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迟迟归

第11章


  他想不明白冯家有什么事儿非她不可,正为这发愁,却见leif面露暗喜走进来:“告您一好消息。”
  姜戍年看着他,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真是一好消息!”
  他放话:“说吧。”
  “冯丁垣您记得?就那冯沐川他爸,前儿个晚上去世了。”
  他拿着水杯的手顿住,蒙了有片刻:“你他妈有病吧,这算什么好消息。”
  Leif比划俩手指头:“融资那事儿不是不太地道么,人死了不就少了一障碍?至于冯殊阮,就是一丫头片子,再能耐也没办法,听说冯丁垣躺病床上还活着时就签了冯沐川给的协议书,那玩意儿更不地道,她签了字儿就意味着一分钱捞不着,你说她傻不傻。”
  话音将落,只闻砰一声响,姜戍年将水杯重重搁回桌面:“草,不早说。”
  说着拎了衣服就准备走。
  Leif问:“哪儿去?”
  “葬礼。”
  Leif跟在他身后,脑筋转得极快:“你对冯家那姑娘有意思?”
  他没理他。
  他自顾自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就说你这段时间不对劲儿,原来是因为她,这怎么行,全天下那么多姑娘,你看上谁不好偏看上她。”
  他已钻进车里,不耐地问:“她怎么了?融资那事儿是冯沐川搞鬼,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Leif急:“你这么想,她也这么想?她只知道是她哥串通外人把她家财产瓜分了,你帮她哥把她弄得身无分文,搞不好还会亲情决裂,她本就无父无母,现在冯丁垣死了,冯沐川又一心想赶她出门,你觉得她不会怪你?”
  他面色沉了沉,一言不发开着车。
  Leif又看了看他,更加恨铁不成钢:“要只是玩玩儿也罢了,明知对方什么来路,还把自己搭进去,我可没想到你头一回用心,竟栽了这么大一跟头。”
  他忽然加速,脸色暗沉像暴风雨前奏。Leif识相不再说话,却止不住地摇头叹息,在内心深处跟自己对话:有句名言叫什么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看你这回是真栽了,指不定会把这么多年欠姑娘们的情统统补回来。
  灵堂外是晴朗的天,冯殊阮穿着一身黑,齐肩的发扎在脑后,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如出水芙蓉,清秀得不像话。她站在祭奠台的烛火旁,和冯沐川一起招待来往的客人,沉郁的脸上没有丝毫泪水。
  姜戍年和leif一前一后上香,他目光灼灼看了眼婷婷袅袅的姑娘,那双灵动的眼睛一如既往澄澈清明,却再无往日的奇异光彩,便蓦地心中一紧,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这天虽然见上面了,他却没机会和她说上话,又过了几天倒是约了冯沐川见面。在前门西侧茶馆,点了两盅盖碗茶,要了份雪花酥和驴打滚儿,舒舒服服往圈椅上一坐,喝起茶来。
  冯沐川到时,一层大堂正表演群口相声,麻溜儿的嘴皮子带动一群外国佬哗哗鼓掌。他推门进了包厢,姜戍年抬头,伸胳膊招呼:“坐。”
  他依言坐下,嘴角含笑:“怎么有空找我喝茶?”
  “公司运转不错。”他说,端了茶敬他,“谢谢您。”
  冯沐川坐着没动:“不客气,你也帮了我一大忙。”顿了顿又笑着问,“大老远来就为了这事儿?”
  他喝口茶,慢悠悠道:“听说你忙着把你妹嫁出去?”
  冯沐川嘴角的笑意更深:“怎么,有意接手?”
  他耸了耸肩:“人刚过世,你这么着急怕是不大合适。”
  冯沐川也打太极:“合适不合适,都是我的家务事,不劳您费心。”
  他想了想,拎了壶给自己添水:“她嫁谁都不合适,协议那事儿迟早曝光,到时官司缠身不说,还两败俱伤,最稳妥的是把她交给熟悉的人,两家你来我往,她察觉不出什么,钱也还是你的。”
  冯沐川没有立时吭气,看了他一会儿:“又不是谈生意,这么感兴趣?”
  他说:“怕你俩打官司,影响我利润。”
  冯沐川高深莫测地笑:“你知道她嫁谁最不合适?”姜戍年没接话,他就那么看着他:“全世界就你最清楚我家这档事儿,把她交给你,不等于卖了我自己?”又说,“别人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可清楚,你姜戍年不干没利可图的事儿。”
  他冷笑:“我看不出这事儿有什么利可图。”
  “你清楚整个过程,利用这反将我一军,回头再娶了她,这一大笔钱可就都是你的了。”
  都说冯沐川城府极深,他今儿可算见识了,原来这事儿还可以这么办。却问:“既然迟早真相大白,她嫁谁谁都可以反击你把钱抢回去,你又何必只防我?”
  “从我手里抢食物,别人可没那本事。”他笑着说,“你有两下子,又唯利是图,不防你防谁,难不成你真喜欢她,想娶她?”
  他想了想,淡定道:“还真是。”
  冯沐川笑容放大:“那更不能把她交给你了。”
  表情连同语气,都摆明了不信他。其实姜戍年方才的表态还真是一说辞,他并没想过结婚,也弄不清那喜欢是真还是假,只是不想那姑娘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
  再说姑娘那头,也出现一麻烦事儿。自从冯丁垣过世,何冰寒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葬礼当晚就搁她家门外守了半宿,她也睡不太着,就着星星看月亮,蓦地发现楼下砂岩花盆跟前站了一人。于是下去,俩人像多年前一样沿湖边遛弯儿,夜凉如水,她走着走着脑子也不太灵光,总感觉像回到以前。
  这何冰寒原是冯丁垣司机的儿子,长相沉静忧郁,为人谦逊有礼,沾着冯家的光,不少名门望族对其略有耳闻,其实归根结底是因其颜值爆表,总让人留意。他的性格随了他的长相,沉静如腊月飞雪,偏又傲气冲天,谁也不服,但无奈出身有限,总有人和事叫他不得不低头,于是整个人更加沉郁,后来喜欢上冯家大小姐,便把那份忧郁融化进骨头里。
  他想给她最好的待遇,想请她吃最贵的饭,带她看最美的景,尽管为此捉襟见肘,尽管冯殊阮一再强调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待在他身边,可他总觉得只有坐拥大笔财富,才配拥有她的资格。事实证明,他为了心目中的财富可以舍弃心目中的爱人,可见金钱战胜了爱情,可怜冯殊阮富可敌国,却败给了她最不在意的人民币。
  至于何冰寒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反退而求其次追求乔夏雪,其实有三原因,一是他想当然认为冯丁垣不会同意他追求冯殊阮,二是他爹病重,多年积蓄全用光了,恰巧乔夏雪因为他的颜值爱他爱得要死,从而无止尽地投资医药赞助,而冯殊阮是天生不被把控的姑娘,她博爱烂漫,喜欢探索世界,也爱享受孤独,有谁没谁照样生活精彩,三是说不来为什么,他面对冯殊阮,总觉得不如人,自卑情绪作祟,甚至能让本来忧郁的他更加忧郁几分,大概忧郁到极致人也受不了,他索性不受了,找个让心灵安稳的姑娘过日子吧。
  却没想到,他和乔夏雪在一起后,冯殊阮申请出国到战地采访,一去就是三年。他以前从未真正得到她,也不觉得失去过,等人走了,才知道什么叫失去。三年来,他待在乔夏雪身边,看的是中东新闻,关注的是中东特产,原来心心念念会让一个人魂不守舍,他以为等她回国,安全了,他就不会那么牵挂,可等人真回来了,他何止魂不守舍,简直灵魂出窍。
  ☆、第十三章
  这儿环境好,深夜还能听见蛐蛐儿叫。他俩走在湖边,影子被拉得老长,像多年前每个学琴归来的夜晚,那会儿他总替她背着琴,安静地在她身边走着,聊到好笑处他也会展颜一笑。看着他笑,她就觉得周围的草都重新发芽了,生机勃勃让人兴奋不已。
  “这几年你过得好么?”
  她的声音很轻,何冰寒听得清楚,却一直保持沉默,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过了会儿,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他说:“不太好。”
  她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俩人恢复沉默,又走了一阵,何冰寒问:“他对你好么?”
  冯殊阮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没说话。他心口蓦地一疼,喉头发紧再不想问什么。
  连续几天何冰寒时不时总来找她,也不多说什么,就那么安静地陪着。她本就难过无处宣泄,还应付前来凭吊冯丁垣的亲朋好友,乏了跟着他走一走坐一坐,反而平静许多。
  她知道这事儿不太妥,给乔夏雪知道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俩人本来没什么,倒弄得有什么似的,可她无法抗拒,三天之后她甚至盼着他的到来。
  与此同时,冯沐川已打好算盘,冯丁垣过世前他想把她嫁出去,至少保她有个地儿可住,可这姑娘性子拧,又特有主意,不受他摆布。冯丁垣过世后,更不可能和她提嫁人的事,他索性放弃了,准备打铺盖卷儿走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要说这冯沐川,可真够狠的,自己贪财,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他一样贪财。他把旗下过半的产业转到欧洲,却跟冯殊阮说要去南非开矿,临行前还叫保姆把她的个人证件交给她,冯殊阮纳闷:“这东西放家里好好儿的,突然给我干什么。”
  他语重心长地说:“以前爸在,有人替你操心,我这一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这些东西你自己收拾好,保不齐什么时候需要。”
  她并不在乎,却依言收好。
  当天晚上,姜戍年接了一电话,leif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我草,这冯沐川真他妈不是人,头七刚过就潜逃了,什么都没留下,连房都卖了,那傻妞儿还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今儿晚上可连住的地儿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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