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们儿,俺是土豪

第7章


鲶鱼头40多岁了,嘴巴很大,下颚很宽。他曾娶过媳妇,人家和他过了几天偷跑了。有人说他和那女人属相相克,有人说他把老婆打的要死要活,人家受不了才跑了。说啥话的都有,鲶鱼头一概不理。
  那年队里修水渠,铁头和鲶鱼头吵架的时候,铁头揭他的短,亮他的丑:“韩大垒,你连驴马都不如,就是个大王八蛋。“
  他转过脸对干活的社员说:“你们知道他老婆为啥跑了,因为他让老婆唆他下面的玩意儿。”
  村里男人看着鲶鱼头笑,把黏鱼头笑的脚底板起毛。有人接着骂他:“缺心眼,大傻叉,连猪狗都知道把那玩意儿往那里塞,你往人嘴里塞,连畜生都不如。”
  人说的多了,鲶鱼头急了眼,便和铁头打架。铁头当然不怕,兄弟几个一起打,鲶鱼头吃了亏。没办法,鲶鱼头见人就解释没有那回事儿,说铁头诬赖他,故意出他的窝囊。铁头见人都说是鲶鱼头亲口说的,一点也不冤枉他。
  铁头进一步证实:“他老婆跑后找我请假,要外出找人。我说你不说实话不准你的假。没办法,鲶鱼头才和我说了实话。”看人不信,铁头用手指指天,用脚跺跺地:“我要是说瞎话,死我的当头儿子,天打五雷轰我全家。”当头儿子就是大儿子,农村最看重的就是长子长孙,这是最毒的毒誓。咒赌到这个地步,村里人真信了。铁头敢拿他宝贝儿子的命来赌,不信都不行。
  没几年,铁头的儿子真的得病死了,才十二三岁,村里人又不信了,这事儿又成了无头冤案。
  琉璃和二歪进屋,几个人不打牌了。黏鱼头把嘴咧到了后脑勺:“你们两个孬二蛋来干啥,不回家钻被窝拱奶吃去?”
  琉璃道:“大垒叔,现在我胃亏肉,想弄点带腥味儿的东西,填填肚子。”
  鲶鱼头一脸的坏笑:“你找二歪他妈去,金格身上的肉香,那东西都能让你解馋。”
  胜利和二歪一起骂鲶鱼头,鲶鱼头不还嘴,就是干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饲养员刘德义在旁边起哄架秧子:“小叉孩儿去了能干啥事儿,把腿伸进去捣蒜啊?不是那回事儿。”刘德义的话引来一阵淫笑。
  刘德义是个70多岁的干巴老头,像个老猴子,一肚子坏水。生产队的麦秸跺盖在牛屋前,那是生产队牛驴一冬一春饲料,村里常有妇女蒯个篮子到牛屋来,偷点麦秸回家引火做饭。麦秸跺很快被薅去一半。
  铁头见了急眼了,骂刘德义,让他看住麦秸,不然开春牲口没吃的。刘德义对付这样的人有办法。他不骂人,不着急。遇到女人过来薅麦秸,不吭不响,从后面一把抱住女人,先摸上面的肉山,再摸下面的水窝。来偷麦秸的女人不是外人,单门独户的人家,女人没有胆子来偷麦秸,来的全是刘德义家族里的娘们儿。
  他不管不顾,侄媳妇,孙媳妇照摸不误。除了自己屋里的孙女和儿媳妇不摸,其他女人概不放过。女人们被摸了,红着脸,骂几句走开,从此再不来牛屋。刘德义落个扒灰的名声,麦秸却真的看住了。
  金河年龄比刘德义小,辈分却是兄弟,说话就没那么多讲究:“猴子哥,人家小孩过来玩,你那老叉嘴别那么损好不好?”刘德义身材相貌像猴子,人又精明刁滑,村里人叫他猴哥。
  刘德义道:“自古的习惯,嘴馋叉就浪。这么大一点不学好,就想着吃好的,以后没啥出息。”
  金河道:“呆一会儿你啥也不要吃。渴了,去牛栏里找个母牛喝牛奶,想吃肉找个母驴吃驴叉,别动其他脑筋了。”
  刘德义骂道:“不让我吃,你们都滚蛋,不能在这里弄事儿。”
  胜利在一边和稀泥:“别吵了,快点准备家伙吧。”
  金河道:“这几个小孩子怎么办?”
  鲶鱼头道:“来者有份儿,算他们一份。”又说:“咱们先把丑话说前头,今天晚上这事儿,谁要说出去,我日他妈一回。”
  琉璃和二歪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哪,金河把话叉开了:“你先讲个故事,讲完就动手。”
  黏鱼头摇扇子一样摆着手:“今儿个喉咙疼,说不出话来,不讲了。”
  金河说:“叫你讲你就讲,你还摆起谱来了。你讲不讲,不讲你姨父我把你栓到牛槽上吃牛料。”
  金河在和黏鱼头开始“骂大会”。骂大会是豫东开玩笑骂人的别称。骂大会一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叔侄辈儿。免一辈的不叫叔,却叫舅,叫舅的背后含义就是他爹娶了对方的姐或妹。当叔的该自称叔叔也不称,而是自称姨父。称姨父就是他娶了他的姨。当叔的骂他娘,骂他姨都行,其它的不能骂。乱骂就撕破脸,真干仗,因为骂大会翻脸急眼动手伤人的事儿多了。鲶鱼头辈儿份低,和金河不一家不一姓,就是个邻居辈儿,也就无所谓,反正怎么骂也不吃亏。两个人见面没有三句话正经话,便骂开。
  有人说,牛屋就是个酱菜缸,好人也给你染黑了。琉璃直后悔不该来,晚上的牛屋是老光棍的天下。
第七章 一枕梦黄粱
  几个人在自己的行李包上或坐或歪或躺,聚在火车站进站口那两棵槐树下,讨论下一步去哪儿。车站两棵树碗口粗,一个直,一个斜。斜树歪脖,那歪枝桠和另一棵树身连接,像一个人斜着身子,用胳膊勾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很亲密的样子。
  京城这么大,也没有个亲戚朋友,去哪儿?这对四个走出家门的年轻人来说,都是未知数。他们和出门时在雪地里奔跑的马车一样,看不到面进的路,摸不清南北方向,只是凭着心中燃烧的激情和美好的,低着头往前拱。
  槐树上落下几点雪,还有几片槐树叶。金黄的颜色,拇指大小,飘飘悠悠的落在几个人的身前身后。琉璃捡起一片一捏,边上碎了,中间还有一些柔软。
  沉默。旁边的行人匆匆而过,谁也顾不上看他们一眼。
  琉璃坐起来:“反正也没事儿,我们哥几个喷一会瞎话吧,也暖和一些,免得冻出毛病。你们想没想,我们以后往哪儿去?总得有点事儿干吧。”
  铁棍低着头,想了想:“我现在最想干的就是,有一锅刚出笼屉的白面馒头端过来,又热乎又喧和,让我放开肚皮随便吃,估计能吃20个。我最想去的地方是生煤火烧着热水的小屋,烤火喝水,弄快红薯在路子上烧着吃,这小日子才滋韵。”
  为民抢白:“再有个媳妇搂着睡觉,那更舒服。我们四个逃兵,逃难跑路,你以为是做生意赚钱?”
  金龙道:“我们不是逃兵,也不是逃难。《南征北战》里营长有句话,我们不是大撤退,而是战略大转移。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当官了,回去狠狠收拾刘铁头和何秃子。”
  “不知道何秃子的屁股怎么样了。这个老龟孙,吃了这么大的亏,知道是谁干的,估计能生吃了他。”
  二歪问道:“谁打的何支书,你们知道吗?”
  金龙笑道:“听说是胡萝头的部下,从云南回来了。何支书老师欺负人家的家人,他们悄悄回来收拾一顿就走了。”
  为民也在一边帮腔:“我看像。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完就走。肯定是武林高手,我要认识他们,就拜他们为师,跟他们去云南混去。”
  铁棍道:“对,我们这是闯江湖,练本事。要是碰到个武功高手,教我们一些绝世武功,我回去就可以收拾他们了。当然,最好是把何梅香抢过来,给我当老婆。她要不来,我在京城找,不排场的娘们儿也行,找不到大姑娘,弄个也凑合。”
  琉璃问:“你也要?”
  铁棍道:“那有啥?你们不知道,娶个最省心。不用播种就能摘果,不用流汗就能当爹,啥都是别人给你弄好的,不操心不受累,直接上任当老子,多省心儿。”
  为民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挣点钱,回家娶个好脾气又排场的媳妇,不惹我妈生气就行。一辈子不想多有钱,只要办事儿的时候不缺钱就行了。”
  二歪说:“你这是标准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倒是挺实在的。我也不想那么高,我知道我们家名声不好,我只要能娶上媳妇就行,不管长的俊丑,掀开盖一看是母的,然后安安心心跟我过日子,这辈子心满意足。”
  铁棍听后笑翻了身,还有点。二歪问:“你笑啥?”
  铁棍道:“你刚才说掀开盖是母的就行,我想起来鲶鱼头说的一个笑话。蜈蚣和蟋蟀结婚了,办完喜事,入了洞房。第二天一大早,蚂蚱过来了,问蟋蟀,昨天新婚之夜,挺舒服的吧?蟋蟀直甩头,嘴里狠狠的骂道:‘他娘的,别提了,要多窝囊有多窝囊。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夜,掰开一条腿不是,掰开一条腿不是,一直到天亮,把我快累死了,最后也没有找到哪玩意儿。”几个人放开胆子大笑起来,引来路人惊诧的目光。
  笑后就没话,一阵沉默。琉璃自言自语:“别看现在挨饿,我一来就喜欢上北京了。要是我们在北京有个家,多好啊。不用回兰封县种地了。实在不行给人家当上门女婿,那怕当孙子都行。”
  琉璃做梦一样的言语,还有自己虚幻的甜蜜,从他心底顶到脸颊,转换成傻呵呵的笑,看他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的声音,说着几乎白日梦般的话,几个人的心里的火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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