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羽.

  她招呼都不打就把话题扯回了一百多年前，秦渊沉默了一会儿，承认了，“是的。”
  自从被戳穿身份后，秦渊整个人好像都比原先深沉了些许，爱丽丝其实不太明白，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秦渊苦笑了一下，“再怎么说我也不是原来的凯文·卡斯特了，我想……至少先让你们接受秦渊这个人，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说，我也不想你们这么早记起过去的事。”
  爱丽丝神色有几分复杂，“十字架从你身上夺走什么了？”
  秦渊这次沉默了好久，中途护士敲门进来送药，直到护士关门走远了，他才终于缓缓开口：“没什么，我的愿望是亡者复生，相对的，十字架剥夺了我伤害别人的可能性。”
  爱丽丝花了几秒钟才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再也不能拿起武器伤人了？”
  “对。”秦渊无奈轻笑了一下，“幸好现在是和平年代。”
  “只有这个么？”爱丽丝深蓝色的眼睛显出了些许深沉阴郁，“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个时代，为什么我和亚瑟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秦渊似乎是不知从何说起，他看着爱丽丝的眼睛，觉得自己的手在忍不住微微发抖。
  爱丽丝还以为自己吓着他了，忙把葡萄往他面前推了推，“我随便问问，你不用理我。”
  “那些事情，等我想想怎么说再告诉你。”秦渊抱歉地笑了笑，而后又微微蹙了蹙眉，“但是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的目光看向别处，神色中有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东西，一点都不像平时快活温润的样子，“擅自把你救了回来，误打误撞让你和亚瑟投身于这个时代，你……这是你希望的么？”
  爱丽丝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换句话说。”秦渊看着她神情，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这几年过得开心么？”
  明明是自己付出代价救了人，还要问人家是不是开心是不是满意，爱丽丝忽然觉得，他和秦羽不愧是兄弟。
  比起愧疚，她更觉得心痛，可是她惯不会直来直去地表达感情，心里的念头转了几个弯儿，忽然想逗他一下，就说：“还好，只是……”
  秦渊的神色果然紧张了起来，爱丽丝连忙笑着把下面的话补完：“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们？”
  秦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也不晚吧？”
  “嗯。”爱丽丝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许，“说起来，我挨了一刀却恢复得这么快，之前出车祸受的伤也好得很快，这都跟你曾经用十字架救我一命有关么？”
  “应该是的。”秦渊说，“不过身体再好也禁不住总是受伤，你别大意。”
  “没有小心提防唐燃是我不对，这条命是你给的，我会好好珍惜。”
  秦渊抬头看了看她，“你不用有这样的心理负担。”
  爱丽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牵动得伤口直疼，她一手捂着伤口说：“什么心理负担……我这是在感谢你啊，阿渊。”
  一盘葡萄打扫干净，也快五点了，邵万城和亚瑟过来的时候还捎上了苏酌，他买了一大束花和一大袋新鲜水果，爱丽丝住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没人送过花，这阵仗让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早点跟我说清楚。”苏酌把东西放下，没好气地看了秦渊一眼。
  只要不是单独面对爱丽丝，秦渊基本就恢复了平时谈笑风生的模样，看着他直笑，“我就怕你送花，又不是情人节，这玩意儿能吃么？”
  “哎呀，病房里这么素净，弄点花不是也挺好。”亚瑟又开始插科打诨，“同志们，我们进入正题，晚上吃什么外卖？”
  “一边去。”邵万城把他从病床旁边挤开，把保温桶里的热粥端在爱丽丝跟前的桌子上，“晚上吃得清淡一点比较好，我做了皮蛋瘦肉粥。”
  爱丽丝：“好香啊。”
  这边动静太大，把谢陵远惊动了过来，邵万城一回头瞥见他，连忙问：“谢医生，晚上想吃什么？”
  谢陵远顿时想跑，“我去医院食堂吃就行了……”
  “别这么见外嘛。”邵万城一把将他拉进来，“反正都到下班时间了，不算违反规定吧？”
  “不行，再怎么说也是在医院里。”谢陵远几乎要长吁短叹。
  邵万城知道他比较固执，也没太坚持，最后几个人决定晚上吃凉面，他就去走廊里打电话订外卖。谢陵远看爱丽丝没什么大碍，嘱咐她记得吃药好好休息，转身正要走，亚瑟忽然叫住他：“对了谢医生，你有女朋友么？”
  “啊？”谢陵远被他吓了一大跳，“没有啊。”
  “那你看我们家阿城怎么样？”亚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陵远一时间脸都绿了。
  他要给这一屋子活宝跪了，连忙绿着脸出了病房，邵万城在走廊里见他脸色不对，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回头，弄得邵万城有些不明所以。
  “你这样得罪医生真的好么？”病房里，苏酌叹为观止地看着亚瑟。
  “放心，谢医生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亚瑟耸了耸肩膀，“再说了，他们俩明明就很般配，是吧阿渊？”
  秦渊在医院待了这么两天，竟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连你也……”苏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世界太乱，爱丽丝没敢理他们，淡定地喝粥。
  
  ☆、第25节
  虽然熟悉的病房和友善的谢医生多少减少了爱丽丝对医院的厌恶，但是住了一个星期之后，她还是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朵发霉的蘑菇了。
  周末的午后，病房里没有别人，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请进。
  那人推开门进来，手里提着水果和零食，竟然是林染江。
  爱丽丝连忙坐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林染江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抱歉地说：“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就在苏老板的咖啡店里工作，听说你住院，过来看看。”她抬头看了爱丽丝一眼，“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没有，我正巧无聊得很。”爱丽丝苦笑，她倒是不怕被打扰，只是没想到不过一面之缘的林染江会来看她，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上次欠的医药费我已经还给邵先生了。”林染江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我这个人总是不太注意自己的生活，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爱丽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林染江似乎呆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爱丽丝发现她确实有些不通人情世故，遂笑了笑，“能看出来啊，你说吧。”
  林染江被戳穿心事，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爱丽丝向来是个不怎么善良的人，正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拒绝，却听她说：“能不能让我加入Antrees？”
  “啊？”爱丽丝一时间懵了。
  按说，林染江在咖啡店工作，时不时听到亚瑟他们谈论Antrees也是有可能的，Antrees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网上都能搜到资料。但是……一般会有人想加入么？这什么情况？她的特殊爱好？
  林染江见她半晌没说话，还以为她不同意，连忙解释说：“我虽然不太会用枪，但是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而且，我对刀法武术之类有些钻研，如果是面对墨月那样的敌人，应该不至于落在下风。”
  连墨月都知道，看来她是有备而来，爱丽丝意识到，她似乎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为什么想加入Antrees呢？”遇到这样毛遂自荐的人还是第一次，爱丽丝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觉得这是适合我的工作。”林染江说，“虽然现在在咖啡店里的工作我也很喜欢，但是如果冲突的话，我可以辞掉。”
  爱丽丝忽然有种挖苏酌墙角的感觉，从林染江的言谈举止上看，虽然是个不怎么通事故的怪人，但是这种人搞不好就是绝世高手，爱丽丝自顾自幻想了一下，忍不住有些心驰神往。
  “不……可以么？”林染江有些紧张地问。
  爱丽丝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行的，只是有一个问题，Antrees成员的身份经历我们都会彻查明白，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会侵犯你的隐私。”
  “这没关系。”林染江松了口气，“上次我说父母在外地，其实是乱说的，我是在孤儿院长大，考上大学之后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爱丽丝愣了一会儿，“那么，你是怎么学会刀术的呢？”
  这次，林染江犹豫着没有回答。
  她大概是那种不太会说谎的类型，而爱丽丝其实也不在乎，彻查身份不代表不许人家有秘密，而且不说话的人总比谎话连篇的人可信一点。
  林染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是有些原因，说来你可能不信。教我刀术的人是原先墨月的长老，几年前已经过世了。”
  爱丽丝呆住了。
  她曾整理过关于墨月的详尽资料，长老这种职务存在于唐燃上位之前，那时墨月式微，内部职位阶层冗杂，自唐燃当上首领之后，就撤掉了“长老”这种老掉牙的职位。
  不过据说当年能成为长老的人，都是刀术一流的人物，恐怕比之唐燃亦不落下风。
  “当年他原本是想在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后来因为工作方面的原因，这件事不了了之，但他已经认识了我，还是时常来看我，教了我些防身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