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人的目击者

第34章


 
  “我去调查将箱子运去I町的人。” 
  “多多有劳,就拜托啦。” 
  “阿伊子会在哪里?” 
  “已经请了警视厅协助,从昨晚起便布下了警戒线。我认为岚铁平和阿伊子在一起了。” 
  “从‘皇冠滴流’留下的人那里,什么线索也没有得到?” 
  “没有。岚铁平收拾得很干净。他留下了堪称标准的饮食店。” 
  “但这么一来我们究竟弄明白了什么了呢?”刑警自言自语道。 
  从I町的峡湾海底处,捞上来的不是阿伊子的尸体,而是手枪,这着实令笛木吃惊不小。为此,他还来不及细想那些手枪在事件中起着什么作用。 
  “岚铁平,”检察官说道,“他干的是出租手枪的营生。某人企图犯罪,岚便租枪给他。完事之后,手枪马上回收到岚手上。如此而已。无论怎么找, 肯定找不到凶器。他们是谋划好了的。他们没有把重点放在不被发觉,或者不被抓住。他们的目的只在于即使被发觉、被抓住了,也将是证据不充分。事情的发展果 然如他们所料。警方似乎太注重凶器和动机了。而他们则来个釜底抽薪。” 
  “但这么一来,眼下岚铁平也好,卓造也好,只能说他们是不法持有枪械而已。” 
  “这一点还要多作一些研究才说。为难的是,仓岛二郎死了。而我希望以杀害新海的罪名起诉岚铁平。” 
  “仅就从仓岛二郎的抽屉里找到塞入毒物的药片,不能成为岚铁平杀新海的证据吧。” 
  “事到如今,除了逮捕岚铁平之外别无他法。毒物也好,你发现的手枪箱子也好,还不能直接地与岚铁平挂起钩来。所以,如果岚铁平不逃走。而是没事一样,我们无奈他何。那家伙这一循形,对我们而言反而是好事。逃走正是一种自白。” 
  笛木刑警正要走出检察官的房间时,检察官叫住了他。 
  “笛木君!” 
  “噢。” 
  “我将自己的事业前程押在这个案子上了。我感到岚铁平此人,是迄今在我面前出现过的最大的敌人。” 
  “……” 
  “拜托啦。” 
  笛木刑警在高山的注视之下,感到自己的血正往头上涌。检察官说将事业前程押上了,是常有的事。促使他说出这番话的,很明显是担心着阿伊子的生命安全。 
  笛木关上房门,声音大得足以吓人一跳。他发觉自己处于兴奋状态。但他仍然急步走过地方检察厅晦暗的走廊。他知道自己是在生气,而不是兴奋。 
    
5
  笛木刑警必须再次返回到最单调、回报甚小的工作之中。如果被捕的保原卓造能松松口,弄清那个木箱运往I町的途径,笛木的压力就相当轻了,但 是,卓造仍旧是守口如瓶。不能等待他的口供了。从那天起,笛木请求涩谷警署派两名刑警前来支援,依次核查“皇冠滴流”所在的涩谷一带,和岚铁平租借了房间 的麻布广尾附近的运输公司,时间是去年10月前后,目的地是伊豆的I町。一个沉重的、类似苹果箱的木箱。线索仅此而已。也有可能经铁路运送,铁路方面交由 其他刑警来办。 
  在涩谷的查对没有任何线索。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运往I町的物件,但货主和收件人查过都与事件无关。到了第三天情况依然。岚铁平和阿伊子同样 下落不明,二人已离开了东京的看法更有力了。卓造仍不松口。笛木刑警的绝望感与日俱增,到第四天起,他开始到广尾一带溜达。与涩谷不同,这一带很少运输公 司。似乎只能认为这一带没有合心意的运输公司,岚铁平就从另一处完全没有关系的地点发出货物,或者用特别的方法由货车托带去的。 
  然而,笛木没有放弃。对于在街上行走着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是考虑自己的生活或乐趣的一天,但对笛木刑警而言,他能感觉到刑警们在一种特别的 紧张之中行动。一切在按计划进行,他顺道到派出所去喝喝水,值班员警和他打招呼:“辛苦啦!还没有查到吗?”年轻的警官问这位老刑警。 
  古寺的山门前有一家运输公司。笛木走进去时已是他从I町回来的第七天了。 
  “从去年九月底至十月,有向伊豆的I町发送过货物吗?”刑警问道。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掠过店内正在使用的小型货车和三轮卡车,对其数目已经心中有数。 
  “I町嘛。”中年的店主略一思索,说道,“没有啊。这附近的客户很少有去那么远的。” 
  “是么。这附近于运输的还有哪些?”“我想起来啦。”店主此时说道,“送得远的也并非完全没有。不是去I町的。” 
  “噢?” 
  “有送往宇都宫的。” 
  “是宇都宫啊。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今年的三月底吧。” 
  “不是一个苹果箱子之类的吧?”刑警的劲头并不大。 
  “是搬家。一个女人。” 
  “女人?——是三月底的事情……”刑警紧张起来。他脑海里浮现出长冈阿伊子。三月底,与新海菊江向检察官报告阿伊子失踪的时间相符。 
  “用什么发运的?” 
  “三轮卡车。” 
  “记得那女人吗?” 
  “是在晚上来交涉的。她和当值的山田约好,第二天便到那女人处取行李。所以我没有见过她。” 
  “山田此人呢?” 
  “他……”店主支吾起来。“死了。” 
  “死掉了!?什么时候?” 
  “他住了一晚,回来之后不久的事。” 
  “死因呢?” 
  “是心脏麻痹。” 
  “平时他是心脏不好的吗?” 
  “完全没有。干我们这种活儿的嘛,心脏应当是健康的。不过,心脏麻痹这种事情,即使是健康者也会突如其来地碰上的吧。” 
  “肯定下葬了吧。” 
  “那边寺庙里有他的墓。” 
  “他的家人呢?” 
  “有一个老母亲。” 
  “给我住址!”笛木急促地说。 
  就好像是为了找手表,却发现了失落已久的车票夹子的事情一样,笛木竟碰对了。他从运输公司的店主那里问到了山田司机的住处,去见过他的母亲。镇上的医生开列了山田的死亡诊断书。直至埋葬为止的手续齐备。去问过医生,答称并无可疑之处。 
  困难的是运输公司没有当时的文件。突然应那女人的要求前往宇都宫,返回来正要填写记录卡时,人却死掉了。所以只知道宇都宫这个地点,具体何处无从得知。费用是先付的,无须再来交收。店主也好,其他司机也好,都没有见过那女人的面。 
  笛木返回地检,向高山检察官报告了情况。 
  “那个女人是阿伊子。”高山也指出了这一点,“松山君,给宇都官方面打电话,将三月底以后租借房子的人一个不漏地查一遍。笛木君,你去宇都宫。我来办手续,对山田司机的骸骨进行鉴定。” 
    
6
  笛木刑警在宇都宫的闹市区旅馆租了个最便宜的房间。房间在二楼,只有北面有窗户。窗下是个园子,三个女服务员正在晾裕农。她们有穿和服、撩起底襟的,也有穿裙子和白色短罩衫的。穿白罩衫的女服务员胸脯高耸,引人注目。她长得虽不算漂亮,但青春迫人。 
  笛木膝上摊开了一份体育报。他吃完了早饭,正打算看报纸。 
  两大联赛隆重开幕的大字标题和照片出现在报纸上。上院队今年首战告捷。笛木因尚未习惯阅读这类报道,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知道了矢后七郎的状 况。结果是矢后没有出现在首发名单。名叫梅岛的球员守一垒,在第七回合,矢后作为替补击球手上场,三振出局。矢后替换的不是梅岛,而是投手,所以没有参与 防守。 
  刑警大体知道这些情况之后,便会上了报纸。此时,刚才见到的那名穿白色短罩衫的女服务员带了一名客人过来,是宇都宫警署的刑警。 
  “有什么进展吗?”笛木问道。 
  “三月底从东京来此租房的有三人。二男一女。名字恐怕是假的。” 
  “那女子现在仍在吗?” 
  “据说四五天前有一名男子来访。” 
  “正是他。” 
  “不过,那男子来过的翌日,二人便外出没有回来。” 
  “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是的。要看房间吗?” 
  “我想看看。但是,那两个人——也就是男的,有杀害那女的的危险。在此情况下他们外出的话,估计会是些什么地方?” 
  “如果从这里去,就是日光、鬼怒川吧。——他们不是去情死的吧?” 
  “不是情死。是谋杀。” 
  “……” 
  对方沉吟起来。笛木觉得仿佛已过了漫长的时间。字都宫的刑警这样说道: 
  “如果光是谋杀,是无处不可的,但您的意思是说,杀人之后便于隐藏尸体的地方吧?” 
  “一点不错。” 
  “只有一处地方可以考虑。”对方说道,“往东走约30分钟之处,有个叫大谷的地方。是出大谷石的。你不知道那里的采石场废坑的情况吧。” 
  “请带我去吧。”笛木说着站了起来。 
  旅馆门外停着吉普车。脸颊承受着强劲的风,苗木在想,阿伊子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吗?似乎一而再地落了后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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