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们儿,俺是土豪

第8章


二歪拉住金龙的手,孬气的摇着:“哎呦,琉璃哥,琉璃哥,原来你是京城人啊。你这不是回家了,咋还没地方吃饭睡觉。”
  铁棍在后面轻推金龙,话里带刺的语气腔调:“哥,你京城的媳妇,我的嫂子尊姓大名,是不是骑马遛鸟的王公贵族,八旗子孙,你要早请示晚汇报,膝盖不住的打弯,够忙活的。”
  为民用手指着琉璃不住的笑,一直笑到咳喘:“你老丈人家是住在天安门,还是在地安门?一会儿带我们去家里看看呗,看看长的是牛头还是马面,身上缺不缺零件,脸上多不多鼻子耳朵什么的。”
  二歪一翻身跪在琉璃面前:“哥,你可怜可怜我,晚上到你家去吃顿饭吧,我现在已经饿的不行了。现在就想吃一个肥肉包的包子,一咬满嘴流油,啧啧,真好吃。可惜只吃过一次,还是在我同学家。”
  铁棍说:“还肉包子,现在让我吃个油馍馒头都行,你小子的口味儿还不轻。”
  琉璃被他们几个给挤兑的够呛,只能苦笑,答不上话。从地上捡起一根黑糊糊的半截羊肉串竹签,掰断后折出一截细条,一边在嘴里嚼,一边听着几个人刀刀见血的讥讽。直到人不说话了,才回敬:“你们有没有一点出息,连一点想法都没有。当成当不成北京人,现在做个美梦总没有允许吧,你想都不敢想,还想吃肉啃骨头,吃屁都每人愿意给你放。”
  为民道:“人的美梦是建立在可以实现的基础上,不能胡思乱想。我认为,你成为京城人的梦想,比推翻旧社会三座大山赶跑小日本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还难十倍。如果这个理想能实现,估计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那一天。这么遥远的时刻,我们是等不到了。愚公先生说过:我死了有儿子,儿子死了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让我们的子子孙孙陪你慢慢等吧,到时候你成不了北京人,你的后代会在京城郊区买个墓地,把你的像片挂在墙上,或者你的骷髅像恐龙化石一样摆在桌子上,也算成了北京人。”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比一个说的尖酸刻薄,把琉璃损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旁边常有行人走过,看到几个年轻人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说笑,想说几句,给他们提出警告,看到几个人不是善茬,恐怕自己吃亏,嘴里骂骂咧咧走开了。一个戴着红袖标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对琉璃他们几个喊道:“你们几个干啥的,不要在这里妨碍交通,快走开。”
  琉璃喊道:“我们等检票上车,走哪里去?”
  那人看了一眼,走了。
  琉璃回过头说:“你们几个成心不是?我说错一句话你们揪住不放,非要批倒批臭,批的血肉横飞骨头现不成。我就爱上个邪劲儿,北京人我当定了,那怕是天天在京城大街上跪着要饭,也不回去兰封县,死也要死在北京,不信你们等着瞧。”
  二歪说:“你要是能当上北京人,我服你一辈子。”
  琉璃道:“我要是当了北京人,你们几个一辈子给我当狗腿子,要是不干了,自己找口井解决问题。中不中?”
  “要是当不了怎么办?”铁棍问道。
  “一辈子不娶老婆,不成家,给你们当孙子。”琉璃没有了笑容。
  为民说:“你们净吃饱撑的,故意抬杠。现在要紧的问题是,我们去哪里,到哪里找个工作,挣点饭钱。”
  一辆外地的车金龙站,出站的人流拥挤着出来。金龙不得不把包裹挪到道边,给他们腾开露面。
  一个时尚的女孩子掂着印有毛主席纪念堂的布兜,从金龙眼前走过,二歪几个人看姑娘婀娜多姿,眼睛发直。琉璃在往她手里的布兜扫了一眼后,眼睛直发亮:“我们以前在电影上看过天安门,现在到京城了,挣不挣钱,先去天安门广场看看去”。
第八章 唐丽丽
  丽丽家在南城,确切的说,丽丽现在的新家在南城,她去年从内蒙赤峰来到京城的老北京人。这话说着有点绕口,要想说清楚,要从她的长辈儿说起。
  丽丽先祖是当年入关定居京城八旗,几代生活在崇文门大街。到了父亲唐文超这一代依然如此。唐文超是“老三届”,文革一开始,学校停课闹革命,大学停止招生,“老三届”毕业生升不了学就不了业。国家做出大中学毕业生分配实行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工厂面向基层,工厂不招工部队不征兵基层不招干,四个面向只剩农村了。一批狂热的青年学生随即向京城市革委会递交了到内蒙古牧区插队落户的申请,得到了批准。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也是一个放飞梦想追逐人生绚丽多彩的岁月,更是一个舍我其谁的青春狂热期,唐文超和同学们到了内蒙赤峰辖区的一个旗的牧场。唐文超和他的那些男女知青们一起,在那个陌生的草原上挥洒汗水,燃烧青春。为了政治上的进步,这些知青们使出浑身解数表现自己,有了许多在今天看来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她们是那么的虔诚,那么的热情,毫不迟疑奉献青春和热血,深信不疑的去践行。他们献了青春献理想,献了年华献子孙,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这块土地。就是唐文超那批下乡知青中一个叫邢燕子的京城姑娘嫁给当地农民之后,许多年轻的京城知青纷纷效仿,争先恐后的在当地结婚成家。唐文超就是其中的一员。他娶了一位当地的姑娘,成为知青中的一位以牧为家,扎根在牧区的先进典型。
  八十年代初,这场噩梦一般的运动宣告结束,那些散落在全国偏僻落后地区的知青们通过当兵招工考学等多种途径纷纷回城,从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扎根落户在农村的知青,想要回城可就不容易了,不管是娶了农村姑娘的男知青,或是嫁给农民的女知青,这个时候都已经是40岁左右的中年人,回城要拖家带口,男女老少一大帮,这对当时物质并不富裕的大中城市来说是个难以接受难以解决的难题。
  为了回城,知青们们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办法,有胆的是带着老婆孩子回城里游荡,要政府安排工作;没胆的和老婆闹离婚一人回城;还有的更是过份,一个人偷偷拔腿开溜跑回了家。最老实的就是一直留在当地没有回来,唐文超就是后者。直到八十年代末期,改革开放已经有了成果,国家已经富裕了,城市管理相对宽松的时候,唐文超才算带着家眷回到京城。但是,原来的家已经拆迁改建,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政府只好从新安排,一家人去南城安了家。
  丽丽跟随父母回京的时候已经上了初中。父母咬牙抛弃内蒙的一切回京进城,更多的也是为了儿女的前程着想。希望他们进城后能够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在京城站稳脚跟总比在草原上当个土财主要好的多。他们没有想到,在内蒙草原上长大的孩子来到京城,就象把草原上一株绽放的花朵挪进京城肥沃土地里,适应不了当地气候环境条件,没有草原土地上长的茂盛。人也是一样,在内蒙的学校学习优秀的丽丽,来到京城的学校插班学习总是感到很吃力,最后只考上一所普通的中专。因为没有关系,学校毕业后安排的工作也是效益不好半死不活的工厂,丽丽果断抛弃自己出来找工作。
  这么多年,丽丽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好运气从来没有这么快的来过。打小记事儿起,丽丽知道自己的老家在京城,在那个人人都向往的首都。记事儿那一年,丽丽跟着父母回到京城崇文门小四合院,里面的温馨和亲情,让丽丽感觉非常亲切。爷爷奶奶,叔叔大爷和邻居几个家庭共有二十口子住在一个院子里,大家和睦相处,一家做好吃的,一个院子的孩子都改善生活。丽丽可以到任何一家去,她们都会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招待,叔叔和大爷对她更是亲,后来丽丽不想回到内蒙了。她哭着闹着问爸爸:“我怕大灰狼,我不回内蒙去,我要留在京城。”
  年龄稍微大一点,丽丽知道了爸爸是知青来内蒙插队,自己的老家在京城。她喜欢内蒙地域的辽阔,花草的芳香,牛羊的肥硕,也喜欢内蒙人的直率和豪放。这些和京城的繁华比起来,却有点相形见拙。京城出门就有车,到处是高楼,人多的象草原的牛羊一样,好东西在内蒙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些新鲜好奇的事儿让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不住的问:“爸爸,我们啥时间回京城的家啊?”
  爸爸没有回答她,此时,唐文超正在为回京城托关系找门路,四处找人,但是却处处碰壁。看到女儿那个二层鸡蛋皮一样又滑又白又细腻的小脸蛋,有点辛酸。她对丽丽说:“爸爸一定带你们回京城去。”
  直到丽丽上学到了初中二年级,她们一家六口人才算回到京城。那个四合院已经没有了,开始盖起了高楼,因为户口不在京城,回迁房也没有丽丽家的,她们只好去南城安家落户,但是总算回到了京城,回到来了这个梦魂牵绕的地方,这已经很满足了。
  丽丽来到京城,有许多困难是以前没有想到的。生活习惯这些不说,学习让丽丽非常难受。内蒙地广人稀,在学校上学老师和学生家长都非常熟悉,有的老师是丽丽父亲一起下乡的京城老乡,关系不一般;京城人多地少,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却似乎有一层隔膜,就像在你的心上披了一层保鲜膜,看得清楚却无法沟通。
  丽丽的班主任是一个30多岁的女老师,她的个头不高,长相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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