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勤

时节已至深秋，天气格外凉爽，风起时带着丝丝寒意。
    村东日头才刚冒出尖儿，小村附近山口的凉亭边便来了两个行路匆匆的身影，一大一小，正是楚狂和巫可馨两人。
    “哥哥，我们这里的山里面是不是也有大老虎？”
    楚狂扬起手臂往山林深处指着道
    “两年前在那边见过一只，我把它揍了一顿，不过也被它挠了好几下，幸好爷爷及时赶到，把它赶走了。两年没见着它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你现在能不能打得过那只老虎？”巫可馨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
    “本来呢，我是要比老虎厉害一点点，但是多了你，我就比老虎差了那么一点点。”楚狂一本正经的答道，然后在小丫头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大笑着向前跑去。
    “为什么呢——啊！你居然说我是累赘，看我不打你！”巫可馨迟疑了小下，立刻反应过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呲了楚狂一眼，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
    这还是楚狂第一次带巫可馨往村外来，平日里是绝对不许的。
    这山上能伤人的野兽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如果没人看着，小娃儿独自进了山多半是要一去不复返的。
    巫可馨也算第一次走到村子外头，以前最远也就在村外小河桥边和裁缝店的小姨娘一起洗过衣的，这次却是过了那座小桥，又走了五六里路了。
    “哥哥，这就是你的武功秘笈么！”巫可馨兴奋地挣开楚狂牵她的手，爬到凉亭的座椅上仔细地打量凉亭的四根柱子。
    柱子上歪歪扭扭地刻画了许多图案，看上去像是些小人在做些动作，小人儿的形象都十分逼真可爱。曹掌柜可是常说武林高手就是用这种方式留下自己的功夫的。
    “是啊，这就是爷爷传给我的武功秘笈，你今天也可以学了。”
    楚狂乐道，这也是楚狂此次带小可馨出门的目的，这个小姑娘也到了自己当初学艺的年岁，看她平时的表现，到时自己肯定是躲不开的，那还不如早些教她，让她小小的开心一下。
    柱壁上刻画的图案确是老猎人当年留下的，不过那仅仅是第一课而已，而且光是这一课，楚狂便历经了无数艰辛。
    ——
    那年楚狂才六岁，比现在的巫可馨还小上几月，长得非常可爱，而且天性活泼好动，不肯服输，在小娃儿中是出了名的剌头儿。
    那一年老猎人也刚刚来到村子，他不苟言笑，言行举止都流露出生人勿进的威严，连村长在他面前都有些敬畏。
    不过村中自从有了老猎人的加入，家家户户的餐桌上都丰盛了不少。
    这也让想在老猎人手下学艺的娃儿数量急剧增加。
    楚狂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或者说是第一个想要吃螃蟹的人。
    百家饭的规矩——劈柴，挑水，洗衣，做饭，扫屋，搬物，推拿，待客，帮活，学艺，一共九种活儿，做一样便可以换碗饭吃。
    老猎人的屋子就在村子的尽头，小河边上不远，于是楚狂寻了某天下午，担好了半人高的一大缸水，成功得到了和老猎人对话的机会。
    “爷爷，我——”
    “唧唧歪歪什么，快点吃，吃完了快滚，老子明天还要早起。”
    “额，爷爷，您能不能教我打猎，我想——”
    老猎人霍一声站起身，板着脸走到楚狂跟前。
    在楚狂吓的惊魂不定时，一把抓起楚狂的衣襟，提到门前抡开臂膀便甩了出去。
    楚狂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也不知在地上滚了几圈，整个人被摔的浑浑噩噩，挣扎半天都爬不起身。
    老猎人的院门口这时可候着许多的小娃，他们或站在院门外，或趴在院墙头，但都在观望着里头的动静，突然间见到楚狂莫名其妙被老猎人提着扔了出来，不由惊叫着围了上去，几个年岁大些的似乎还想打抱不平，不过老猎人凶神恶煞的脸在那一摆，唬得这些小娃没人敢上前讨不趣。
    楚狂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迷糊间看着这么多人见着了自己狼狈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火气直冒，冲着老猎人大喊，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哪里惹你了？”
    老猎人冷哼一声，眼睛微微眯起，大步走到了楚狂的面前，将楚狂的整个提起，眼神似刀剑一般直刺楚狂的眼睛。
    楚狂被老猎人那眼神刺得晃目，不由得将头偏向了一边。
    老猎人一声冷笑，咳出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呸，还以为你有种。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配跟老子学？早点滚蛋！”
    说完眼神往周围一转，小娃儿们个个都不敢抬头直视，仿佛见到洪水猛兽一般。
    只听见老猎人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你们也给老子记住，要是再来烦老子，老子就不像今天一样好说话了！”
    ——
    “曹先生，那个老人家太过分了，阿狂只是要学艺嘛，也用不着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啊。”
    楚狂摔得不轻，额头，掌心，膝盖都磕伤了皮肉，还有多处青肿。
    他的一干小兄弟只得将他送到曹掌柜的茶馆里头，一边看着曹掌柜为他配药，一边向曹掌柜告老猎人的状。
    曹掌柜先让小娃儿们七手八脚的把楚狂的伤口清理干净，这才将调好的药水用棉花粘了涂抹在他的伤口，他抬起头，脸上却带着微笑。
    “那老人家那脾气，你们居然也敢去惹他？”
    “但是那老人家本事大啊，您那天在茶馆里说山林里的野猪比老虎还凶，第二天那老人家就拖回来一头给大家打牙祭。”
    曹先生上好药，将楚狂的伤口用白布包起，看着一脸沮丧，沉默不语的楚狂。
    “对啊，那老人家比野猪可不知厉害到哪里去了，小狂，我问你，如果刚才是一头野猪撞你，你又会怎么应对？”
    楚狂刚想嘀咕老头又不是野猪，忽然眼前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
    “逃呗，还能怎么样，狂子又不是猎人”旁边的小娃帮答道。
    “对，逃避当然是一个好的方法，可以避免危险，但是——”
    “但是我如果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胜任猎人那样的活计。”
    楚狂握紧了拳头，有些欣喜的说道。
    曹先生见楚狂一点就通，心里也是高兴，又说道。
    “那老人家那么凶，寓意着猎人这活计会遇到的危险，遇到那些猛兽毒虫，讲理可是行不通的，他这么吓你们，也是在考验你们的胆量，如果这就被吓晕了头，可不是他心目中的弟子”
    楚狂一脸懊悔，平常村里长辈收徒有些小考验，自己是知道的，只是这次考验有些意外，自己怎么就退缩了呢，要是当时能勇敢的用眼神反击，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不过老猎人当时的眼神让他仿佛看到山瀑一般，眼睛都有种睁不开的感觉，就算有了准备，只怕也是瞪不过他的。
    曹先生洗掉了手上残留的药剂，拍拍楚狂的头慈祥的笑道，
    “那老人家肯出题考你们，证明他还是有收徒的欲望的，你们实在还小，我若不把这道理说与你们听，以你们现在的阅历实在是太难理解，少不得记恨他老人家，但是我告诉了你们这道理，却又比你们以后自己想通差了几分效果，而且说不定老人家那也会埋怨我，到时也有你们的难处。不过古人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心诚意坚，再大的难题，最终都会迎刃而解。”
    楚狂年纪虽小，但是做起事来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
    既然已经知道了缘由和方法，哪有不去做的道理？
    于是，伤口才包扎好，楚狂又站在了老猎人的门口。
    老猎人看了一呆，又一怒，一把抓住了楚狂的领子，几乎贴上的脸破口大骂。
    “小崽子，当老子不敢再打你是吧？”
    “打就打吧，你打死我我也是要学的。”
    楚狂咬着牙瞪大了眼睛盯着老猎人。
    “哎呀——”
    老猎人怪叫一声，将楚狂一转，一只大脚丫印上楚狂的小腚，楚狂立刻手舞足蹈地滚出了门外，刚扎好的伤口又绽出鲜红的血色。
    可是令老猎人诧异的是，这孩子居然飞快地爬了起来，末了又站在了自己的跟前，口中还大放厥词。
    “我一定要学，你继续打，打服了我我跟你姓！”
    不对啊，老猎人一阵诧异。
    他眯着眼盯着楚狂看了好一会，终于在绷带上发现了些许端倪。
    “那个姓曹的跟你说了什么？”
    “曹先生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就是想收徒弟的！”
    楚狂这么一说，老猎人哪能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想出的择徒方法被那破掌柜给泄露了出去。
    “姓曹的，我跟你没完。”村中里响起老猎人的一阵怒吼。
    “喂，你还打不打，不打就教我！”
    楚狂见老猎人连曹掌柜如此好的人也去凶，不由心中生气，也冲着老猎人叫喊。
    老猎人见状一愣，他虽然挺享受这种做恶人的感觉，但也得打着择徒的幌子，知道原因了还去打人，就可是虐童了，这罪名自己可承担不起。
    老猎人讪讪一瘪嘴，回身狠狠地将门一撞，在屋里头大叫道。
    “教个屁，老子教谁都不去教你！”
    楚狂也不是一个光受气的主，一屁股坐在门外。
    “我也跟定你了，你不教也得教！”
    自那以后，楚狂的生活居然就变得千篇一律
    每天老猎人天一亮就起，楚狂便天不亮就起，老猎人睡屋里，他就睡屋外自己搭的木板，老猎人拿着石锁什么的比划几手，他也自己做了个小号的跟着练，甚至老猎人进山，他也虎头虎脑地跟在后头，总之老猎人做什么，他也在后面跟着有模有样的比划。
    开始老猎人还想着捉弄一下楚狂，在山林里跑的飞起，或者找着隙大的坑跳，或者找了高的树窜上窜下的。楚狂居然也没有任何退缩，照做不误，即使摔得鼻青脸肿、鲜血淋漓也不叽一声，甚至有几次直接就晕在了林子里，若不是老猎人时刻关注着这小子，怕是得给野狼叼去好多次。
    而这样的生活一过便是一年有余——
    终于有一天，老猎人在进山之前将尾随其后的楚狂扯到了山下一处凉亭。
    “你牛！老子服你了！”老猎人毫不顾忌形象地靠在柱子上，一脸的不爽。
    也不等楚狂说话，老猎人又不通人情地又来了一句。
    “老子虽然服你了，但是老子还是不想收你做徒弟。老子现在看你顺眼，先教你点东西，学得好，继续教，学不好，你就不要再来浪费老子精力。”
    楚狂赶紧点头。
    老猎人走到一处空地，左手一摆衣褂，扎出了个极其标准的马步。
    “这个叫做马步桩，注意动作要领，两腿平行开立下蹲，脚尖平行向前，大腿和地面平行。”
    楚狂学样扎下，老猎户不知从哪揪来跟树枝，在一旁甩得啪啪作响。
    “你是要大便么？屁股给老子提起来！身子要直！挺胸收腹！”
    “掌握力量的平衡点，也就你身体的重心，而不是用你的膝盖去硬撑，马步最主要是锻炼这里和这里，回忆一下你每一次跳跃，每一次跑步，每一次走路时身体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感觉。”
    老猎人完全无视楚狂痛苦的神情，继续讲解，在提及位置时还用手很用力的拍了拍楚狂的股四头肌和股二头肌所在的位置。
    “现在站起来！看我做下一个动作！”
    “这个叫做颈屈伸……”
    “……平举……”
    “……引体……”
    “……平推……”
    “……扩胸……”
    ……
    老猎人的足足示范了四十九组动作，怕楚狂记不住，又找来一块尖石把动作示意图刻在了凉亭的柱子上，边刻还边嚷。
    “真丢人，奶奶的，画画还真不是老子能干的玩意，有空你去跟姓曹的学学，那家伙能把东西给画活了！”
    等老猎人磨磨蹭蹭地刻完，已经相当晚了，他仰躺在凉亭的椅子上边喘边道
    “还有最后一组动作，就是老子正在做的——喘气！”
    “爷爷，喘气也用学？”楚狂此时正在模仿小人动作，听罢轻巧地越过栏杆跳进凉亭，诧异地问道。
    老猎人仿佛就在等这一问，贼贼地笑道。
    “老子懂个屁啊！这些东西又不是老子发明的！就教给你的也不是原版，除了动作是对的，其他的都是老子胡诌的，你可千万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