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动物

    小欣很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脆生生地喊了顾莘禾一声阿姨。
    顾莘禾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李阿姨你放心去忙吧。”
    “好好，小顾，麻烦你了。”
    “没事。”
    李大妈走了之后，顾莘禾把小欣牵进了屋子里，“客厅有电视，小欣可以坐在沙发上看。想喝果汁吗？”
    小欣听话地坐在沙发上，不吵也不闹，顾莘禾给她倒了杯橙汁，坐在她旁边陪她一起看电视。过了一会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顾莘禾拿着手机走到窗边，“喂，筱筱？”
    “是我，你今天忙吗？”李筱的声音听起来有一分轻快。
    “不忙啊，白天都空着，怎么了？”
    “我现在到s市的客运中心了，怎么去你家？”
    顾莘禾一愣，“你来s市了？”
    “对啊，公司休假一周，我就想着来找你玩好了，别说了，快报地址啊。”
    顾莘禾于是把住址报了一遍，“到社区门口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
    过了半个多小时，李筱的电话就来了，顾莘禾安顿好了小欣之后就拿着钥匙下楼了。走到社区门口，顾莘禾远远看到两个人影，很快就认出人来了，步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朝他们走过去。
    李筱远远地就瞧见她了，兴奋地举高手朝她打招呼，顾莘禾走过去和李筱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筱筱。”
    李筱眼眶微红，“你还知道我们很久没见了！两年，也没回来看过我们，你这丫头是不是这儿生活得舒服自在就把我们全都给忘了？”
    “哪有。”顾莘禾笑了笑，然后目光移向静静地站在一旁的安筠阳，“好久不见。”
    安筠阳淡淡地弯了弯唇角，“过得还好吗？”
    “还行。”
    李筱瞥了眼安筠阳，拉起顾莘禾的手，“我不是故意带安筠阳来的，只不过昨天刚好说漏了嘴……”
    顾莘禾笑笑，“没关系。别光站在这儿了，去我家里坐一会儿吧，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巴吧？”
    “累倒不累，这几天苗苗你要带我把s市好玩的地方都玩一遍啊！”李筱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勾上她的肩膀，“好像瘦了，工作辛苦么？”
    “不辛苦。”两人边聊边往社区里走，安筠阳则是静静地跟在后面。
    走进屋里，李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笑着调侃顾莘禾，“才两年，怎么女儿这么大了？”
    顾莘禾无奈地笑了笑，“邻居家的孩子，托我照顾一天。”
    “没事没事，我最擅长带孩子了。”李筱说着就在沙发上坐下来陪小欣玩了，顾莘禾把鞋子都放到鞋柜上，看到安筠阳还站在玄关处，于是招呼了他一声，“到里面坐吧，我去给你们倒茶。”
    小欣不怕生，很快就和李筱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了，李筱也喜欢跟小孩子玩，逗得小欣笑声连连。
    顾莘禾端着茶杯放到茶几上，“你们打算在这里待几天？”
    安筠阳捧起茶杯，“我刚好有个项目在s市，大概要一个星期。”
    “我也差不多一星期，没地方住，苗苗你可要收留我啊。”
    顾莘禾笑笑，“当然。不会让你去住旅馆的，放心吧。”
    坐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点，三个人都不想大热天地去厨房烧菜，于是叫了外卖。
    饭桌上谈到各自这两年来的情况，李筱已经升职了，月薪近万，也有了固定的男友，日子过得很舒服。安筠阳在公司里的地位也稳定了，如今也是a市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了，在安母的安排下也相亲了几次，只不过一直遇不到合心意的，顾莘禾听完付之一笑，“你们都过得好就好，夏学姐怎么样了？”
    “也好着呢，只不过都奔三了也不肯找男人。”李筱神神秘秘地探到顾莘禾耳边，“学姐看上那个向钧霆了，不过现在还什么消息都没呢。”
    顾莘禾惊讶地看着她，“真的？”
    “骗你干什么，不过我刚知道的时候反应跟你一样哈哈哈。”
    下午三点。顾莘禾翻了翻冰箱，存货不多了，想想有两星期没去过超市了，晚饭自己做的话菜要多买一点。她走到客厅，从鞋柜上拿了门钥匙，“我要去趟超市，筱筱你照顾一下孩子。”
    “好，没问题。”
    安筠阳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吧，帮你拎袋子。”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没等她婉拒的话说完，安筠阳已经从鞋柜上拿下鞋子了。
    见状她就不继续阻止了，打开门先走出去。
    超市离她住的小区不远，走路过去差不多二十分钟。
    顾莘禾和安筠阳并排走着，气氛还算好，没以前那么剑拔弩张的。
    安筠阳问了几个她问题，顾莘禾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两年的经历粗略讲了讲，然后耸了耸肩膀，笑容轻松，“以前你经常开玩笑说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在陌生的地方活下去，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啊。”
    安筠阳只浅浅地扬扬唇角，“你变了很多。”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顾莘禾看着前面的路，“总会变的。”
    “是啊。都会变的。”
    感慨了一句之后两人都是沉默了片刻，随即安筠阳打破了静默的气氛，“打算什么时候回a市看看？”
    顾莘禾眸光忽闪了一下，“……暂时还没那个打算。”
    安筠阳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已经两年了。也许只有你还没放下，我看得出来，你爸妈都很想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
    顾莘禾微微恍惚，“嗯……”
    安筠阳缄默片刻，“你一直不肯回a市，是因为沈泽昊吧？”
    顾莘禾一怔，然后沉默下来，没有回答。
    安筠阳叹了口气，伸出手，想像很久以前那样轻轻地揉揉她的头发安抚她，手伸到一半，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到了超市，顾莘禾让安筠阳去挑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然后自己去买蔬菜肉类，想起家里油快没了于是又拎了桶油。全都买好之后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结完账回家，安筠阳拎着油，其他的则是顾莘禾拿着。
    一路无言。
    快走到社区门口时，安筠阳忽然说，“你，难道打算一直不回去了吗？”
    顾莘禾摇摇头，“别说这个了。我在这里挺好的。回去了……可能也只是给家里带麻烦而已。”
    走到楼下，一辆豪车停在楼道口。顾莘禾没多注意，直到车门倏然打开，一个熟悉地让她忍不住心颤的身影从车子里出来，她才猛地停住了脚步。安筠阳顺着她凝滞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人时，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皱了起来。
    是沈泽昊。
    他几乎是粗鲁地把车门甩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牢牢盯着他们两人，面带寒霜，高大挺拔的身体散发着让人忍不住萌生怯意的强大气场，一双寒潭般的双眸深不见底，凝聚着一场即将要爆发的狂风暴雨。
    沈泽昊凝着寒意的眸子紧紧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迈步朝他们走过去。
    走近之后，他慢慢停住了脚步。
    目光凝在顾莘禾脸上，许久，轻声喊了她一句，“丫头……”
    声音里含了很多她没分辨出来的情绪。
    顾莘禾拢了一下眉，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于是把目光轻轻地移开了。安筠阳站在她的前面，不冷不热地弯起唇角，“沈少，好巧。”
    沈泽昊恢复冷凝的目光扫过他们手中拎着的油和蔬菜，眸中寒意更深一层，唇边扬起的微小弧度也显得冰冷异常，“不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他的目光笔直地看着顾莘禾，完全无视安筠阳，慢慢地开口，“跟我回a市。”
    顾莘禾内心升起一股厌烦，她看也没看沈泽昊，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沈泽昊倏地伸出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昭示着他快要喷发的怒气，“已经两年了，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顾莘禾甩不开他的手，干脆低头就咬，沈泽昊一时没料到她会这么狠，松了劲，顾莘禾立马就跑进了楼道里。安筠阳面无表情地扫了沈泽昊一眼，然后不急不缓地迈步朝楼里走。
    沈泽昊微咬牙，“你来这里干什么？”
    安筠阳停住步子，转身微笑，“我和沈少不一样，我是来看望旧友的，而沈少，是来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
    沈泽昊语气低沉下来，“你说谁来无理取闹？”
    “沈少，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来打扰苗苗。”安筠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永远不会知道两年前她受的伤到底有多重，她是扛着所有人的负面情绪来到这里的，至今也犹豫不安不敢回家，而这很大一部分，是你和方乐萤给她的。就算你为了弥补做了很多，但是已经造成的伤害，无论如何都抹灭不了。如果我是你，我没脸来找她，更没脸来纠缠她。”
    “苗苗已经放下你了，沈少也该忘掉了。”
    沈泽昊双手紧紧地收拢成拳，努力克制着内心狂躁的情绪，双眸凛冽而锐利，“我和她之间的事，你没有资格来多嘴。”
    “沈少，如果真的为她好，就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