荷花,带着你的丫头和婆子滚出我家,当你的小妾去吧。”
杨梅一推门而入,大声骂道。
杨梅一好不容易从那个婆子的禁锢中挣脱出来,也亏得自己力气大,结果一赶过来就听到李荷花这话痴人说梦的话。
这“小妾”二字可踩到她的痛处了,这里的姨娘和小妾还是有区别的,即使她现在得到高老爷的独宠,高府的长辈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一个乡下丫头当姨娘,高老爷只得把她收为小妾,其实就跟通房丫头差不多。只是李荷花为了让别人更高看一点,对村里人都说是姨娘,谁知道被杨梅一这么毫不留情地指出来。
李荷花怒气冲冲,临走时,放下狠话,“好,好,我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姐妹俩后悔,杨兰一,你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杨兰一。”
“荷花,变的不是我,是你。”待李荷花走远后,杨兰一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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