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初吻给了谁

刘美丽目视前方，眼睛潮潮的，仿佛含着一泓秋水，她沉浸在回忆中，像是在与人倾诉，又像是在自说自话，神情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大漠落日般凄凉。
    林悦安静地听着，不忍打断她。
    她接着说道：“还没等我向那女人发飙，那女人却抢先一步问我是谁？我说我是黎云东的女友，那女人便狂笑道，‘你算是他什么女友啊！也不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脱光了丢到男人被窝里，也没有男人愿意要你吧！’我知道自己当时的模样很难看，因为好多天没洗过澡了，又没有休息好，一定很邋遢，可是那女人的话，实在难听，我就问黎云东那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那女人接话道，‘现在我才是他女友，你这个叫花子一样的乡下黄毛丫头还是滚回家里种地去吧！’
    “那女人竟敢如此羞辱我，我气急了，于是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狠狠地朝地上掼，黎云东很快拉开了我们，然后对那女人说了很多没出息的好话，劝那女人先离开，那女人瞪了我几眼，便气哼哼地走了，可是她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东子，我给你一天时间，赶紧让她滚蛋！否则，你就甭想在蝶恋花干了！’
    “那女人走后，我就问黎云东是不是真的要赶我离开？他答非所问，‘美丽，你先洗个澡，然后我带你去吃饭，回头再好好睡上一觉，其他的你就别问了！’可我偏偏固执，问了他好多遍，最后他终于点头默许了，我恼怒极了，委屈极了，不停捶打他，骂他没良心，大老远去寻他，为他吃了那么多苦，可是他为了别的女人，却要赶我离开，换做是谁，也会接受不了。
    “也许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又或者是因为这许多天没有吃好休息好的缘故，忽然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黎云东坐在床头，关心地看着我，嘘寒问暖，我不理他，只是流眼泪，过了一会，他说，‘美丽，其实我要你离开，也是逼不得已，那女人是蝶恋花夜总会的驻唱歌手，因为她和经理关系不错，所以我才能留在那里上班，而且我进了几次派出所，也都是她出面捞出来的，我欠她的，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我拼命摇头说，‘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不就是一份工作吗？离了她还可以再找啊！我现在来了，就不打算再离开你了，说什么都不可以，你欠她的恩情，慢慢还她就是了，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也可以出去工作……’我还没有说完，黎云东就打断了我的话，他坚持让我离开，我死活不依，最后他说，‘你现在睡的这张床，还有这房子也是那女人花钱租下的，我现在没钱，离开了她，我就会露宿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不怕吃苦，可是黄毛强，豁牙顺他们还都跟着我呢？我不能让自家兄弟也跟着吃苦受罪啊！’
    “不管我怎么哀求，如何低三下四，黎云东执意要送我离开，于是第二天，他送我到了火车站，帮我买了车票，可是在临上车前的十分钟，我后悔了，我不能就这样走掉，我不能把黎云东让给那个女人，云东哥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我坚定了这个想法，便决定留下来，其实我是偷偷留下来的，连黎云东我都没有告诉，那天我坐在广场上想了很久，想要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我就必须要有份工作。
    “想要把云东哥抢回来，我就必须要除去那个女人，这个念头在我心里一旦浮现，便不会再改变，于是我就先找了一份工作，一开始在饭店洗碗，后来又当了服务员，在那期间，我认识了一个当地的混子，道上的人都称呼他卷毛虎，他的手下都喊他虎哥，他对我很好，还说喜欢我，想让我做他马子，我不愿意，他也没有强求，一如既往地对我很照顾，两个多月后，我告诉他，我说我想除掉一个女人，他连眼睛都没眨，爽快地就答应了。”
    听到这里，林悦只觉毛骨悚然，想着刘美丽对于情敌也太狠了吧！但以她霸道野蛮的性格分析，她有这样的念头似乎又合情合理，可她还是一个花季少女啊！怎么可以凶残到这种地步？都是爱情惹的祸！
    刘美丽完全没有主意到林悦的表情变化，接着说道：“我将那女人的外貌特征，在哪里工作都告诉了虎哥，虎哥当即就派人去蝶恋花打听，几天后，都市日报刊登了一则新闻，说是一个女人醉酒后，不慎从十层楼的天台坠入楼下，当场死亡，从血肉模糊的照片上，我一眼就认出是那个女人，我笑了，那一刻没有什么比看到这个新闻更令人开心了，为了报答虎哥，于是我陪他睡了一夜，我是自愿的，我没什么可以付出，也只有青春的身体了，因为我不想欠他什么。
    “除掉那女人后，我便去了云东哥那里，这次他没有理由再赶我走了，所以我们就生活在一起了，他继续在蝶恋花上班，我便在蝶恋花做了一份专管销售啤酒的工作，可是好景不长，没想到一个多月后，我妈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撒谎说我爸爸生病住院了，要我立刻回家，我信以为真，就跟她回来了，回来后，我才知道上当了，但我始终想不明白，妈妈是如何知道我在深圳的地址？”
    刘美丽转过脸看了看林悦，林悦一下慌了，手心都握出了冷汗，心说：“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抢走黎云东的女人，如果她知道黎云东在圣诞节的时候还给我写过信，不晓得，她会对我做什么！”
    想到这里，林悦想离开，最好立刻离开……
    就在林悦想要离开时，只听刘美丽似笑非笑道：“我问了我妈，也看了那张信封，那是黎云东写给你的，我知道他心里还放不下你，其实男人就是那样，得不到的总觉得是最好的，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今天找你过来，就是想给你说说话，不是来找茬的，我也知道你心里已经没他了。”
    她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在林悦听来，分明透着一股威胁恐吓的味道，她将那女人除掉的故事说出来，不就是在向自己发出警告吗？你林悦甭想和我抢男人，因为和我抢男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用她多此一举，巴巴地跑出来讲了一大堆，其实林悦早已把黎云东从内心最柔软、最多情的地方剔除出去了。
    片刻后，刘美丽又说道：“过两天，我还会再去深圳，不管家里如何反对，我都不会放弃和云东哥在一起的机会，你会祝福我吗？”
    林悦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真诚道：“祝你们永远在一起！”
    是的，这是林悦内心最真实的声音，黎云东与她而言，已经是曾经沧海，覆水难收了，她没有恨，没有怨，那些痛彻心扉的痛，已经被岁月消磨掉了。
    残留的不过是微醺的小伤小痛罢了，而这些小伤痛，早已微不足道，她终于从这段感情的泥潭里走了出来，并且她深信自己的将来会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
    一年一度的黄岩大会在冬日的暖阳下拉开了序幕，附近村庄前来赶会的村民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会上有临时搭建的包子铺，有卖烧饼狗肉的，也有卖米线烫面的，有杂耍卖艺的，也有摆地摊套圈的，总之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花样百出，应有尽有。
    人山人海里，王珺瑶穿梭来去，为的就是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陈子恒了，这对她来说，实在煎熬，自从她和他好了以后，相隔一个时辰不见，都会神不守舍，何况一个星期呢？
    不过今天她能出现在黄岩大会上，却是寻死觅活地哭闹了半天，她的父母才点头应允，但两位尽职尽责的家长始终不放心，于是他们便陪同女儿前来，为的就是怕她再见那个农村的穷小子。
    只要能出来就好，哪怕只能远远地看一眼陈子恒也是好的，这些天，她茶饭不思地想他，辗转反侧地念他、盼着他，那么他一定也是如此这般地想着、念着、盼着她吧！
    会上人太多，摩肩接踵，想要寻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她寻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父母奇怪地问她：“瑶瑶，你哭闹着要来赶会，却什么都不买，到底在找什么呢？我和你爸跟着你上蹿下跳，也都累了，就不能停下来休息会吗？”
    “我在家憋屈这么久，就是出来凑凑热闹的，你们若是累了，就先回家吧！我想再逛会。”王珺瑶生气地回了一句，能不生气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要被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太烦人了！
    父母却坚持不回去！他们出来的目的就是对她严防死守，就算再累再辛苦，两位家长也是铁了心要将监视的任务进行到底了，王珺瑶只能摇头叹息。
    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就在王珺瑶苦于寻不到陈子恒的时候，她忽然感应到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某个角落里已经在注视她了，于是她听从了感应的信号，抬眼望去，终于在一个高坡处看到他了。
    他站在那里，帅气的发型一丝不乱，俊美的脸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在他们的眼神相遇的一刹那，不用千言万语，就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诉说，不用牵手拥抱，就已经胜过了牵手拥抱的温暖。
    在这拥挤的人潮中，在这喧哗的纷扰中，她终于寻到他了，她知道只要用心寻找，那个人就一定会找到，因为他们的心彼此牵挂，哪怕天大地大，只是远远地对望的一眼，便是海角天涯。
    就只是那么短暂的几秒钟，他们似乎已经完成了情定三生的承诺，时间不早了，父母又在催她回去，她懒懒地应了一声，便跟着父母离去了。
    父母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慢腾腾地走着，一再回头去看陈子恒，陈子恒随着她的移动也在移动，两个人相隔了数十米的距离，却只能远远地对望，有时会被障碍物阻挡，她就会着急，但很快他又出现了。
    傻瓜！她在心里笑他，他也在笑，很傻很幸福地笑着……
    几天后，王珺瑶寻了一个机会从家里偷偷地溜了出来，她受够了像是关禁闭一样的日子，便决定离家出走，在离开的时候，她很想见一次陈子恒，却又怕逗留太久，会被父母发现，于是只能狠下心独自走了。
    她是一走了之了，家里却闹翻了天，当父母发现女儿不见时，立刻就慌了，四下里寻找不见，后来又去了学校，问了老师同学，都说没见到王珺瑶，又拉着林悦问了半天，林悦也摇头说不知道。
    珺瑶妈立刻意识到女儿很可能是被那个穷小子拐带走了，可是那个穷小子叫什么？家住哪里？她丝毫不知，于是又问林悦：“林悦啊！阿姨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不会撒谎，也不会隐瞒，你看瑶瑶不见了，我和你叔都急成啥样了，你能告诉阿姨那个经常和瑶瑶在一起的男孩叫什么？家住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