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动物

确认收工之后，顾莘禾就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回家了，走出摄影棚，却在出口处看到了背靠着车门的沈泽昊，他指尖夹着一根烟，猩红的微小火光在指间来回，抬头看到顾莘禾的同时就把烟碾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烟瘾不重，但没事干的时候也喜欢来一根，只不过顾莘禾不喜欢他抽完烟后的那股味儿，所以他在她面前不常抽。
    顾莘禾四处看看，没有熟人，这才走到他面前，“你怎么进来啦，在影视城外面等我就好了。”
    沈泽昊眉梢微挑，“我那么见不得人？你还得藏着掖着的。”
    顾莘禾立马换上副笑脸哄他，“不不不，哪能啊，沈大少最见得人了，看看这人模人样的，帅的没边儿了。”
    沈泽昊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发，“嗯，这话说得实诚。”
    沈泽昊的手还没从她头上拿下来，就听到一道略带诧异的女声，“阿……沈泽昊？”
    顾莘禾认出这是姚曦楚的声音，转过头看过去，姚曦楚带着宽大的墨镜，站在他们五米远的地方。
    刚刚姚曦楚原本想喊的是什么？
    顾莘禾不由看向沈泽昊，难道他们是朋友？
    沈泽昊淡淡地朝姚曦楚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他牵着顾莘禾走到副驾驶位子上，帮她打开了车门。顾莘禾有些迟疑地看了姚曦楚一眼，姚曦楚投在她身上的目光里带着点惊诧和不屑，也许姚曦楚跟沈泽昊的关系不是单纯的朋友那么简单……？
    车已经开出影视城了，顾莘禾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沈泽昊斜过目光看了她一眼，见她欲语又止了好久，心里暗叹了口气。
    这丫头还不知道他以前包|养过姚曦楚一段日子，不过她现在肯定心里也有点数了，选择不问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想从他嘴里听到肯定的话还是顾及两人现在安好的关系不想说那么敏感的话题。
    “丫头，晚饭我不陪你一起吃了，今天晚上家里有个聚会，我得赶回去。”
    顾莘禾点了点头，虽然沈泽昊说的平平淡淡的，但是早几天前媒体报纸就把沈泽昊的母亲——那位有名的女政客蔡芳青的六十寿辰报道地沸沸扬扬了，顾莘禾看到报纸那被沈家霸占了的大篇篇幅的文字才反应过来——自交往以来两个多月了，沈泽昊一直在她身边扮演一个合格男友的形象，她几乎都忘记了他在a市是个分量极重的大人物。
    沈泽昊把顾莘禾送回家之后就开车回了本家。
    说是六十寿辰，也不过就是商政两界大人物能光明正大聚在一块儿的借口罢了，沈泽昊早已经习惯这种场合，推开门后与一众人一一互相问好之后就去楼上找他母亲。
    蔡芳青正和沈家的二小姐沈沐桐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大儿子进门了，就放下茶杯笑了笑，“阿昊回来了。”
    沈沐桐站起来，“大哥。”
    沈泽昊在沙发上坐下，松了松领带，“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蔡芳青笑着说，“什么时候平日里也来关心一下爸妈就好了，一年到头也不见你人影，比我跟你爸还忙。”
    沈泽昊笑着看了眼沈沐桐，“有桐桐陪你就好了，儿子哪有女儿贴心。”
    沈沐桐轻哼了一声，“我也忙得很，今天还是特地跟医院请了假才回来的，明天一大早就有手术等着我呢，你就知道把什么都推给我，自己逍遥。”
    蔡芳青笑了笑，转而想起什么，握住沈泽昊的手，“对了，阿昊，有没有问过小晟……”
    说到这个沈泽昊忍不住有些头疼。
    他摇摇头，“前段时间我去剧组里找过他，说不了三句话，那小子就跟我来气，脸红脖子粗地跑出去了，大概今天也不会回家了。”
    蔡芳青应了一声，转而轻叹了口气，“一转眼小晟都离开家六年了，连个信儿也没有，过年也不回家，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a市人都知道沈家有个商界奇才的沈泽昊，还有个年纪轻轻当上外科主任的沈沐桐，不过其实他们下面还有个三少爷，只不过从小在国外长大，再加上沈家人的有意隐瞒，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
    本意是想他的日子能过得舒服自由点，却没想到自由过了头，那小子回了国就一头扎进了娱乐圈，整整六年也没回过家。
    沈泽昊劝了一句，“不用担心他，他现在过得挺好的，也没遇到什么麻烦过。”
    蔡芳青叹了口气，“你肯定又在暗地里帮他了吧。小晟啊，还从小就跟你吵架不和，也不懂家里人的苦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她转念一想，“对了，你们两个，有结婚的打算了没？”
    沈泽昊和沈沐桐对视了一眼，缄默不语。
    蔡芳青眼睛一瞪，在政治场上常年摸滚打爬沉淀下来的气势立马就显现出来了，“你们都三十多岁了，阿昊还可以再等几年，桐桐你说，你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考虑终身大事？”
    沈沐桐含糊地说，“妈，这个缘分的事情也强求不来。”
    沈泽昊笑着说，“不过桐桐你真的该早点嫁人了，也许为人|妻子了才能学会温柔一点。”
    沈沐桐瞪了他一眼，“哥，你玩了小半辈子了，也该要定下来了吧，光催我有什么用。”
    “好了，别吵了，一跟你们说结婚我就头疼。”
    沈沐桐忙说，“妈，别说这个了，我们下去吧，客人们都还在呢。”
    宴会颇为无聊，不少试图跟沈泽昊搭上关系的人都被他一言两语地敷衍过去了，只不过，一些爸妈政场上的人还是避不了要问声好。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窜入耳中，“这是……泽昊吧？哎呀，好些年头没见着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沈泽昊转过身，只看了两秒就认出人来了，脸上挂上微笑，“方老将军，的确是很久没见了，没想到老将军还记得我。”
    “诶这话说得就不好了啊，好歹老头子我跟你爸当年也是一块儿打仗的，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才不尿床老头子也还记得清清楚楚的，现在说的话就一点都不亲近了啊。”方老将军一点儿也不控制嗓门，军人与生俱来的豪放体现的淋漓尽致，而沈泽昊却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尿床这种话被摆在这样的场面上说，难免让人囧然。
    从他有记忆开始，这位方老和他爸就是一对好搭档，一文一武，虽然文官武官自古以来都有点儿看不起对方，不过风风雨雨也都一起走过来了，后来太平了，方老将军就离开了a市，时隔多年能再见到也实属不易。
    很快，他爸也走了过来，两位老朋友见到面了自然就把小一辈的扔一旁了。
    沈泽昊松了松领带，呼出口气，打算先到楼上休息一会儿，顺便给小丫头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做什么，要是又一个人跑去酒吧玩了待会儿一定要开车去把她逮回来。他正准备先离开时，两位老人的话题又转到他身上了。
    “我说啊，你家大儿子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这些年也没听到什么喜事消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对象？”
    沈老笑了几声，搭住沈泽昊的肩膀，“我这大儿子啊还是一个人过日子呢，大了，我也不怎么管他，要不，你给介绍一个？”
    沈泽昊知道这只是两老之间的玩笑话，做不得真，也就没当真，只配合地微微一笑，心思却飞了出去。
    “别说，我闺女刚从法国回来，年纪也不小了，这终身大事也让我们老两口够操心的，要不，泽昊你挑着什么时候有空，带上我闺女到处转转？她很小的时候就带出国了，a市还不熟呢。”
    方老将军笑盈盈地说着，那双眼眸中满满都是对沈泽昊的满意，沈泽昊明白他的潜意识，不过他爸就站在旁边，这还真推脱不了，只好先应承下来，“这个自然。”
    方老将军转过身看了一会儿，然后朝一直站在远处的姑娘招了招手，那穿着大方得体的姑娘很快就走了过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清脆地跟沈家父子问好。
    “沈伯伯，沈大哥，你们好，我是方乐萤。”
    沈泽昊微笑，点头致意。
    她的目光太过明显，沈泽昊几乎不用仔细看就能辨认出她在想些什么。
    的确是个挺讨喜的女孩儿，不过，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沈泽昊父亲显然对方乐萤也很满意，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甚至还暗示般地在背后推了推沈泽昊。
    沈泽昊颇为无奈。家里人催他成家不是头一次了，不过他一直没这个念头，家里人也没辙，看来这次是不能随随便便应付过去了。
    “在这里也怪闷的，阿昊啊，要不你带着乐萤出去走走吧，待会我给你妈说。”
    沈泽昊微点了点头，“也好。”
    方乐萤在开放的法国长大，性情也直爽，一路上一直在说话，也不在意沈泽昊到底有没有搭理她，自顾自说的挺开心。她的中文有点别扭，咬字不清，所以听着有点滑稽，沈泽昊忍不住想起顾莘禾第一次坐他车的样子，有些紧张有些惊惶，不停地用警惕的目光扫着他，好像他会谋财害命似得，这么想着他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方乐萤瞧他笑了，以为是自个儿不标准的中文惹了笑话，颇为不好意思，“我的中文说的不是很好，不过我有在学了，我学的很快的，几个月后就可以说标准的中国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