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羽.

  “爱丽丝来电话了。”亚瑟手里还捏着手机，一脸惊恐，“就是今天，染江，快！”
  林染江会意，一把将抹布塞在苏酌手里，奔去更衣室换衣服。
  “什么什么，黑羽么？”秦渊立马精神起来，“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苏酌手里攥着抹布，看了他一眼。
  “爱丽丝答应过我。”秦渊已经急急忙忙起身穿大衣，“放心，我好歹也是Antrees的成员，没那么弱，再说他们俩都不会开车，只能我去。”
  “你们这急着送死的心态算怎么一回事？”苏酌一脸难以置信。
  “爱丽丝和阿城已经在路上了。”亚瑟掏出他的无线耳麦挂在耳朵上，又仔细看了看手机屏幕，皱了皱眉，“地址果然在上次的温泉山庄附近，不堵车的话两个小时能到。”
  “春节快到了，不会堵车的……”苏酌话音没落，秦渊已经拎起车钥匙下了楼。
  “拜托你帮我看着点网吧。”亚瑟说。
  苏酌很有种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动的迷之冷静，推了推眼镜，淡淡点了个头。
  黑羽的据点设在郊外一家废弃工厂里，工厂到现在也没拆除，多半是由于他们和白道上的人有点交情。
  工厂很大，而且明显经过了大规模的改造，爱丽丝在外围多看了几眼，心里觉得这个黑羽未必比墨月弱，从前要受墨月的庇护，实在是件怪事。
  今天她照常去Antrees总部转了一圈儿，邵万城那家小饭馆还没怎么弄好，一时无聊也跟着来射击场练练手，恰巧就接到了唐燃的通知。Antrees对有关黑羽的情报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为突袭做了十足准备，随时能够出动，爱丽丝接了电话没怎么耽误，叫上邵万城带着人出发了。
  此时工厂外围各个出口已经被突击步/枪包围，他们两人当先悄悄潜入了进来，里面的人应当是察觉到危险躲了起来，大门附近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爱丽丝站在一层抬头望去，工厂的每一层都是围绕墙壁而建，留下中间一个方形的天井，可以从最底下直接望见上面的天空。
  蓝天白云，冬日的阳光毫无温度，却将天空照得十分清明。
  老旧的铁楼梯表面锈蚀了不少，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好像随时要塌下去。
  每一层都有左右两道走廊，里面光线暗淡，什么也看不清，爱丽丝不由想起夜晚黑漆漆的门洞，像是怪物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人吞噬进黑暗中。
  没人能知道黑暗里会有什么。
  他们上到四层，周围依然一点人声都没有，再深入恐怕中了对方的圈套，爱丽丝就找了一处堆着木箱、门板等废弃物的角落，和邵万城两个人躲了进去。
  “这里面不会没人吧。”邵万城压低了声音，“消息泄露了？”
  “我倒觉得黑羽巴不得和我们正面交锋。”爱丽丝说，“也可能是墨月和黑羽联合起来坑我们。”
  “这种事情唐燃做得出来。”邵万城身材高大，躲在这地方委委屈屈的，再一提起唐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爱丽丝笑了笑，从两块门板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了看，戴上耳麦轻声说：“进来一队，搜一层走廊。”
  上次她没带这东西，是不想让唐燃察觉她和部下有联系，才用了那么个其貌不扬的胸针型窃听器。
  外面的人接收到指示，立即派遣了一个二十人的冲/锋/枪小队进来，分散成两拨往一层左右两道走廊深入，最开始几分钟还是静静的悄无声息，而后随着突然爆发出的一声枪响，双方交火，枪声不断，很快就有人从走廊里退了出来。
  黑羽的人应该是藏在了走廊两边的房间里伺机而动，也不知每层各有多少人，爱丽丝暂时没动。
  在时断时续的枪声中等了片刻，她忽然听见一声惨叫，不过这叫声很快就被下一阵枪声盖了过去。
  邵万城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嘴角绷得死紧，手/枪被他握得咔咔直响。
  “再来。”爱丽丝低声吩咐。
  
  ☆、第38节
  又是一支二十人小队被派遣进来，她关了话筒，对邵万城说：“我们出去，小心一点。”
  邵万城点头，一把掀起了面前歪着的几个门板，爱丽丝从手提箱里取出TRG-21狙击步/枪，走到四层环墙平台的边缘，依着栏杆双手举起枪支，开始精确瞄准。
  Antrees成员经过特殊训练，一般不会轻易射杀敌人，只是打中腿部或手臂令其无法进行攻击而已，可爱丽丝居高临下看了看一层的战况，发觉这次的敌人并非什么善类。天井里黑羽的成员只有十几人，依着混乱的工厂里各种各样的掩体躲避枪/击，他们熟悉工厂的布置，左躲右闪游刃有余，时不时冒出头来开/枪，都是取人要害的致命攻击。虽有人不慎被Antrees击中肩膀手臂或双腿，但这仅仅起到了削弱战力的作用，他们并不倒下，只要还抬得起手拿得起枪，甚至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就会拼尽全力对着敌人开/枪。
  不单如此，二楼围栏边缘竟也站了几个枪/手，对着下面Antrees的人开/枪。
  爱丽丝注意到那些被打伤却依然死撑着战斗的人，他们的眼睛通红，似乎神志不清，只凭着一股蛮勇拼命，像极了那天在温泉山庄见过的两个猎人。
  难道这里的人都疯了？
  Antrees和警察不同，如果黑羽之中还有些正常人，愿意交涉，完全可以出来好好说话，不必如此凶残，枪枪狠辣伤人性命。爱丽丝忽然觉得很无奈，唐燃想借她之手除掉黑羽，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可是黑羽据点里竟是这样一种状况，唐燃可是一点招呼都没打，直接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她。
  这已经不是山芋，而是炸/弹了。
  楼下已经倒了六个Antrees的成员，俱是被枪/击中头部或胸口，眼见活不了了。爱丽丝这几年就算和墨月有些小冲突，也是花架子多于真刀枪，目的是显出威势而不是杀人，因此这种见血的场面，她近年鲜少见到。
  乍一看到，就像是心里的一道堤坝忽然崩塌了，戾气与杀意倾泻而出，再无阻拦。
  每当心情陷入这样一种微妙的残忍，爱丽丝都会忍不住冷笑，她瞄准二楼一个正在向下开/枪的枪/手，按动扳机，一枪射出。
  狙击精准无比，一弹打中那人头部，对方当场毙命。
  邵万城愣了一下，即刻反应过来，对着下面喊：“打要害！不用手下留情！”
  他也看出了不对，只打胳膊腿儿的相对温和战术看来已经不适用，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得不下杀手。
  一楼二楼黑羽的成员顿时一片骚乱，他们先前没注意到四层已经潜入了两个人，二楼有人抬枪朝着爱丽丝的方向瞄准，爱丽丝没急着躲，反而比他更快一步开/枪，急促间命中他胸腹，那人应着枪声倒下，她这才后撤一步，躲过了侧下方发来的一枪。
  一时之间，她还是有些恍惚的。
  虽说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动手杀人，却没什么相应的感受，大概因为过去用手里的枪击中的敌人实在太多，心里晦暗的情绪也太多，早已麻木不仁了，她现在只觉得有些对不住秦渊。
  到底还是违背约定了。
  邵万城开枪解决了二楼剩下的几个枪/手，正要再往一楼开枪，忽然听到背后的走廊里有动静，回头一看，果然正有一帮人提着刀冲出黑暗，爱丽丝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阿城，去六楼。”
  邵万城掩护她往楼梯那边去，此时每一层楼的走廊里都涌出了人，拿刀的居多，枪手只有零星几个，爱丽丝把□□塞回箱子里，掏出小巧灵活些的手/枪，对着楼梯上挡路的刀客开了一枪，将他的刀夺过来扔给了邵万城。
  邵万城又变成了刀枪流，为了节约子弹，近一些的敌人都挥刀解决，这些人顶多就是墨月普通成员的战力，加上精神失常，很没有脑子，他与之交起手来简直是游刃有余，没费什么力气就冲上了五楼。
  爱丽丝已经吩咐让所有待机人员都进来，此时下面几层已经陷入混战局面，还能有暇顾及他们两人的就是四层以上的黑羽成员，一时间面前是刀客挡路，远处有枪手偷袭，邵万城在五楼站定，一时也有些狼狈，他挥刀不断前进，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被子弹命中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爱丽丝仗着凝神时能听见人心里的闪念，在身体灵活自如的情况下不怎么害怕枪/击，然而现在对方人多，为了不陷入混乱，她只得沉下心来先不听那些声音，拿出狙/击/枪，一边跟着邵万城，一边伺机往远处的偷袭者身上开枪。
  她枪法了得，弹无虚发，仅仅一分钟内就打死了八个黑羽的远程，Antrees的队伍也已经冲上四楼，邵万城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砍倒最后一个挡在楼梯口的刀客，邵万城呼了口气，“看来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艰辛。”
  “别高兴的那么早。”爱丽丝苦笑，和他一起上了六楼。
  工厂一共只有六层，他们已经站在了最高的地方。
  爱丽丝趁机给狙/击/枪添了子弹，她现在讲究的是一发毙命，故而用了高精度的狙/击/枪，缺点就是不够灵巧，子弹容量也不大，只有十发而已。
  六楼的人不知何时都缩回了走廊里，邵万城举着手/枪靠墙站立，缓缓往走廊的方向移动，爱丽丝替他注意着楼下的动静，片刻内开/枪打死了三个五楼上意图偷袭的远程。