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不欢

第25章


撑船人摇头道:“谁让王善人的侄子,在京城做着大官。”
  大官?孔玉瑶冷笑一声,难道还有比天大的官,她又问“他的侄子是谁?”
  “王史大人。”老者压低了声音。
  公主虽然不谙朝政,对王史大人却也不陌生,乃是三品吏部尚书。三品官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担负着百官考核的重任,御周候出事之后,王史大人可没少在父皇面前嚼舌根。
  孔玉瑶想到此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扬声道:“船家,靠岸。”
  这位姚公子显然是要管官家的闲事,宁儿看在眼中,急在心上,连忙起身欲拦。岑壑却轻唤了声“宁儿”,示意她退下。
  船刚一靠岸,迎亲的队伍忽然停下。人群出爆发出一阵阵叹息声来。孔玉瑶上前一看,却见那花轿中骨碌碌滚下一个女子来,正是今日的新娘。
  那新娘头上的凤冠早摔在了地上,露出巴掌大的一张精致小脸来,白皙的脸上交错纵横的是斑驳泪痕,呜咽的口中还塞着一方帕子。再看那周身,皆被人用手指粗细的麻绳困了,细细密密地缠在大红的喜服上。这哪里是成亲,分明是上刑!
  新娘刚刚落地,便冲上去四五个披红的壮丁,将她强行塞回了轿子里。王善人忙道:“小心着点儿,莫要伤了小娘子。”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说这女子是今日一早卖身葬父的孤女,不想被那王善人看上。可这姑娘披麻戴孝,甚是不吉利,王善人干脆将她绑了,把喜服往身上一套,便强虏了姑娘回去。可惜那姑娘的老父,尸体还停在城东的残垣断壁之下。
  此时不过是下午,这位王善人还真是眼疾手快。孔玉瑶冷笑着摸出怀中偷袭岑壑未果的簪子,对着马上的新郎官便是用力一掷。所以人的目光都被新娘子引了去,只听新郎官“哎呦”一声,坠下马来。
  随从上去一瞧,哎呦我去!主子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竟被利器扎了个血洞,正在汩汩地冒着血水。孔玉瑶身旁的百姓瞧见这么个温和公子竟然出手杀人,大叫着“出人命啦!”四散奔逃。
  孔玉瑶还愣在原地,忽然被人牵住了右手,一路奔逃。待看清楚那人娇弱的模样,她笑道:“你放开我罢。”
  “还等着吃官司不成?”岑壑问。
  孔玉瑶环顾四周,“宁儿呢?”
  “殿后。”
  王善人乃是镇上首富,手下爪牙瞬时四散追捕。孔玉瑶心知今日之事过于冒险,却也不枉她这一回出宫。
  “岑壑,你站住。”孔玉瑶道。
  岑壑停下脚步,连连喘息。
  “今日之事,是我拖累了你。看在你救我这一回,我便不记恨你那洗脚之事……”孔玉瑶结结巴巴道,本想趁着宁儿不在好生报复他一回,可面对这般娇柔的公子,她竟下不了手。
  “你走。”孔玉瑶说罢,挡在他身前,迎着骑马追捕的一行侍卫,倒是束手就擒的模样。
  岑壑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按上她的肩膀:“后会有期。”
  孔玉瑶再次回头,便见岑壑消失的无隐无踪,不禁暗骂,“好个只顾自己逃命的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口口的居然是天-朝二字。
真是的,开个小玩笑都不行……太严格了。
  ☆、二八章 发荣滋长
  别看那王善人不过是个镇上的首富,爪牙却真心不少,各个孔武高大,策马而来。孔玉瑶方才既敢出手,此刻便也不会做个缩头乌龟。她双手叉腰,立在原地,倒是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
  来人在她面前列队驻马,为首之人翻身下马,腰间的长剑铿锵有力。孔玉瑶惊奇地“呀”了一声,却见这一列骑兵皆随着首领下马跪地,齐声高呼道:“属下护驾来迟,恭迎嘉宁公主殿下回朝!”
  孔玉瑶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狐疑道:“竟然是你!”
  方才四散奔逃的百姓聚拢在一处,皆欲一览嘉宁公主的芳容。原来嘉宁公主微服私访至廊水镇,看不惯那王善人的恶行,方才正是出手为民除害!
  再瞧王善人,脸上的血洞冒着红通通的血花儿,被骑兵队揪住摁在地上,整个脸皱成一团,一干爪牙也已跪地拜服。
  “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常年被王善人欺压的百姓大呼痛快,啪啪地拍着巴掌,对嘉宁公主为民除害之举连连叫好。
  不想身份在此时此刻被识破,时间既微妙又讨巧,教孔玉瑶无可奈何。她焦急地向人群中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想要找寻之人。这才叹气道:“你们起来罢。”
  “谢公主殿下。”为首之人站起身来,修长的身材覆以靛蓝的窄袖长袍,倒是有几分戎装的味道。
  数百米外的茶楼之上,岑壑与宁儿临窗而坐。宁儿蹙眉道:“我们何不走近去看。”
  岑壑摇头,“此人武功不弱,你我走近,恐被他觉察了气息。”
  宁儿不满道:“看那模样倒是个练家子,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岑壑轻轻呷了一口香茗,“兵部侍郎,齐皓。”
  说罢却见宁儿捧着茶盏笑得痴傻,岑壑不由好奇,“你笑什么?”
  “先前听闻世子与嘉宁公主两情相悦。”宁儿侧过脸,远远望着那站得笔直的女扮男装之人,“而今看来却是假的。”
  “为何?”岑壑问。
  “世子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宁儿小脸一红,却是窃喜,“毕竟单纯了些。”
  “你倒是了解。”岑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杯盏,“你且说说,兄长喜欢怎样的女子?”
  “聪明,内敛,有见地。”宁儿的瞳孔亮晶晶的,“最好能与他比肩!”
  “你可是说你自己?”岑壑打趣道。
  宁儿小脸更红,嘤咛道:“殿下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宁儿觉得那位嘉宁公主如何?”岑壑又问。
  “虽有些骄纵,却也有些担当。”宁儿伏在桌子上,埋起脸道:“大是大非面前,确有一国公主之仪。”
  “若是作为一国主母呢?”岑壑白净的面容迎上日光,像是望向遥远的天边。
  宁儿被这慵懒的日光晒得犯困,“殿下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岑壑摇头,“只是合适。”
  “这便是殿下与生俱来的责任?”宁儿心中疑惑,“真的是……好辛苦。”
  岑壑轻笑出声,再看趴在桌子上的姑娘,已经浅浅入睡。远处的嘉宁公主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上了马车,一双眼却仍然不时望向车外。
  岑壑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果然如宁儿所说,嘉宁公主毕竟单纯了些。
  孔玉瑶在马车中坐立不安。兵部侍郎齐皓不是一般人,他曾是父皇手下参军出身。父皇登基后,他又任禁卫军统领三年,而后调转至兵部,领了兵部侍郎一职。若说天家对齐皓的信任,却比现任的兵部尚书更甚。
  他是皇家最信任的得力近臣,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朝中酷吏。
  此时秘密派出齐皓,说明事情闹大了!孔玉瑶索性撩开轿帘,道:“齐皓,你又杀人了?”
  “嗯。”齐皓的声音低沉稳重。
  孔玉瑶心上一紧,“你……可是我那长宁宫遭了殃?”
  “下官只知奉命行事。”齐皓低声道。
  “你就是父皇的走狗!你做事可曾动过脑子!”孔玉瑶心生怒意。
  齐皓幽幽道:“下官的确是大陈的走狗,可公主做事又何曾动过脑子?”
  “你!”孔玉瑶气得紧咬银牙,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齐皓敢对她如此放肆。
  齐皓策马前行,只听马车中“咚”地一声,似是有重物敲击侧壁之声。齐皓唇角一弯,“公主三思,您若是受了伤,我这一班人马也要跟着掉脑袋。”
  “我不回去!”车中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像是愤怒至极的呐喊,又像无可奈何的发泄。
  天色将晚,尚书局的官员已经三三两两离开官衙,知言正在收拾书卷,却冷不丁被人轻轻揽住了腰肢。知言大骇,连忙挣脱那人,面色忽变。
  只见木讷的,面色泛红的太史冷修大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知言下意识退后一步,神色冷清道:“冷大人,您逾矩了。”
  冷修轻轻叹气,“我所说之事,你可考虑好了?”
  趁何子非身陷囹圄之际,摆脱他的左右,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可是她却从未想过这样做。知言摇摇头,“谢冷大人美意,我心中却另有考虑。”
  冷修的叹气声中难掩失望之情,“既然如此,陪我畅饮一番可好。”
  一个沾酒便醉之人竟然主动提起要喝酒,可见冷大人的确是心灰意冷,伤得不轻。知言便又点点头,“好罢。”
  临街的二楼酒肆,仍然是他们二人曾经喝过酒的那一家。彼时冷修心心念念要将她从御试中除名,谁知阴差阳错,二人此时却以同僚的身份再次相聚。
  冷修酒量不佳,三杯酒下肚已近眩晕。冷修的酒量差便差,酒品却也不甚好,上回醉卧内史府,今日便又醉了去。还一直拉着知言的手,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叨,“知言你有所不知,那御周候当真不是好人,你定要离他远远的。”
  “我知道。”知言安慰他。
  “你不知道。”冷修争辩道:“我看此番之事,便是他的……苦肉计,唔……”
  冷修话未说完,知言便端起酒壶,捏着他的下巴一阵猛灌。
  “咳咳……”冷修被凌冽的酒气呛得说不出话来,咳嗽了一阵,便软绵绵地倒在知言身上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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